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陸某地。
蘇烈抬起頭。
他有些疑惑。
這個時間,應該已經是早上了。
可是頭頂上卻依舊漆黑一片,仿佛太陽不愿意升起來。
而且,連繁星也消失了。
不對!
蘇烈突然感覺到,那頭頂上的天空,竟然出現黑暗粒子的反應。
那根本不是什么夜幕,而是黑霧!
極多、且濃郁的黑霧!
“呵,第一階段看來已經完成了。”
‘混沌天牢’里,虛魔已經沒有力氣站著。
它坐在地上。
秦梟的身體染上大片的灰白,以至于那張臉孔上,只剩下一個角落還維持著原有的灰色。
其它的,都已經被灰色侵襲。
化為混沌的力量。
蘇烈緩緩地低下了頭:“我已經破壞了一座‘黑暗晶柱’。”
虛魔有氣無力地說:“那又如何?”
“布置‘黑暗晶柱’的又不僅僅是我和主人。”
“人類,黑夜已經降臨了。”
“做好準備吧。”
“準備在黑暗里沉淪,掙扎。”
“哈哈...”
虛魔臉上最后那個角落也被灰色侵染,當它通體變得灰白色,它的身體就像被打碎的石膏,一塊又一塊地粉碎,一塊又一塊地脫落。
蘇烈皺起眉頭。
他伸手收回了‘混沌天牢’,想了想,決定先不去追殺袁數了。
比起這個來。
他更擔心擎天堡。
擔心那個他長大的地方,有著各種回憶的地方。
一座絕峰之上。
風聲呼嘯。
它吹起一頭光澤艷麗的黑色長發。
擎天堡風暴軍團前將軍,袁數養女,飛梅正抬著頭,看向變得深暗的天空。
“白天...消失了?”
她容貌依舊冷艷,氣質愈發出塵,眸光銳利如同電芒。
“那些東西是什么?”
“是黑霧嗎?”
“我可以感覺到黑暗和深沉的感覺,這跟逆界里的氣氛近乎一致。”
“為什么黑霧會出現在門外...”
她轉過身。
身后是一片正在分解的黑色污泥。
“這應該跟黑民有關系。”
“這些東西都已經在克拉無門外泛濫起來了,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飛梅雙眉微微一挑,接著身影閃爍,掠下了高峰。
她準備回家了。
光輝堡。
汐桐看著天空看得有些出神,以至于手中的布娃娃掉到了地上。
她和薰以及小鳥正在陽臺。
她們都能夠清楚地看到,堡壘的上空籠罩著漆黑的陰云,那厚厚的黑色云層讓汐桐覺得很難受。
它們帶來陰郁、深沉的感覺。
并且不知道為何,讓汐桐覺得脖子后有些癢。
她忍不住在自己的脖子后面撓了撓。
然后聽到,薰聲音低沉且凝重地說:“那不是云,那是黑霧,十分濃郁的黑霧。”
“這就是所謂的‘第一階段’嗎?”小鳥緊了緊懸掛在腰間,前不久天陽送來的刺劍‘悲鳴者’。
“薰,你說,我們用不用回去幫天陽。”小鳥的目光離開了頭頂的黑霧,落到薰的臉上。薰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蹲下來,微笑著對汐桐道:“雖然天沒亮,可是早餐還是要吃的。”
“你先去吃早餐,我跟你小鳥姐姐聊幾句就來。”
汐桐點了點頭,乖巧地沒有去打擾她們,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布娃娃離開。
等汐桐走了后,薰才重新起身,看著天上的黑霧道:“我認為,我們應該留在光輝堡。”
“天陽為什么送我們過來,就是擔心我們。”
“我們留在他身邊,反而會妨礙到他。”
“并且,我不認為,神明是我們可以對付得了。”
“與其去幫倒忙,倒不如,我們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汐桐。”
“我覺得,這就是在幫忙了。”
小鳥聽罷,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做我們力所能及的事,別拖天陽的后腿。”
“就是這樣。”
她們的話,一字不漏地落進汐桐的耳朵里。
吸收了諸多‘碎片’之后,汐桐雖然不知道自己變強了多少,但很清楚,自己可以做到許多以前做不到的事。
“嗯,保護好自己,就是對爸爸最大的幫助。”
“汐桐也要努力!”
