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虎知道自己仍未擺脫危險,雖說螝阿婆消失了,可危機感反倒愈發強烈,念及此處,抬頭環顧四周,再次觀察環境,然,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剛剛還強行鎮定的光頭男竟剎那間面色巨變,身體狂抖,早前的鎮定瞬間土崩瓦解,整個人目瞪口呆,恐懼莫名,甚至被早前輩螝追時還要恐懼數倍!
為什么?因為,視野正前方…
出現一條公路。
一條印象頗深的郊區公路。
那熟悉的路段,那熟悉的路口,還有那遍布兩側樹木植被,還有道路兩旁的雜草荒蕪…
陰陽路!!!
赫然是執行者最初進入任務世界時所置身的地方,更是當初被無數螝怪頻頻追殺的地方。
陰陽路,這里是陰陽路!
剛一看清公路,彭虎便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那樣剎那間身行巨顫,腳步蹌踉,整個人下意識連退數步,同時一股不祥預感亦浮現心頭,導致汗水冒出,額頭剛風干不久的冷汗再次涌現。
(怎么會?我不應該跑到這里,不應該,不應該啊。)
“咕嘟。”
恐懼中,混合著汗水流淌,夾雜著心臟狂跳,為了進一步驗證猜測是否正確,待咽了口唾沫后,接下來,他,轉動目光,視野掃向周遭,然后,他獲得了證實,或者者說他看到了一幅最不希望看到的畫面:
呼啦,呼啦。
涼風呼嘯間,四周,出現了人影。
遠處,一道道人影此起彼伏,一條條身軀恍然浮現,不知何時匯聚一起,繼而從各個方向漂浮而來,從四面八方趕來,朝自己所處位置移動而來!!!
彭虎突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來到了陰陽路。
來到一處他雖早晚要來可絕非現在愿意來的地方。
這里危險,這里致命,這里遍布螝魂,簡直就是人類禁區!
“我…我他娘的竟然跑這來了?”
看到這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彭虎用發顫聲音喃喃自語了一句。
不錯,前方那條寂靜公路正是執行者們剛進任務時所置身的陰陽路,至于周遭人影亦決非活人,而是終日游蕩徘徊于陰陽路附近的孤魂野螝,一群全無意識又只會殺人的兇冥螝物,據陳逍遙說,這些孤魂雖不如厲螝強悍但同樣非活人能夠觸及,一旦被其抓住,下場會很慘,非常之慘!
毫無疑問,前方是陰陽路,而周遭出現的又百分之百是孤魂,可彭虎卻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此處,之前明明在市區,怎么跑了一會就來到陰陽路了呢?
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彭虎疑惑重重,可惜,答案卻永遠無法得知了。
因為遠處那群孤魂野螝們不會給他思考時間,更不會給他找出答案的時間!
或者那些螝剛一發現彭虎就第一時間朝其快速飄來!
不錯,隨著距離逐漸縮短,光頭男進一步發現些許不對勁,印象中周遭螝群的移動速度應該很慢才對,而這也為何初見螝群時他沒有立即逃跑反而抽空思考的主要原因,不料才剛剛思考片刻,卻見視野中這些螝物的速度貌似比早前快上許多,速度之快甚至已持平人類奔跑!!!
見狀,彭虎大驚失色,內心一片冰涼,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才幾天沒見螝群速度竟已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啊!”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周圍螝群快速接近,確認螝物速度增加,加之左右連同身后三個方向皆有數量可觀的孤魂朝自己飄來,頭皮發麻之際,本能發出嚎叫,旋即拔腿就跑,迅速邁動雙腿向陰陽路方向跑去!
沒辦法,左、右以及身后全是快速追來的螝,唯獨陰陽路沒螝,除非他想和螝群正面硬鋼…當然這和自殺沒區別,所以無奈之下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硬著頭皮朝正前方,朝那明知危險可又不得不去的陰陽路跑去。
彭虎陷入死路,陷入危機,就這樣在某種無法理解的能力影響下莫名其妙陷入絕境!
同一時間,旺角郊區附近,某荒廢木樓。
落日余暉殘留天際,陽光逐漸消失,隨著光亮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昏暗,是模糊,是對光明的瘋狂擠壓。
黃昏,悄然來臨,隨時間流逝越發擴大,越發占據世界主導。
沒有人會懷疑黃昏的到來,更無人會懷疑黃昏之后那接踵而來黑色世界。
二樓,燭光映射,燈影飄然,借助蠟燭光亮,就見中央木桌堆積著些許食物飲料,桌旁坐著三個人,而此刻,陳逍遙正一臉壞笑的同對面錢學玲以及劉雪萍二女互相爭奪著…
“啊!陳逍遙你手里那塊面包是唯一草莓味的,那是我想吃的!”
