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愛好蠟像,這種愛好也不知道最早開始于何時,反正從梅爾候爵當初還只是個少年起父親就一直很喜愛蠟像這種東西,如果說之前持續十幾年的戰爭讓一心只顧打仗的父親對這門藝術還頗有忽略,那么當戰爭結束后,已被冊封為侯爵且完全無事可做的父親便重新找回了目標,再一次把自身精力全投入到那闊別已久的個人愛好當中。
用老侯爵自己的話來說就是:
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蒼老直至死亡,但外形和真人一樣的蠟像卻不會,蠟像栩栩如生,蠟像不會衰老,更不會死亡,美麗與時間也永遠停留在蠟像上面,這是一門只有少數人才能欣賞的藝術。
是的,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隨著年齡的逐漸蒼老以及妻子去世,失去愛人的老侯爵亦愈發沉迷其中,多年來老侯爵不僅在家里收藏了許多蠟像,在世時還從鎮上雇傭了不少蠟像師來莊園按照其要求為其制作蠟像,最先同時也是最早制造的一座蠟像便是自己那過世妻子麗娜夫人的蠟像,他命蠟像師把麗娜夫人生前最漂亮年輕模樣完美還原在了蠟像身上,然后把妻子的蠟像放置在了莊園3樓一處空蕩房間內,每當夜晚來臨,老侯爵都會神色憂傷,會獨自走進那處房間,然后默默陪伴在妻子蠟像身邊。
可以看出,父親真的很愛自己已過世的母親,每次父親都會在那房間里待上很長時間。
幾年后,老侯爵因病去世,作為其唯一兒子的梅爾侯爵承襲了父親爵位,雖然梅爾侯爵對蠟像這門藝術無感也的確在老侯爵去世后遣散了那些蠟像師,不過,出于對父親的尊重,梅爾侯爵倒沒有清理掉父親收藏品,而是把老侯爵生前制作亦或是搜集的那一座座幾乎和真人無異的蠟像全部放置于莊園3樓一處房間里,而那處房間同樣是母親蠟像所處的地方,在后來梅爾侯爵便漸漸把這些蠟像拋于腦后,直到…直到一年后,同時也是父親去世一周年的那一天,祭奠完父親的梅爾伯爵才突然想起3樓那些蠟像。
那件事發生于大概10天前,在衛兵護送下,從陵園返回的梅爾侯爵出于對父親的懷念,返回莊園,他支開了妻子和女兒麗莎,然后獨自一人來到了3樓那處房間,注視著幾乎遍布整個房間的一座座幾乎和真人無異的蠟像,回憶完種種過往,嘆了口氣,梅爾侯爵打算離開,可…
就在他剛一走到門口且即將推門而出之際,一道極為微弱然在這寂靜房間中卻依舊能勉強聽到的聲音…就這樣徑直浮現于耳旁。
那聲音雖微弱到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但梅爾侯爵還是聽到了,不僅聽到甚至還從聲音中察覺到了一股許久未聽到的熟悉之感,那,那聲音…那聲音似乎是自己父親的聲音!
可惜聲音的內容卻因太過微弱而無法聽清楚,隱約之間他僅能勉強聽到話語中的幾個字,其中就有:
“快…逃…”
毫無疑問,聽到父親聲音的梅爾侯爵被當場嚇得不輕!當時的他哪里還敢糾結于聲音內容,被嚇得兩腿發軟的他只是逃一般離開房間。
逃出房間的他怕嚇到家人所以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妻子女兒,僅僅只將這件事單獨告知了他一向信得過的老管家多姆斯。
當然,梅爾侯爵也曾懷疑過那天在3樓蠟像室所聽到的聲音或許是個人錯覺,也可能是他過于思念父親而產生的幻聽什么的,為了謹慎起見以及在老管家建議下,梅爾侯爵便派仆人去鎮教會請來了一名地位頗高的紅衣主教,很明顯,這個時代的歐洲正處于中世紀末期,對宗教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頗為信奉,果然,紅衣主教雖說在教會地位頗高可一聽是侯爵派人來請自是不敢怠慢,當即跟隨仆人乘馬車趕往莊園。
接下來,讓人無法理解的一件事發生了…當駕車仆人引領紅衣主教即將進入莊園大門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這名原本氣定神閑的神職人員竟如同發現前方有什么極為可怕的東西那樣不僅沒有乘坐馬車進入莊園,反而搶在馬車行駛進莊園大門之前連滾帶爬從車上跳了下來,圣經和十字架紛紛掉落于地不說,其后更是連掉在地上的東西都來不及撿就這樣轉身逃走了,神色可謂慌張。
這一幕太過唐突,讓門口守門的兩名衛兵和駕車仆人紛紛目瞪口呆。
這不怪仆人和衛兵們目瞪口呆,畢竟在這個時代里還真沒有人見過地位頗高的神職人員會做出如此狼狽舉動,這也不免讓幾人懷疑起那紅衣主教是不是患有精神病,否則又怎么會做出這種明顯不符合其身份的舉動呢?
聽完仆人匯報,梅爾侯爵不由狐疑萬分,正欲重新派人去鎮里找那紅衣主教詢問,不料卻收到國王陛下召見通知,正如俗話所說的那樣,君主之令不可違,被國王委派帶兵去邊某地鎮壓叛亂的他不敢怠慢,無奈之余也只能先把3樓房間暫時鎖住,臨行時還特意吩咐家人不得進入。
也是直到今日,快速鎮壓完叛亂的他終于返回莊園,不料讓他萬分意外的是…
才剛一回來,便首先看到慌張不安的女兒麗莎以及女兒居然也在3樓蠟像室聽到聲音的事!
要僅僅只是這樣倒也罷了,可是…
那扇房門明明是他臨走前親手鎖上的,唯一一把鑰匙還在自己身上,可是,可是為什么麗莎仍能走進房間?還有那銅鎖又是被誰打開?
注視油畫良久,梅爾侯爵逐漸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至于老管家多姆斯仍依舊站立身旁沒有說話,又過了片刻,許是想到什么又許是做出某一決定,梅爾侯爵先是從連椅起身,接著便已一副凝重口吻朝對老管家吩咐道:
“走,去3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