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瞳孔密布的兩只眼珠時,天陽大腦先是一陣空白,旋既仿佛被拍進了一根鍥子般,難以形容、沒有先兆的劇痛就像海嘯一樣襲來。
他全身的血管猛地鼓起,如同一條條細小的青蛇在身體上游動,他無法動彈,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只覺那青銅墻壁,還有那尊詭異的銅像,所有的事物都像在水里攪拌的顏料般,變得混亂。
一絲絲冰冷,粘稠的感覺在身體上游走,靈魂仿佛被抽離出了身體,耳邊響起各種模糊、虛幻但充滿怨恨的嘶喊。
隱隱約約之中,天陽感覺自己似乎正像無盡的星空飛去,但身體卻格外沉重,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就見自己的腰下抱著無數恐怖的,難以描述的扭曲身影。
它們奮力地拉扯著自己,發出怨恨的嘶吼,像是在責怪天陽不應該丟下它們。
在這一刻,天陽突然明白,自己看到的,應該是那尊女子雕像的某些記憶片刻。
那尊雕像,是確有其人的!
然后世界歸于沉寂,意識跌進黑暗的荒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陽突然大吸了一口氣,視野從模糊迅速清晰,重新有了焦點。
他發現自己仍在大殿里,正坐在地上,‘荒火’平躺在地上,斷刃上一點火光也沒有。
旁邊響起一聲呻吟,天陽轉過頭,就見父親扶著腦袋坐起來,眼神從茫然迅速恢復往日的神采。
“怎么回事,剛才你是不是看到,那銅像張開了眼睛?”蘇烈問道,然后拿起了巨闕,站了起來。
天陽同樣伸手捉住‘荒火’,斷刃的裂縫中才有火星逸出,他用斷刃支在地面,撐起身體:“老爹你也看到了?”
蘇烈點點頭:“那東西一張眼之后,我就全身都動不了,接著頭很疼,簡直就像被人生生給撬開了腦袋,然后把大腦直接扯出來似的。”
天陽苦笑道:“我也差不多,那似乎是一種來自精神層面的攻擊,但這股意念實在太恐怖,太巨大了。我竟然失去了意識,還好沒發生什么事。”
他說著,無意地往后面看了眼,突然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猛地再看回去,然后整個人就變得僵硬了。
“怎么了?”蘇烈當然看出兒子情況異常,狐疑地問道。
天陽倒抽了口冷氣:“不見了。”
“什么不見了?”蘇烈聽得一頭霧水。
天陽伸手指向大殿的中央:“老爹,你看那。”
蘇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天陽指去的正是大殿的中央,那里空蕩蕩的,什么東西也沒有。
可在之前,那里應該放著三口銅棺,以及一地干尸才對!
但現在,那里連個鬼影也沒有。
“銅棺和干尸不見了?”蘇烈也是一怔,“難道我們失去了意識很久?”
天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依舊光滑,沒有長出胡渣,而在來擎天堡之前,他剛刮了胡子。
“應該沒多久。”
利用這一點,天陽簡單判斷,他們失去意識應該沒超過一天。
再說,哪怕失去意識超過一天,又有誰將銅棺和干尸搬走,這樣做似乎沒什么意義,除了在他們醒來后嚇他們一嚇。
蘇烈看著四周,皺眉道:“難道是我的錯覺?你有沒有發現,這座宮殿比原來的小了?”
“小了?”
天陽看向四周,同時抬起荒火,隨著黑暗粒子注入荒火,斷刃上冒出紫紅烈焰,立刻將周圍照亮。
果然,宮殿看起來比之前小了許多,最直觀的,便是支撐宮殿兩邊的柱子,明顯少了好幾根。
“走,我們出去看看。”蘇烈朝入口大步行去。
天陽怕他有失,連忙跟上,突然,天陽霍然轉身,看著后方的銅像和青銅壁:“我的樹衛不見了,而且,青銅墻壁上沒有城市的雕刻。”
蘇烈聞言止步,回過頭去,說道:“你失去意識的時候,能力應該解除了。不過,青銅墻上沒有了雕刻,確實古怪。”
“我總覺得,咱們像是來到了另一座相似的銅殿。”
天陽點點頭,然后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他愣了下,又再打了幾個響指,‘夾縫之門’并末出現。
“奇怪,難道這里和‘墳墓’一樣,是個獨立的空間?”天陽連忙檢測其它黑暗側的能力,包括‘本質’,但都沒有問題,除了‘夾縫之門’無法使用之外,一切正常。
“這里確實很古怪,我都有點不安了。”蘇烈說著,來到入口處,發現大門緊閉,他皺起眉頭,“咱們進來的時候,有看到過大門嗎?”