錢學玲看中了一塊面包,正欲伸出手去拿,不料手還來得及觸碰到面包,對面陳逍遙卻搶先一步一把將面包抄于手中,見中意食物被搶,錢學玲大為不滿,明明桌上還有很多吃的,明明面包還有很多…
果然,眼見草莓味面包被奪走,漂亮女人當即朝陳逍遙嚷嚷起來。
遺憾的是嚷嚷毫無效果,或者說對一名臉皮極厚的人而言嚷嚷只會起到反效果,果不其然,見對方面露不滿,陳逍遙嘿嘿一笑,隨后竟當著錢學玲的面撕開面包袋,最后更是在女人注視中伸出舌頭舔了一圈面包表皮,直到把這一切做完,滿臉壞笑的陳逍遙才伸手將面包遞到錢學玲的身前說道:“啊,原來是這樣啊,既然錢姐姐你如此想要,那我還給你好了。”
“來來來,拿去拿去,別客氣!”
看著眼前被舔過的面包,又見陳逍遙那盡是壞笑的臉,錢學玲呆住了,陳逍遙則依舊催促道:“快啊,拿去吃啊,這不就是你最愛吃的草莓味面包嗎?”
“陳逍遙!你…你…”
恍然回神,先是狠狠瞪了眼陳逍遙,旋即將委屈目光投向對面,投向不遠處正坐于床邊的趙平,目光含義不言而喻,可惜趙平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從始至終維持著一副若有所思模樣,似乎正思考什么。
見眼鏡男毫無反應,無奈之余錢學玲只能作罷,回頭朝陳逍遙哼了一聲,拿起桌面另一塊面包開吃,身側劉雪萍則是在吃完一塊面包后打算去拿桌面唯一一瓶營養快線來喝,可,誰又會想到,就在手即將觸碰到那瓶營養快線時,陳逍遙竟又有一次眼疾手快,一把搶過營養快線,擰開瓶蓋一飲而盡,最后還不忘用自得表情故意打了個嗝!
“呼!嘖嘖,好喝,真好喝啊!”
“你…”
注視著青年一系列犯賤動作,愣了幾秒,果然,幾秒后劉雪萍亦露出委屈表情,正欲說些什么,錢學玲卻將一瓶礦泉水遞至身前,繼而朝劉雪萍說道:“來,雪萍喝著個吧,別同白癡一般見識!”
當然以上這些只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趙平沒有理會,何飛同樣不會在意,不,不是不在意,而是此時刻他所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傍晚被黑夜所替代,窗戶旁,透過木板縫隙,何飛注意到天空現已全黑。
低頭看向手表,時間也已來到夜晚19點57分。
何飛皺起眉頭。
一側,墻角凳子上,許是存有相同思緒又或是更為在意某人安危,待用鄙夷眼神看了眼正瘋狂搶奪女生食物的陳逍遙后,躊躇片刻,姚付江轉過腦袋,朝立于窗前久久不發一言的何飛提出問題,提出關鍵問題:“咦?都這么晚了,彭哥怎么還沒回來?”
很明顯,隨著時間逐漸流逝,隨著彭虎遲遲未歸,平頭青年開始擔心了,開始擔憂起光頭男,之所以詢問何飛,無非是想從青年隊長那得到某種答案,某個足以令自己心下寬慰的答案。
可惜…
平頭青年失望了,問題倒是簡單明了,但何飛卻沒有張口回答,對方依舊背對眾人立于窗前,目光亦始終盯著窗外。
唯有眉頭越皺越緊。
經過一下午休息,目前置身木樓二層的執行者們精神體能大多有所恢復,然恢復歸恢復,隨著時間延長,隨著夜晚降臨,眾人本就不安的心再次高高提起。
為何提起?.
懼怕黑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擔憂彭虎,擔憂那遲遲未歸的光頭男!
聽著姚付江詢問,何飛雖未言語,但并不代表無人回答,而回答這一問題之人亦有些出乎預料。
床邊,透過鏡片,掃了眼姚付江,趙平面無表情回答道:“很明顯,以彭虎的個人實力,搞定一個警查絕無問題,之所以至今未歸…除碰到螝外我想不出其他解釋,或者說…對方此刻已經死了!”
咯噔!
