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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愛恨就在一瞬間

  愛一個人或許只是一時,恨一個人卻常常是一輩子。

  愛恨這種事,前者撿起來容易,后者放下來難。

  而世間最難最復雜的情感莫過于愛恨交織。拿起來別扭,放下來痛苦。

  清晨時分,王箭懷揣最復雜的心情回到奉陽白府,驚訝的發現白玉山和陳豹之都已經回來了,還包括一起去的其他人也都安然無恙。甚至沒有人因此受傷,只是每個人都有些疲倦狼狽而已。

  去而復返的這些人正噤若寒蟬站在那里。

  王妙的臉色難看,神態焦灼,見到侄女平安歸來,神色才稍稍好看些。白玉山和陳豹之等人也紛紛松了一口氣。

  素還真迎上來,先察言觀色,發現王箭氣韻平靜,不像是遭遇了什么大的不幸,暗自松了一口氣,關切的問道:“賢侄女,你怎么才回來?他們可曾為難你?”

  “多謝叔叔關心,我沒什么事。”王箭對著素還真點點頭,又來到王妙面前,道:“讓您擔心了。”

  王妙目光灼灼看著她,仔細打量一番后微微點頭,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很累了,先去洗洗休息吧,有什么話等你休息好了再說。”轉而吩咐道:“昨晚的事,任何人不得外傳!”

  其他人領命告退,王箭身心倦怠,也先回房間休息。屋子里只剩下素還真和王妙。

  “就像你說的,這個人果然不簡單。”王妙神情凝重起來,道:“白玉山的戰力不比你我遜色多少,擊敗他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壯舉,加上陳豹之和箭兒,對方竟還能游刃有余的把他們盡數活捉,易地而處,你我一定做不到。”

  “即便是王袍大哥親自出手,最多也是殺光容易,似這么完好無傷的盡數活捉,恐怕也是力有不逮。”素還真沉吟著分析道:“他的戰力當然不能跟王袍大哥相提并論,所以這是戰術水平的問題。”

  王妙深以為然:“就像你之前說的,十八行的人精通很多特殊戰術,憑幾個低階異人就能發揮出高階異人的戰力。”

  素還真道:“不愧是三千先生的高足啊,徒弟如此,師父又該如何?”

  “嘻嘻,我有點替葉老二擔心了。”王妙忽然笑了笑,道:“二哥不是自詡天人無雙嗎?還說過什么三千先生不過爾爾的狂言,我瞧著都未必比得上人家一個弟子。”

  “也不排除張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可能。”素還真道:“這個張瀟胸藏溝壑,不但個人戰力深不可測,內政管理,治世才干同樣高不可攀,更難得是其人性情捭闔率意風光霽月,二哥與之相比如何我不清楚,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瞧你那慫樣。”王妙撇撇嘴,道:“再厲害也是還不過是個娃子,我聽說還不到二十歲,比我兒少陽沒大出一兩歲去,你堂堂天賜子,就這么容易便認輸了?”

  “不是認輸,而是甘拜下風。”素還真道:“昨晚老魈帶回一席話,其中有一句精妙論述發人深省,令小弟心心念念久久不能釋懷,便是那句治大國若烹小鮮,他不僅說,而且還做的極好。”

  “得得得。”王妙擺手道:“你在我面前別學葉老二說教,這些大道理我聽不明白也沒興趣,我就關心我男人的修為能不能恢復,這張瀟這么厲害,會不會影響到咱們的屠龍行動?”

  “影響一定是有的,但是不確定是壞的方面還是好的一面。”素還真道:“從他昨晚能把咱們的人完好無損的放回這件事上看,他應該是不想跟我們為敵的。”

  “嗯,剛才我觀察箭兒,魂火浮動心旌旗搖,不但沒什么事,好像丹田海還解封了。”王妙沉吟說道:“這個張瀟還算懂事,他也算是世家出身,雖然黑龍城張氏不在神華九家之列,但卻是少見的從玄水帝國時代傳承下來的世家。”

  “三姐的意思?”

  “箭兒也老大不小了,這么大的姑娘單獨跟個男人走了一晚上,你覺得合適嗎?”

