沒有原因,沒有理由,此刻,趙平轉移了目標,在將個人分析告知了一眾隊友后徑直掏出人偶定睛打量,期間一心兩用,目光時而觀察人偶外時而瞥向下方,看向正橫躺地面的何飛。
(你還沒醒嗎?如果你找到了生路線索那你就趕緊醒來吧,我雖已代替你向大伙兒解釋了螝物能力,可我卻找不到對抗螝物的辦法啊,催眠依舊無可抗拒,幻象依舊逃無可逃,生路更是一點線索都沒有,該死,怎么辦?時間不多了,螝隨時有可能再次發動攻擊…)
同一時間,暫且不談趙平目前心中所想,見眼鏡男剛一敘述完分析便本能掏出人偶打量,眾人紛紛一愣,陳水宏則直接在撓了撓腦袋后面露不解好奇詢問道:“咦?趙老弟你在干嘛?怎么把人偶掏出來打量?這東西不是一點用都沒有嗎?”
沒有錯,正如早先所經歷的那樣,由于楊志斌曾在攜帶人偶的情況下被螝殺死,所以打那時起執行者就已經對程櫻找來的那堆人偶不抱希望,事實雖是如此,不料趙平竟再次當著眾人面拿出人偶細致打量?
為什么?為何要繼續觀察這具毫無用處的人偶?
難不成…
因男人此舉動過于唐突,見狀,除陳水宏基于不解好奇詢問外,程櫻、彭虎、陳逍遙以及李天恒亦同樣被趙平那冷不丁摸出人偶細致端詳的舉動給搞的一時愣住,好在大家都不是笨蛋,見眼鏡男關注人偶,好奇之下,幾人也有樣學樣手伸入兜,紛紛掏出那一個個隨身攜帶的木質人偶定睛打量,打量倒是打量了,可惜什么發現都沒有,結果可想而知,確定人偶毫無異常,等了片刻,彭虎最終忍不住了,在晃了晃手中人偶的同時朝趙平催促詢問道:“喂喂喂,趙平你小子到底在看啥?這玩意我剛剛又打量了一遍,啥都看不來啊?你能不能說清楚你到底在…咦?程櫻你這是?”
彭虎話未說完就被程櫻攔住了,在看女生,就見程櫻正面朝自己微微搖頭,示意他暫時閉嘴不要說話。
果不其然,隨著程櫻出面示意安靜,至此,眾人不在說話,不在詢問,只是圍攏兩旁靜靜等待,紛紛以好意目光注視著對面趙平,看著男人觀察人偶。
至于趙平…
男人依舊沉寂,依舊以極其認真的方式上下打量著手中人偶,觀察之余,腦海萌生諸多疑惑。
(通過楊志斌之死,我現已完全肯定人偶不具備替死功能,無法代替執行者被殺,幾乎就是個毫無用處的東西,既然如此,那我又為何會下意識掏出人偶?為何會在完全找不到生路的情況下不由自主想到人偶呢?是我因太過害怕而病急亂投醫?還是說直覺提示我生路和人偶有關?)
直覺是個極其玄奧的東西,很多時候可以在不受大腦控制的情況下涌現腦海甚至能促使人下意識做出某些動作,而剛剛導致趙平掏出人偶觀察打量的原因亦赫然是直覺促使!就這樣越過大腦直接向身體下達指令,繼而促使他手伸入兜拿出人偶!
但,事情并未結束,幾乎同一時間,不知是不是巧合,正當眼鏡男剛剛萌生出生路極有可能和人偶有關的直覺念頭之際,下方,因昏迷而一直被眾人圍于正中的何飛猛然睜開了眼睛!!!
經過我的不懈努力,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只可惜機會短暫,極其短暫,短暫到轉瞬即逝,但就算是這樣,有機會總比沒機會要強,更何況我了解你,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你完全有能力找到答案,可以這么說,這一次,團隊能否完成任務存活回歸,能否避免團滅繼續存在,關鍵已不取決于我,而在于你!
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原本被湯萌診斷為失血嚴重而短時間難以蘇醒的何飛主動醒了過來,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際猛然睜開了眼睛。
由于一直圍在旁邊,這一幕被程櫻看在眼里,被彭虎看在眼里,被陳逍遙、李天恒、陳水宏、湯萌以及蔣麗晴看在眼里,同樣被恰好低頭的趙平看在眼里。
目睹何飛睜開眼睛,眾人先是愣住,畢竟誰都沒料到本該長期昏迷的何飛會突然蘇醒,話雖如此,可當親眼目睹大學生確實已脫離昏迷的現實后,一時間,眾人還是本能欣喜,因為他們全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作為全隊分析推理最強的一人,只要有何飛在,那么他就一定能找到生路,原因?不存在原因,理由?不存在理由,有的只是信任,是大伙兒長期以來對何飛的無條件信任!