一石激起千層浪,眼鏡男毫無顧忌的言論就這樣傳遍周遭,傳遍房間,傳入在場所有人耳中,聽的眾人心中一驚,更是嚇的姚付江身形不穩險些從凳子摔下。
正如上面所言,面對彭虎的遲遲未歸,雖說在場諸人大多有所猜測,可,一旦被直接明說出來,性質可就變了,不單變了,還進一步導致窗前沉默已久的何飛額頭驟然冒汗,隱約間,幾滴汗珠劃過額頭,然后,青年緩步轉身,目光轉向一側,看向床上仍昏迷不醒程櫻。
感受到房中壓抑,察覺出氣氛詭異,沒有理會旁人,更沒有理會對面姚付江投來的憤怒目光,扶了扶鼻梁金絲眼鏡,目光看向何飛,趙平再次開口,在所有人本能投來的目光注視下公布了答案,公布了任誰都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的可怕答案:
“通過分析,我個人認為彭虎應該成功了,成功的從劉姓警官嘴里套出骨灰盒下落,話雖如此,但由于骨灰盒同螝之間關系重大,所以螝想殺人滅口,從而阻止彭虎將骨灰盒下落透露給我們!”
今晚的夜色不算太黑,月亮既大又圓,高高懸掛于天空,將皎潔月光撒向大地,搭配種種景物,乍一看去竟給人一種浪漫美感,但…
有些時候,越是美麗的事物越不能輕信,越是漂亮的景色越不能欣賞。
因為,在這些看似美麗看似漂亮的風景下,往往隱藏著黑暗,隱藏著恐怖,隱藏著那讓人毛骨悚然死亡危機。
就比如此刻,在這看似皎潔的月光映照下,某條公路種正實打實發生著一件和浪漫完全不搭邊的恐怖之事!
噠噠噠噠!
畫面轉移,鏡頭拉近,此時此刻,在這條人跡罕至的公路上,有個人正死命奔跑著,驚恐狂奔著,這人非是旁人,正是數小時前被螝阿婆不知用何種方式給弄到陰陽路上的彭虎!
光頭男逃了一路,跑了許久,就這樣在盡是螝怪,遍布孤魂的死亡公路中來回穿梭,反復躲避。
整整數個小時過去了,期間彭虎硬是憑借其過人體能在公路上奔跑著,同一群群孤魂野螝們上演了一次又一次追逃場景,不可否認這些孤魂螝物的速度相較于最初提升了很多,可畢竟仍未達到人類狂奔水平,所以彭虎才能在數小時里憑借狂奔一次又一次躲過追殺,甩掉一波又一波追擊。
然而…
令他絕望的是,每當他費勁千辛萬苦甩脫一薄追擊螝群后,還沒有休息多久,另一波螝群便又出現于附近!為了活命,無奈之下光頭男只好放棄休息重新逃命。
如此重復,如此往復,可想而知,換來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體能逐漸流失。.
他,越跑越累,越發難以支撐。
當然,期間彭虎也并非盲目亂竄,逃跑過程中他從始至終始終都在辨別著方向,本人亦盡量沿著公路正前方跑,寄希望能逃離公路,然,無法理解的是,明明方向正確,明明沒有偏差,數小時過去了,甚至時間都已經步入夜晚,可他依舊無法逃離。
依舊被困于這條陰陽路之中!!!
向前逃,前方永遠是綿延無盡的水泥路面,向左右兩側逃,用不了多久前方便會再次出現公路!
無限循環,永無出口,連同一起的,還有不時追來的孤魂野螝!!!
“呼!呼!呼!”
夜色幽深,涼風陣陣,伴隨著一串刻意壓低的急促喘息,目前彭虎正一邊觀察四周一邊隱蔽于某處土坡之后,汗水早已將背心浸濕,甚至透過衣物滑落地面,很明顯,彭虎是聰明人,由于意識到持續奔跑早晚會耗盡體能,所以幾分鐘前,待拼命甩掉一波追擊螝群后,光頭男快速躲藏起來,如今就這樣躲于坡后氣喘吁吁。.
是的,進入夜晚后情況就對他更加不利,因為他早就發現這些螝不管是靜止還是移動皆不會發出響動,白天時還好,畢竟視野清晰,一旦發現螝群他便能遠遠看到繼而立即逃跑,如今卻是黑夜,雖說仍能憑借月光視物,但視線范圍卻已大大縮短,至于手電照明?別開玩笑了!天知道手電光亮會不會暴露自己位置從而將螝群吸引過來?
還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經過一下午奔跑,自己的體力現已基本接近于無,說是強弩之末都不為過,估計以目前所剩體力頂多還能甩開一次螝群追擊,甩掉之后,如再遇一次…到時候別說跑了,甚至連走路都困難,一旦真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將必死無疑!
(不行,這里不能待了,再待下去我會死,這里螝太多,實在太多了!多到足以讓我死的連渣都不剩啊!!!)