天陽肯定地回答:“沒有。”
正因為沒有,所以現在,他們父子倆看到緊閉的大門,才覺詭異。
蘇烈二話不說,將門打開,猛的,一陣寒風灌了進來,雙眼更是被門外的幽幽清光所照亮。
“這...”
大門外面,不再是那條穹頂遍布星辰的通道,而是一座白茫茫的世界,大地上堆雪了白色的積雪,鋪成一個白色的世界。
積雪高出地面至少有半米,虧得宮殿的門是往里面打開,不然的話,想打開門還得花上一點功夫。
這時門往里開,外面的積雪就涌了進來,如同一層白色的海浪,來到蘇烈的腳邊。
“我是不是眼花了?”蘇烈使勁揉了下眼睛,接著蹲下去,伸手捉起一捧雪粉,在手掌里揉了揉。
天陽則走出門去,他手上的‘荒火’過處,積雪消融,騰起水汽。
放眼看去,雪地空曠,只有零星蓋著雪粉的巨巖點綴。
遠處,一片冷色光蒙蒙朧朧,隱約可見城市的剪影。
至于頭頂上。
則是一片漆黑的夜空,繁星點綴,懸掛著一個巨大的月亮,有片片鵝毛似的雪花從天上飄落,顯得無比清幽。
“那里像是一座橋。”父親的聲音傳來。
蘇烈走到兒子身邊,指向左側。
天陽看了過去,果然如父親所說,那個方向似乎有座石橋,但因為下雪的緣故,僅能看到一部分,也不知道另一端通往何方。
可現在,除了朝那邊探索之外,天陽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和父親交換了個眼色后,兩人就往那邊行去,積雪對于他們來說問題不大,天陽手上的‘荒火’熱力膨脹,他們所經之處,積雪飛快融化,讓他們在雪堆里清出一條可供行走的通道來。
很快他們發現,自己出來的那座宮殿位于一處高坡上,從山坡下來,便開始看到一些坍塌的建筑,甚至還能看到一座仍然勉強支撐著的古亭。
“這些建筑的風格,倒是跟之前我們看到的,那青銅墻壁上的城市差不多。”蘇烈繞著那座古亭轉了一圈,有感而發。
天陽卻是打了個激靈,叫道:“老爹,你說遠處那座城市,會不會就是青銅墻壁上看的那一座?”
蘇烈愣了下,接著沉思起來:“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但這是怎么辦到的,我們被瞬間傳送到另外一個空間里,還是說進入了青銅墻壁中的世界?”
“如果除了‘墳墓’外,沒有其它獨立的空間。那我們就很可能像你說的,進入了那墻上浮雕里的世界,只是,什么樣的存在能夠在墻上創造一個世界...”
天陽頓了頓,然后跟父親幾乎是異口同時地叫出來:“異神?”
“這是唯一的解釋。”蘇烈點點頭。
天陽也道:“或許這是個不真實的世界,或許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那個異神的‘本質’。”
蘇烈看著前面的古亭,皺眉道:“可那東西為什么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創造建筑?難道是閑得發慌,用來打發時間?”
天陽向遠處看去:“恐怕只有找到這個世界的主人,我們才能知道答案,才能夠返回原本的世界。”
蘇烈將巨闕往肩上一扛:“走吧,如果這個世界真有主人,那它肯定躲在自己建造起來的城市里,就讓我們去拜會一下它,順便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天陽點點頭,表示同意,他們離開了古亭,繼續向前,鎖定了那座石橋的方向。
他們在茫茫雪地中留下了一條深深的痕跡,由于這里沒有太陽,也就無法從太陽的角度去推算時間。
天陽只能計算自己的心跳,再換算成時間。
當然,只能推算出大致的時間。
大概一個多鐘頭之后,他們看到了那座石橋,原來這座石橋架設在深淵之上,石橋下方,深邃無比,也不知道通往何方。
而站在橋邊,竟然看不到盡頭,可見這道石橋得有多久。
就在石橋的入口處,立著一塊巨大的巖石,那上面刻著奇異的符號。天陽根本不認識這個符號,但看著它的時候,腦海里卻自然地浮現出一個詞語:夢淵。
“夢淵?”蘇烈兩眉聳動,他似乎也從那個符號中讀取到相應的信息,“奇怪,我從末見過這樣的符號,為什么我會知道它的意思?”
天陽伸出手,用手感覺著巖石的粗糙:“或許是因為,雕刻間將其意念銘刻進了這個符號里,當有人接觸時,便能夠直接讀取到其中的意念,并轉換成我們所能夠理解的信息。”
蘇烈看向橋下的深淵,喃喃道:“夢淵,指的是橋下的世界嗎?”
“夢淵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