“啊,何飛你醒了!”目睹此景,李天恒反應最快,忙面露欣喜脫口而出,邊嘴里呼喊邊伸手去拉,試圖將何飛拉離地面,可,誰曾想…
面對他的好心動作,地面,何飛卻沒有理會,反而在剛一睜眼的剎那間面露痛苦表情扭曲,就好像一名即將被水溺死的落水者那樣整個人呼吸急促身體顫抖,見狀,李天恒動作停止再次愣住,和身邊正欲出手幫忙的程櫻彭虎一起如遭雷擊呆愣當場,然而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何飛就已經如觸電般猛然直起上身,一把抓住某人,死死抓住身邊某眼鏡男衣領!
此刻,何飛正抓著趙平瞪眼凝視著,和面前早已因青年舉止怪異而短暫愣住的趙平互相對視著,對視期間,何飛腦門冒筋滿臉猙獰,雙眼更是布滿血絲,而猙獰駭人的臉孔下則是喉嚨在上下起伏微微顫動,感覺好像要說些什么那樣,但,不知為何,明明喉嚨起伏似欲說話,可他就是說不出來,死活難以發聲,而青年也好像發現了這點,所以他不在將希望全寄托在說話上,反而如趕時間那樣抬起顫抖不止的左手指向某物,指向那具剛好被趙平拿在手里的木質人偶!
手指人偶的那一刻,趙平看到了什么,從近在咫尺的何飛眼睛里看到了光芒,一絲代表萬分肯定的示意光芒,與此同時,經過不懈努力,起伏已久的喉嚨里亦發出串極其短暫又極其微弱的聲音:
“代替…”
以上就是何飛拼盡全力所吐露而出的兩個字,首先可以肯定他的意圖絕非僅有兩字,后面一定還有其他話要說,然而遺憾的是,他只能說這么多,因為還不等他繼續發聲吐露下文,何飛便徑直倒了下去。
噗通。
何飛倒了下去,在朝趙平示意過人偶并順帶吐露出一個詞匯后沒了反應,如同被瞬間抽空身體所有力氣般兩眼一翻仰面倒地,整個人再次昏迷。
詭異,費解,莫名其妙。
是的,就在剛剛,何飛醒了,本該昏迷很長時間的他奇跡般睜開眼睛自行蘇醒,且剛一醒來便直接找上趙平,然后在趙平的目光注視中做了個手指人偶動作,說了個莫名其妙詞匯,只可惜未等說完,何飛就已經虛脫倒地重陷昏迷,就好像他當初突然清醒那樣再次突然昏迷,描述看似頗多,實則過程短暫,從何飛清醒到抓住趙平給予示意,在到其話未說完重新昏迷,整個過程只有5秒。
5秒,5秒時間太短了,短到連一句話都無法說完。
接下來…
“喂,何飛!何飛你怎么?醒醒,醒醒啊!”
“快,湯萌姐過來檢查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睹何飛再次倒地,眾人這才回神,旋即現場炸鍋,紛紛在程櫻的帶頭下俯身呼喚,而湯萌也在陳逍遙的招呼下恍然回神趕至近前,由于動靜過大,不少乘客被聲音吸引,繼而先后回頭好奇打量,想看看后排到底發生了什么,旁人如此,約翰亦下意識回轉腦袋目露好奇,不怪他額外關注執行者,畢竟他可是現場唯一清楚執行者在尋找生路的人,早在何飛向他攤牌時對方就明確告訴他車里有螝,而執行者所要做的就是幫大家找出生路,若非如此,那群東方人也不會一直聚在車尾頻頻商議了,更何況自己還幫過他們,不久前當那名叫何飛的隊長受傷時,自己就曾被迫輸血。
至于對方早前為何受傷?據說是被螝攻擊,過程不得而知,那伙東方人個個守口如瓶。
(嗯?看他們那邊的情況,好像,好像有人出事了?誰?難不成還是那名叫何飛的隊長嗎?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經為他輸過血了啊?)
(好吧,胡思亂想沒用,還是過去看看吧,畢竟何飛是那伙東方人的領隊,不說別的,單憑人人都對其言聽計從就能看出那家伙應該很有能力,那人很重要,甚至有可能關乎到整車人生死存亡,既然如此…我,我他嗎大不了在為他輸一次血!)