  “小弟覺得不合適。”素還真道:“張瀟已經婚配,而且他對白宗元的女兒極其寵愛,顯然用情頗深。”

  “我覺得挺合適。”王妙道:“像他這樣的人,不可能永遠窩在北地邊區,而他既然是世家子弟,在登上更高舞臺前就應該曉得誰才是最值得投靠的。”

  “他是世家棄子。”素還真道:“當初張氏耋老們選擇的是張浚。”

  “一群有眼無珠的瞎子。”王妙道:“不過沒關系,他這不是沒有被埋沒嗎?既然露出了鋒芒,便還是世家一員,就算他跟葉老二一樣離經叛道,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總不能讓箭兒給他做小吧?”素還真說出這句話以后,自己都覺得有點荒唐。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王妙不悅的白了素還真一眼,道:“這種傻話你怎么說出口的?”

  素還真道:“在三姐看來,你這是在抬舉他,給他機會登上世家集團的大船,但在他眼中可未必在乎這個。”

  “他不在乎就逼得他在乎!”王妙道:“無知者才無畏,當他了解到世家真正的力量時就會曉得該如何選擇。”

  “三姐莫非忘了葉二哥到現在還被禁錮在凌云閣上?”素還真道:“這世上總有那么幾個堅守自我的人。”

  “他那是不識好歹,不懂感恩!”王妙道:“當年我男人為了咱們五個放棄了成圣的機會,你我都清楚,他若不自廢修為,十年內至少有五成把握取代老院長的火圣地位。”

  素還真輕輕嘆了口氣,道:“首相大人二十五歲半步圣人,可謂曠古絕今,地火神龍魂相絕不比活火熔城魂相稍差,當初若非為了我等,他的確有很大機會在四十歲以前超凡入圣的。”

  “可他卻選擇了放棄。”王妙道:“為了五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年輕人。”

  “世家。”素還真又嘆了口氣,默默咀嚼這兩個字的分量。

  “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謝璧陷落在西大陸裁決委員會審判所的大牢,幾乎不可能回來了,你我都清楚是誰把他陷害到那一步的,葉玄寧肯自囚在凌云閣也不肯向他低頭,我雖然嫁給了他,卻始終依賴在他羽翼下,而你呢?表面上接受了他的恩澤,實際上卻還奉行著葉玄那一套,甚至連蘇這個姓都不愿接受。”

  “至少還有戰斗天賦最高的小五愿意誓死追隨。”

  “她那是誓死追隨嗎?”王妙面色忽然變得難看,冷哼一聲,語帶不屑道:“也只有你這假情圣真窩囊廢才會覺得林小五是正常人。”

  素還真苦笑不已,道:“首相大人為了世家集團殫精竭慮,付出的太多了,小弟始終銘感五內,這次北地屠龍,小弟已經下定決心,哪怕豁出命去也要為首相大人取回龍腦丹元。”

  “連聲三姐夫都不肯叫,你這生分的語氣就說明了你的立場還站在葉老二那邊。”王妙沒好氣道:“最好你死在這邊,免得有人對你心心念念放不下,哪怕你屢次違逆他,甚至為了葉二加入蒼穹,他也從未責怪過你。”

  素還真面露愧色,搖頭道:“小弟豈會不知首相三姐夫對我的好。”

  “你知道就好。”王妙見他慚愧難堪便不為己甚,話鋒一轉,道:“所以,我絕不希望世家子弟當中再出現一個葉玄,如果這個張瀟真是那么不知好歹,那就不能怪我容不得他這個人族才俊成長了。”

  從牛心坨小鎮回來后的第三天,上午時分,治安衙門后衙大堂改造的健身房。

  三弟跟曹夢熊兩個正在相互較勁。

  曹夢熊新近剛進階五級初境,瑤華姐的死帶給他很大刺激,原本就是修行狂人,現在更進階成修行瘋子。大地熊王魂相是能夠媲美白虎的圣獸級別魂相,進階五級后他便有了自己的重力領域魂技,在力量方面有著恐怖的天賦。

  都說幸福是比較出來的,反之,不幸福也是。

  天賦異稟的曹夢熊已經是同年齡段的頂級天才,但是跟金翅大鵬魂相的三弟比起來,就難免要相形見絀了。

  張瀟親手鍛造的巨大鐵磨盤,重一千六百斤,當初只有泰坦巨人族血統的張漢能單手輕松拿起。現在落到三弟手里,和一根燈草沒區別。而曹夢熊在自己的重力領域里也只能勉強舉起幾十次。

  “三十八,三十九,四”曹夢熊無力的放下,頹然道:“我又輸了。”

  張瀟一步走進來,見此情形不禁失笑道:“曹小熊,他是天生魂相附體,從出生起就被大天象元素圣獸魂相滋潤鍛造身心,只要成年便有九龍十象的力氣,你一個還不能魂相附體的家伙居然跟他比力量,跟找虐有區別嗎?”

