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環珍,那外鄉女人的衣冠冢。
當然以上這些如今已非重點,意識到自己受規則限制無法逃走,又確認女螝十有八九也不會放過自己,為了自己這條小命,何飛開始超常發揮,待表示過自己完全相信老者言論后話鋒一轉,徑直朝老者提了個問題,一個他剛剛想到的關鍵問題:
“通過趙環珍托夢一事我相信那女人已死且化為厲螝禍害村子,更何況連陳婆都說了,想要避免女螝繼續害人,唯一辦法就是要盡快找到女螝尸體并將其尸身從惡劣環境中移走,既然如此…”
“那您老有沒有想過,為何陳婆能算出女人已死可卻唯獨算不出女人尸體所在呢?”
“這…”
何飛的這一問題倒真把楊村長問住了,別說,從事件發生到現在他還真沒詢問過陳婆為何算不出來趙環珍尸體位置,聽罷此言,老者微微一愣,待同小霞互相對視一眼后,楊村長才神情疑惑回答道:“這事我倒真沒問過,但我想陳婆之所以算不出肯定有她的理由和原因,畢竟陳婆也是咱靜桃村人,她肯定不希望鄉親們有事。”
“所以這才是問題關鍵!”豈料楊村長話音方落,何飛就在撂句補充后突然有了動作,起身離座,大步朝門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
“喂!你干嘛?”
見何飛莫名其妙轉身欲走,不單楊村長下意識開口追問,趙成兵亦被同學這番突兀動作搞的莫名其妙,幾乎和楊村長同時開口。
“我要去陳婆家找她詢問些事情。”何飛轉頭回答道。
帥氣青年雖想到就做,然在聽完回答后楊村長卻搖頭提醒道:“你連陳婆住哪都不知道,咋去?更何況…”
頓了頓,又伸手一指門外。
順著手指看向門外,就見院內昏暗一片,原本通亮的天空現已模糊不清,也是直到此時,何飛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時間竟來到了傍晚!
“除一些重要事情外,最近一段時間晚里沒人敢出門。”
注視著門外暗淡天空,又聆聽著村長好心提醒,在聯想起民間傳說中螝往往夜間出來害人…
不知為何,剛剛還急于出門尋找線索的何飛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接著便在其他3人注視下掉頭走回屋子,嘴角抽搐說道:“額,那,那好吧,明天再去其實也不算遲。”
青年害怕了,但這不怪他,畢竟他只是名大學生,一個首次接觸靈異事件的普通人。
“噗嗤。”
何飛的膽怯反應當場讓小霞笑出聲來,而少女的這一笑倒也驅散了屋內些許凝重氣氛,楊村長人老成精,雖幾乎一輩子沒離開過村莊可當了那么些年村領導的他在處理人情世故方面仍遠遠強過年輕人,見何飛面露膽怯不敢夜里出門,顧忌對方面子的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掃了眼天色后朝孫女吩咐道:
“小霞,先去西屋給兩位客人收拾下房間,完了直接去做晚飯。”
村長家今日來了兩名城里人這事要是放在從前早就在村里傳開了,但如今不同,大為不同,對于這座目前僅余百人左右的死寂村莊來說,除非來者是能拯救眾人的神仙,否則任誰都不會在意此事。
眾人被女螝嚇破了膽,被村外不知從哪冒出的血人嚇破了膽,沒人敢出村,哪怕置身村中也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幾乎所有人都躲在家里求神拜佛,祈求神仙下凡拯救他們,祈求下一個消失的不是自己。
夜晚降臨,被大風吹了整整一天的靜桃村變得比白天更為寂靜,除部分民宅顯露而出的燭光和偶爾一兩聲犬吠證明著村中其實還有人住外,否則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一座無人荒村。
村西大街。
噠噠噠,噠噠噠。
夜幕下,伴隨著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條人影正獨自行走在大街中。
王大勇,這個名字其實不錯,先不談有沒有特色,單單從名字來說,能用這種名字的人給他人第一感覺至少不應該是膽小螝。
可惜,這種感覺卻錯了,大錯特錯。
仰頭看了眼天空若隱若現的月亮,又注視著周遭漆黑一片荒蕪大街,肩抗麻袋的王大勇可謂是恐懼到了極點,害怕到極點,行走期間他故意壓低腳步,可就算是這樣,每一聲腳步仍會導致他更加心驚膽寒。
身為靜桃村村民的他當然知道近期村里發生的變故,清楚村莊目前正遭遇著什么,那忘恩負義的趙環珍死就死了,可唯獨沒料到對方竟死后變螝繼而找村民報復!期間村里不斷有人離奇失蹤,離開村子則又會被村外徘徊游蕩的活尸襲擊,面對這種逃無可逃絕望局面,村民們束手無策毫無辦法,無奈之下,大伙兒只好躲在各自家中終日恐懼,旁人恐懼,其中又何嘗不包括他王大勇呢?
是的,打從發現出村就會被活尸襲擊起,徹底斷了逃跑念頭的王大勇就和其他村民一樣天天躲在家里,不在種田不在勞作,至此依靠家中存糧度日,表面看似乎沒有問題,但有句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也算李大勇倒霉,別人家的存糧好歹能堅持段時間,可身為一名妻子早死的光棍漢,向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他自妻子死后就再也沒存過多少糧食,夠自己一人吃就行。
話是這么說錯,只是,由于突如其來的恐怖異變來的實在太快,前天下午,當王大勇打開米缸時,發現缸中空空如也。
家中本就不多的存糧吃光了。
然而女螝帶來的死亡恐懼卻又嚇得他不敢出門!