基于一名職業警察的過人理智,約翰很有大局觀,能夠分得清孰輕孰重,所以很自然的,剛一察覺何飛有異,男人便在狠狠咬了咬牙后打定主意,繼而本能起身走向后排,毫無疑問,約翰已經做好了被那群東方人再次抓住強行抽血的心理準備。
同一時間,就在約翰打定主意,同樣也正當一眾執行者圍著何飛焦急呼喊之際,現場卻有一人成了特例,那是名身著西裝佩戴眼鏡的斯文男子,他沒有參與呼喊何飛,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圍在青年旁邊,而是在原地發呆,宛如一尊雕塑那樣低頭不語,沉默期間,男人眉頭緊鎖凝視右手,目光死死盯著那具正握于手中的詭異人偶,感覺正琢磨著什么,思考著什么。
(你剛剛的意思是…)
(莫非你已經找到生路了嗎?看來是的,否則你也不太可能拼命從昏迷中暫時蘇醒,更不會當著我的面示意我提醒我,可是你為何非要找上我?為何非要把如此千斤重擔放在我肩上,你還真是信任我啊,或許在你眼里我才是繼你之后唯一有能力帶領大家生存下去的人,好吧,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接下這副擔子好了,況且我不接也不行,畢竟生路也關乎我個人生死,哪怕僅僅只是為了我自己,我也要竭盡全力,原來你是算準了我怕死,所以才故意為之啊,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趙平也會被你反過來擺上一道,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覆巢之下無完卵,可…)
(可問題是你的清醒時間太過短暫,短暫到轉瞬即逝,留給我的生路提示也同樣太少了啊!)
(人偶,你曾以無比肯定的眼神和手勢暗示我人偶是關鍵,那么首先可以肯定人偶并非如早先想象的那樣毫無用處,而是生路關鍵,或者說生路百分之百和人偶有關,這點很好確認,只是,人偶的具體作用又是什么呢?如何使用人偶才能連接到生路方向呢?)
(代替?你在昏迷的最后一刻還親口說出了代替二字,我雖能明顯看出你后面一定還有話說,可惜你只來得及說出這些就重陷昏迷,嗯,看來我只好著重分析代替二字了,既然要分析,那么我就要優先理解代替的意思了,也就是說只有我解析并理解代替一詞的深層含義,我才能找到生路從而獲知人偶的真正使用方法,既然結果可以肯定,接下來我就應該…嗯?怎么回事?我的意識,我的大腦…)
(大腦一片混沌,視野逐漸模糊,難不成…)
(糟,糟糕!!!)
正如以往所多次形容的那樣,意外之所以稱為意外,關鍵在于意外往往突如其來,往往出人意料,有時甚至會出現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是的,就在剛剛,就在半秒之前,當執行者個個心懷焦急的圍觀湯萌檢查何飛情況之際,當約翰剛剛起身打算趕來詢問之際,也同樣正當趙平緊抓時間尋找生路之際,意外發生了,變故發生了,熟悉的感覺出現了,而那所謂的熟悉感則恰恰是頭腦眩暈視野模糊!
由于意外突如其來,加之睡意席卷太快,頃刻間,人群出現異狀,包括執行者在內的部分巴士乘客瞬間癱軟,紛紛像是被打了針藥效極強的昏睡劑那樣東倒西歪側身昏迷,不僅如此,由于早早知曉昏睡意味著什么,雖困意強烈被迫閉眼,可在察覺困意來襲的那一刻,不少人還是本能露出懼意,先后在昏迷仰躺的剎那間面色慘白,滿臉驚恐,可惜沒有意義,任憑他們如何恐懼如何不甘,現實還是昏了過去,就這樣在睡意來襲的頃刻間失去意識。
如果說普通乘客還只是單純恐懼的話,那么勉強能硬抗半秒晚睡半秒的執行者卻更加驚慌,因為他們比普通乘客知道的更多,了解的更多,或者說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昏睡意味著什么!所以,就在困意襲來的那一刻,趙平動了,搶在倒地癱軟前猛然抬頭看向前方,看向隊友。
在眼鏡男即將昏睡的最后時刻,他看到了如下一幕畫面:
視野中,除何飛與空靈這兩名因本就昏迷而看不出實際情況的成員外,彭虎、李天恒連同湯萌三人徑直仰面而倒,而程櫻、陳逍遙、陳水宏以及蔣麗晴四人則維持清醒站立原地。
困意席卷下,執行者就這樣分成了兩撥,繼而出現了兩種不同反應,部分人和自己一樣身體搖晃行將摔倒,部分人則神志清醒毫無異狀。
只可惜,在這種情況下,維持清醒反而不是件好事!!!