小女孩握緊小小的拳頭,給自己打氣,接著又覺得脖子后一陣發癢,就用手再撓了幾下。
來到餐廳,看到桌上的食物,她就要沖過去。
一只手拎住了她的后領道:“去洗手。”
是千虹。
三個姐姐里,汐桐最怕的就是千虹。
雖然這個‘姐姐’看上去年紀最小,可每次被她盯著,汐桐都有些害怕。
千虹這時皺了下眉頭,用手撥開汐桐的頭發,看到她后脖子上一片通紅。
“你脖子怎么了?”千虹詢問。
汐桐乖乖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總覺得那里很癢。”
“可能被什么小蟲子咬了,吃完飯后,讓紅袖給你上上藥,別捉了,小心捉破皮。”千虹說完,就朝餐桌走去。
汐桐‘哦’了聲,并吐了下舌頭,心想千虹姐姐看上去雖然很兇,但也很關心人。
這時,在汐桐的頭發后面,在她的脖子后面,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條細若游絲的縫隙。
西大陸,烈陽堡。
視頻會議結束了。
天陽也拿到了一組坐標,打算乘坐高速飛空艦前去。
這時,他心中一動,就看到書柜上一本書自己掉了下來。
那本書掉到了地上,它翻了開來,里面每一頁書頁上的文字和圖案,所有的知識,所有的信息,都脫離了書本。
它們盤旋著,呼嘯著,并在半空組合出一道身影。
組合出了不死行商,組合出‘黃昏記錄者’的身影!
看著這組純粹由文字和圖案,由書本上的知識和信息組合出來的身影,天陽輕輕點了下頭:“傍晚好,我應該怎么稱呼你,記錄者嗎?”
由信息組合出來的‘老人’露出笑容,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過,天陽放在桌子上的通訊機這時卻自己響了起來。
“看來剎帝伽有告訴你們一些信息。”
“稱呼什么的并不重要,我只是一個知識的記錄者,你想怎么叫都行。”
天陽看了通訊機一眼,然后點了下頭:“那我就稱你為記錄者吧。”
“你是為了黃昏石板來的吧,請稍等,我這就拿來給你。”
說完,天陽離開了書房。片刻后他再回來時,手中已經多了塊石板。
天陽沒有立刻將石板交給記錄者,他道:“現在,剎帝伽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不過我們打算趕去摧毀‘黑暗晶柱’。”
“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議?”
由文字和圖案組成的那個身影朝天陽手上的黃昏石板看了眼,然后利用通訊機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你們打算拖延時間吧?”
“這倒是一個辦法。”
“如果說是建議的話,我建議你們去對付格納羅斯。”
天陽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通訊機里,記錄者的聲音繼續響起:“呵,你想一想。”
“剎帝伽為什么要屏蔽宇宙意志,不就為了獲得一個能夠隨意出手的空間。”
“祂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為了吞噬掉像格納羅斯那樣復蘇的神明,從而用以恢復,補完自己。”
“直到不再懼怕宇宙意志為止。”
“既然如此,只要將剎帝伽的食物先一步處理掉,讓祂沒有東西可以吃,剎帝伽就無法重回巔峰,宇宙意志就仍然能夠震懾祂。”
“你們可以雙管齊下,一邊摧毀晶柱,一邊嘗試弒殺格納羅斯。”
“這比直接討伐剎帝伽要容易許多。”
“畢竟現在,格納羅斯也有麻煩要處理。”
“他那付身體的意志重新被剎帝伽喚醒,格納羅斯現在的狀態已經不如從前了。”
“但你們要捉緊,剎帝伽現在只怕已經在尋找格納羅斯了。”
天陽輕輕頜首,然后看向記錄者道:“能告訴我,你又是持什么樣的立場嗎?”
記錄者嘴角揚了揚:“中立。”
“無論是在舊日宇宙,或者你們這邊的宇宙。”
“我一直堅持中立的立場。”
“我可以給你們一些建議,一些提醒。”
“這同樣也是為了我自己。”
“但我無法親自對付剎帝伽,我所掌握的本質是‘知識’,而知識是殺不了神明,何況剎帝伽還是支柱。”
天陽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隨后將‘黃昏石板’放到了桌子上:“感謝你的提議。”
記錄者點了下頭,身形隨之膨脹,重新分解成無數文字和圖案。
這些東西卷住了‘黃昏石板’,并嵌回地面的書里去。
很快,所有的文字和圖案回到它們原來的位置,‘黃昏石板’也消失在空氣里。
天陽將書本拿了起來。
目光深沉。
他并沒有完全相信記錄者的話。
記錄者或許是持中立的立場,但立場這種東西,隨時都可以改變。
現在的朋友,以后有可能變成敵人。
這取決于局勢的變化。
不過就目前來說,還是剎帝伽比較重要。
畢竟,祂確實地威脅到人類的存續。
中陸,荒原某處。
一頂紅色的帳篷在風中搖搖晃晃。
有個老人坐在篝火前,放下了一個通訊機,接著拿起了一本書。
他隨意翻開,探手按下。
他的手探進了書本中,再拉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塊古老的石板。
看著這塊石板,老人聲音略顯飄渺地道:“終于.”
“終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