  “您來了。”曹夢熊抬頭白了張老師一眼,道:“不比較力量難道我還跟他較量速度?”

  “嘿嘿。”張瀟笑了笑,道:“虧你漢哥傳過你那么多技巧,你的特點是防御突出,苦練不壞身才是你最優選擇,然后是摔法技術,講究的是一巧破千斤,還有你的熊王爪才是你應該磨礪的殺招。”

  “說的好像他練成了就能干翻我似的。”三弟撇嘴不屑,伸出一條手臂,道:“我一條胳膊在這隨便他來摔。”

  張瀟嘿嘿一樂:“你小子又皮緊了是吧?”

  三弟馬上乖覺的收回手臂,道:“我現在不跟你打,等我五級上境再找你。”

  曹夢熊道:“再怎么巧妙的招數,也需要絕對力量的支撐,如果我連三弟一條手臂都扳不動,還能怎么一巧破千斤。”

  “嗯,也有你這一說。”張瀟走過去,來到磨盤前,道:“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強度不等于力度,不壞身對你來說才是正確方向,一柄千斤錘可以砸死人,一柄半斤重的匕首只要足夠鋒利堅硬同樣可以做到。”說著,立掌如刀,快如驚電在鐵磨盤上刺了一下。

  指尖未達真氣先至,這一下如熱刀切黃油,輕松的在混鐵元鋼打造的鐵磨盤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孔洞。

  曹夢熊默默看著,沉吟不語。

  三弟好奇的湊上去用手比劃了一下,看著齊刷刷的邊緣,然后搖搖頭,道:“您這絕不是蠻力能辦到的,我用異力加上身體全部力量大概能做到,但是不可能這么輕松,可能要很長時間。”

  張瀟道:“這就是氣的作用,我跟你們說過。”

  三弟撓撓頭,道:“聽不懂,也看不到您說的那個萬物精華之氣,我覺得就是因為我修為還不夠,異力不夠強也不夠精純,然后身體的力量還沒到最強,所以才辦不到,等再過幾年我也能把這破玩意當豆腐切。”

  曹夢熊道:“老師,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是不是說不壞身就是把自己的身體鍛造成一個牢不可破的氣場,每一處皮膚都能媲美您說的這氣一樣的堅韌,這么一來便等于是有了個無形的氣罩。”

  “孺子可教。”張瀟道:“雖不中亦不遠,不壞身的核心要義是內強五臟六腑,外強筋骨皮,五臟六腑強大了,就能更高效的消化更多食物,把食物最精華的部分輸送到全身各部,而筋骨皮在不斷鍛煉的過程里會變的更堅韌,也能吸收到更多的這種食物中的精氣,這就是我創立的武夫體系的基礎道理。”

  曹夢熊連連點頭,頗為受教,思忖消化了片刻,又好奇的問道:“為什么您傳授六安哥的內容跟傳給我的不一樣?”

  “習武授藝講究因材施教,他和你的天賦有別,特點不同,適合你的東西不適合他,而適合他的則不適合你。”張瀟道:“他的魂相異力是精神力,感知敏銳,適合金針度穴這種小巧手法,比起你的善守,他的天賦風格更偏攻擊,所以我讓他練的是培養殺意和穿透力的拳術。”

  三弟道:“這個我聽懂了,上次您揍我的時候,我已經把身體內部充滿了光系異力,然后還是被您一拳給打透了,還差點斷了一根骨頭,就是因為您這拳上有穿透力。”

  “其實也是真力。”張瀟道:“不過你說的很對,這個的確不適合你學,戰技方面飛揚古該教的教了,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學習,貿然打破原有體系,搞不好反而把你給帶偏了,你要學的是怎么跟人打交道。”

  三弟道:“對了,還沒問您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任務了?”

  “是有事情要交給你去做。”張瀟道:“你去十八行的必達驛站替我接個人,然后把她送到寶豐樓交給杜總柜。”

  “什么樣的人?”

  “女人。”張瀟道:“還是個小美人兒,我就是有事情脫不開身,不然這好事輪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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