光頭男越想越怕,越琢磨越恐懼,恐懼中,目光掃向右手,看向一塊約半掌大小的黑色物件。
那是通訊器,一臺據說通訊效果遠超手機且信號極強的小型通訊器,可惜…
全無作用,一絲一毫作用都沒有,或者說早在太黑之前彭虎就曾使用通訊器聯系過何飛,聯系過其他執行者,結果卻是信號全無,不管他如何呼叫,不論他如何呼喊,通訊器除發出一陣陣嗡嗡聲外再無其他,這也導致光頭男想利用通訊器將骨灰盒信息遠程告知大部隊的希望徹底落空。
也就是說…
陰陽路擁有信號干擾能力,能屏蔽掉一切通訊信號!
既是如此,那么,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其余執行者如想得知骨灰盒下落就只能由他彭虎親自告知,可如今自己卻又深陷陰陽路出不來,不僅出不去,此時此刻自己更是堅持不了多久,再不想辦法逃離,后果將不堪設想,到那時不單自己會死,整個團隊亦會因得不到骨灰盒下落從而失去解決事件的手段。
今日才只是任務第四天,后面還有足足六天時間,足夠螝阿婆弄死所有人了!!!
(媽的啊,我他嗎到底是怎么跑到這的?那螝老太婆又是怎么把我追至…咦?)
不知為何,眼見通訊失靈,就在彭虎內心哀嚎之際,忽然,光頭男驟然一驚,腦海剎那間冒出了一個新問題。
土坡后,警惕觀察良久,偷偷掃視良久,彭虎發現一件事,一幕堪稱古怪的現象,即,打從螝阿婆將他追至陰陽路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單螝阿婆從始至終未曾出現,隨著他躲于坡后停止移動,那些徘徊于陰陽路周遭且不時出現又不時追擊自己的孤魂螝群亦沒有出現過。
(怎么回事?)
(難不成…)
想著想著,某一不確定猜測自行浮現于腦海。.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接下來彭虎卻再也沒有想下去,非是他不想繼續琢磨,而是突如其來的變故促使他不得不中斷思考。
因為,就在他眉頭緊鎖琢磨問題之際,目光掃視,一直躲于土坡后的他眼角無意中有所發現,無意中看到一幕畫面。
左側正前方,有一條黑色人影緩緩飄來,朝自己所藏土坡移動而來!!!
冷汗,瞬間爬滿額頭。.
發現黑影,彭虎被嚇得不清,哪怕來的只是一只螝,嚴格來講依舊是致命的,不錯,螝畢竟是螝,就算對方屬于螝物里等級較低的孤魂,可這些東西仍非人類能夠抗衡的存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黑影移動速度緩慢,從始至終沒有加速。
(沒加速?莫非螝并未發現自己?僅僅只是恰好路過?)
心念電轉間,暫時壓下腦中猜想,彭虎動了,他不打算繼續待于此處了,畢竟螝是直直朝土坡飄來,要是再不移動,天知道螝途徑土坡時會不會發現自己?
果然,剛一下定決心,光頭男便毫不猶豫悄然轉身,旋即如一只烏龜般一邊趴伏地面一邊向公路另一側緩緩爬去,男人爬的很慢很慢,期間始終維持著小幅度動作,爬一段距離靜止一會,爬一段距離靜止一會,唯恐發出絲毫響動。
雖說爬動較慢,然十幾秒后他還是依舊成功脫離土坡,成功搶在黑影途徑土坡前躲避開來,繼而抵達公路對面一棵樹下,借助月光,轉頭回望,就見那螝也已悄無聲息從土坡上方緩緩飄去,最終隱沒于遠方夜色。
“呼!”
看到這里,拍了拍胸口,長呼一口氣,又伸出手抹了把額前冷汗,其后便如一灘爛泥般靠樹而坐,背貼樹身大口喘息起來,不過,就在抹完冷汗的左手隨意甩向地面之際,就在彭虎本人亦只顧觀察周遭打量環境之際…
(嗯?).
左手,觸碰到了什么,無意中觸碰到某樣東西。
嚴格來說如觸碰到的只是泥土碎石又或是野草什么的自是不會引人注意,更不會引起彭虎注意,但,此時此刻,隨著左手無意中觸碰到某樣東西,彭虎竟剎那間面色驟變!
原因?
原因在于觸碰之物感覺很不一般。
通過手指所傳觸感,那絕對不是巖石或植物該有的觸感,反倒和人類皮膚極為相近!!!
同一時間,早在幾秒前,也就是當彭虎背靠大樹休息之際,頭頂,正上方,某個極為類似人類腦袋的東西亦悄無聲息垂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