直到今日,直到今日傍晚來臨,餓了將近兩天的他忍不住了,于是,不想被活活餓死的他便壯著膽子離家出門,出門去了村西谷場,在那里,有很多玉米。
說實話,要不是實在迫不得已,他絕對不會走出家門去取晾在村西谷場的糧食,更何況目前還是夜晚!
噠噠噠,噠噠噠。
懷揣著恐懼,一路上走的提心吊膽,好在路途不算太遠,當確認在走不足百米就要抵達自家大院時,王大勇精神一振!
最終,他成功了!
他不僅成功從村西谷場扛回一麻袋玉米,同時還安然無恙返回家中。
吱嘎。
哐當!
噠噠噠噠噠!
噗通!
“呼!呼!呼!”
倉皇推開院門,回身插上門栓,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堂屋,將麻袋放下,關閉屋門,快速做完這一切后,置身堂屋的他才如一枚泄了氣的皮球般撲通一聲癱坐在地。
足足喘息許久,腹中傳來的饑餓感才將王大勇拉回現實,或許是實在太餓之故,剛一起身,王大勇便捧著堆玉米火急火燎沖向隔壁廚房。
很明顯,他這是要煮玉米,畢竟哪怕他在餓,生玉米終歸是沒辦法吃的,就算能吃,他也沒那好牙口啃動。
進入廚房,來到灶臺,先將洗都未洗的幾根玉米丟進鍋中,打開水缸不斷往鍋里舀水,待水足夠后,王大勇開始生火做飯。
很快,灶臺內火焰騰起,鍋中玉米亦在逐漸升溫的水中起伏翻滾。
王大勇并未離開,而是蹲坐在灶臺附近焦急等待著。.
他很餓,恨不得鍋中玉米立刻煮熟,可惜這不現實,無奈只好強忍口水在旁等待,一邊等待一邊低聲咒罵著什么的。
不錯,王大勇在罵人,被罵者毫無疑問正是將他困于村中無法離開的趙環珍,但這并非常態,事實上之前的他別說罵趙環珍了,光聽其名字就足以將他嚇得瑟瑟發抖,然這次不同,由于實在太餓之故,兩天沒吃飯的王大勇忘記了恐懼,忘記了村中每天仍有人無故失蹤的可怕現實,被饑餓沖昏頭腦的他將憤怒與不滿一股腦怪在了趙環珍頭上。
嘴里不時咒罵著:
“死女人,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能淪落到今天?”
罵了一會,注視著鍋中逐漸騰起的熱氣,王大勇忍不住咽下口水。
只是…
因注意力始終集中在灶臺鐵鍋之故,有件事,或者說有一個不知何時突兀出現的細節沒有被王大勇察覺。
鏡頭轉移至廚房窗前。
一條水流,一條細不可聞的清澈水流透過窗縫緩緩流進屋中,過程極其隱秘,期間無聲無息。
是的,水流,無論怎么看都是一條細細水流,一條平時落在地上很快就能蒸發掉的纖細水流,然而奇怪的是,這條看似平常無奇且不知從哪來的水流如今卻宛如有生命般自行移動著。
順著窗縫流淌進廚房,先是悄無聲息靠近灶臺,最終鉆進那即將煮沸的鐵鍋之中。
“大勇…”
等待中,王大勇隱約聽到了聲音。
一道對他而言非常耳熟且至今印象頗深的女人聲音。
而那道聲音,貌似在叫自己,正輕盈呼喚著自己名字。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發展到最后就如同直接在耳邊響徹那樣。
“大勇…大勇…”
如果說剛一聽到聲音時王大勇還有些錯愕,繼而懷疑自己是不是因太過饑餓產生幻聽,可當那愈發熟悉的女人聲越來越清晰時,男人才終于回想起聲音主人是誰。
敏娟!
正是自己過世已有5年的妻子聲音!
“敏娟?敏娟是你嗎?你在哪?你在哪?”
恍惚間,王大勇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在做夢,他神情激動,騰的一聲起身,旋即下意識轉動腦袋觀察四周,目光接連掃視廚房,非常明顯,妻子的聲音讓王大勇瞬間陷入回憶,在回憶中,他記起了生前和自己感情極好的敏娟,而敏娟的因病離世亦是他永遠的遺憾。
可想而知,時隔數年,當再次聽到妻子聲音之際,男人如何不意外?如何不激動?激動之余開始尋找,循著聲音有所動作。
“大勇…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啊…”
王大勇循聲移動走向灶臺,最后確認聲音是從鍋中傳出。
出于思念,更是出于好奇,王大勇伸出手臂打開鍋蓋。
隨著鍋蓋掀起,接下來,立于灶前又萬分好奇的他下意識伸長脖子,將腦袋伸至鐵鍋正上方,然后低頭觀察,看向鐵鍋,看向鍋中正熱浪撲鼻的高溫沸水。
透過熱氣定睛看去,鐵鍋內,首先映入眼簾的并非是即將煮熟的玉米,而是…
一顆人頭!!!
一顆女人頭顱,一顆在滾燙沸水中咧嘴獰笑的女人頭顱!
至于女人那張臉,王大勇更是到死都不會忘記!
那張臉,那顆頭顱…
是趙環珍!
赫然是那名曾來過靜桃村可后來卻意外死亡且至今找不到尸體的外鄉女人,那個印象中神經兮兮的瘋女人!
此時此刻,趙環珍披頭散發的腦袋就這樣盯著自己,一邊仰面朝天緊盯自己一邊在無比滾燙的大鍋沸水中裂開嘴角獰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