原因?沒有解釋原因的必要,因為但凡清楚內中隱情的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而趙平則更加明白此情此景代表著什么!
所以,在行將倒地的剎那間,趙平只來得及看向程櫻一人,只來得及鎖定程櫻一人,繼而在困意增幅的最后一刻朝女生吼出一句話,吼出三個字:
“堅持住!”
噗通。
話音方落,眼鏡男倒了下去,和相距不遠的彭虎等人一起當場側翻徑直倒地,至此失去意識反應全無。
至于程櫻…
她同樣發現了異狀,可她所發現的異狀卻和趙平完全不同,差距簡直天翻地覆。
一秒前,正當她心懷焦急緊盯何飛時,不知怎么的,何飛不見了,除原本平躺地面的何飛不見外,就連為其檢查傷勢的湯萌乃至身邊所有人統統消失無蹤,對,憑空消失,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眨眼間失去蹤跡,然后,她聽到了聲音,一段來自趙平的高聲呼喊:
“堅持住!”
順著聲音向右望去,看向男人所在方向,才發現對面哪還有趙平?和周圍憑空消失的何飛等人一樣,眼鏡男亦莫名其妙失去蹤跡。
由于是首次遭遇此類異狀,哪怕早已知曉其中原理,可程櫻還是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一時呆滯,好在呆滯沒有維持太久,僅僅愣了一秒,職業殺手的強悍謹慎便瞬間回歸,瞬間充斥女生全身,接下來…
刷!呼啦!
程櫻動了,在確認巴士如今已只剩自己的現實后面容驟變,繼而一把抽出腰間匕首,與此同時人更是像一只敏捷矯健的獵豹般縱身后翻,以快如閃電的速度完成了一個普通人決難做出的后空翻,就這樣以極其麻利的身手動作遠離車廂后排,撤至前排,為何要遠離車尾?答案來自于趙平,因為早在當初敘述時眼鏡男就已明確告知過大伙兒螝的出現地點,地點非是其他,正是中招者所座客椅,而程櫻早先的所坐客椅則剛好位于車尾第七排。
可想而知,在明確肯定螝物位置的情況下,除非是白癡,否則任誰都會第一時間遠離客椅撤往前排,先不提隨后會發生什么,至少要優先拉開距離。
事情并未結束,遠遠沒有結束,隨著退至巴士前端,程櫻亦火速低頭看向手表,入目所及,就見時間剛好為凌晨兩點整!
(10分鐘,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10分鐘!)
這是女殺手在確認過當前時間后本能冒出的念頭,同樣也是趙平昏迷前所最后提醒的重點,不錯,程櫻現已明白了,清楚螝在相隔兩小時后再次發動了攻擊,而這次被其視為獵物的則恰恰包括了自己,既然自己成為螝必須殺死的獵物,那么剛剛何飛連同其他隊友以及所有乘客的無故消失便可以解釋了,她中了幻象,被人頭螝強行拖進了一處絕無逃走可能的幻象空間里!
在這處由螝構筑并完全掌控的特殊空間里,人頭螝將無所不能,除瞬間擁有了現實中本不具備的物理手段外,對方還能額外制造出各種各樣恐怖畫面,當然恐怖畫面只是其次,真正可怕的是…
人頭螝無法被消滅,只要還身處幻象空間,人頭螝就能無限復活!
以上便是程櫻通過趙平對螝物的特點了解,同樣也是她在察覺完現場異狀后所做出的真實反應,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面對危險,程櫻雖驚不慌,其鎮定程度堪稱驚人,不過…
常言道人與人不一樣,面對危險時的反應自然也各不相同,如果說程櫻面對危險的反應足以算得上理智鎮定,那么陳水宏可就儼然不具備女生那樣的水平了,不,不是不具備,而是連邊都沾不上。
“啊!!!”
慘叫在這一刻回蕩車廂,在空蕩死寂的巴士里凄厲回蕩,陳水宏傻眼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么?為何一秒前還滿是人跡的車廂會冷不丁空無一人僅剩自己?隊友呢?原本聚攏身邊的隊友呢?怎么一個都看不到?莫非…
想到這里,陳水宏懂了,突然明白了,在確認現場僅剩自己的可怕現實后嗷的一聲發出尖叫,是的,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了,作為執行者,和其他人一樣,不久前他同樣旁聽了趙平敘訴,繼而得知人群消失意味著什么,代表著什么,原來自己被螝攻擊了,他就這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那傳說中極其恐怖的人頭螝拉進了幻象空間,拉進一處據說只要進來就別想離開的必死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