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號逆界,荒谷鎮。
曾經進行過‘黑王子討伐戰’的小鎮,如今變得荒涼無比,戰斗的痕跡在這里隨處可見,而無論是人類還是黑民,卻已經早已離開,只有斷裂的公路,被夷平的大樓,默默記錄著那場曾經發生過的戰斗。
黑霧彌漫,讓這座鎮子被黑暗籠罩。
在這里,仿佛時間都會凝固,萬物終將腐朽。
但此刻,遠處的黑暗中隱約出現一點如同螢火般的光亮,片刻之后,光芒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
原來,那是車燈。
一輛運載工人用的車輛開過崎嶇不平的道路,車輛偶爾猛烈搖晃,這種車型本來就不適合有這種環境下行駛,卻被人強行開到這里來,現在還沒有散架,已經算得上質量一流了。
終于,車子在一道深不見底的大地裂縫前停了下來,車燈里黑霧安靜涌動,亂石成堆,安靜得可怕。
同樣安靜的,還有那輛磁能車,似乎除了司機外,車里就再沒有其它人。
“到了。”
車門打開,有人跳了下來,他打開了封閉式的頭盔,隨手扔到了地上,露出一張頗為憔悴的臉。
頭發凌亂如同一堆雜草,皮膚干燥沒有光彩,眼窩下陷眼周發黑,雙眼更是遍布血絲如同已經好幾天沒有入睡。
如果現在讓風暴的女將軍看到他,大概會認不出,眼前這個一臉疲憊憔悴的老人,便是自己的義父,擎天堡曾經的城主,袁數。
袁數依舊在自言自語:“你感覺到了嗎?對,它就在下面。它已經在呼喚我了...”
他朝那條大地裂縫走去,往下面看了眼,然后顯現出星蘊,轉身爬了下去。
那輛車就被他留在了地表上,這時,在途中早已給震得松馳的廂門,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暴露出里面的車廂。
車廂里涌出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里面躺了一地的尸體,都是穿著全身防護服的工人,他們的尸體都糾纏在一起,互相將某些銳利的工具送進對方的體內,從而留下了這么一個自相殘殺的現場。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工人們會自相殘殺。
啪啪啪。
一些松散的石塊,從上面滾了下來,掉了滿地。
片刻之后,袁數就落到了地面上,這里已經是幽暗的地底,黑霧變得更濃郁,但他卻像是來到一個空氣清新的地方,居然深吸了一口,接著繼續顯現自己的星蘊,照亮四周,向前走去。
枯寂的地底下單調的腳步聲在回蕩著,袁數一邊走一邊跟自己說話:“這里差點就誕生黑王,黑王你知道吧?對,就是整個逆界的主宰者。”
“當時我的養女清理了這里的黑民,將那個沒來得及成為黑王的黑民王子擊殺,不過黑王子遺留了一些東西,那東西無法摧毀,無法回收,只能任由它留在地底下。”
“你說我的養女太蠢?不,我不準你這么說她,她是個好女孩,她很優秀。但她只是一個人類,她怎么會知道,黑王子留下來的東西有什么作用。”
一邊自言自語,袁數往地底深處走去,他的身影逐漸被黑暗所淹沒,片刻之后,他就被黑暗完全吞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袁數已經不再自己跟自己說話了,在他的腳底下,地面變得越來越崎嶇,有的地方甚至出現十來米高落差的高坡。
當他停下來時,袁數輕輕說了聲:“到了。”
他從腰后掏出一把槍,往頭頂開了一槍,有一點亮光扶搖直上,片刻后炸起一片白光,原來是顆照明彈。
在照明彈的光芒里,不難看到,袁數前方有一棵參天巨樹,樹身粗如小樓,樹高超過五十米,枝條扭曲灰白,呈輻射狀伸出四周,緊貼著地腹空間的頂部,讓巨樹看上去像是一根柱子般承托著這座地廳。
當日就是這棵大樹不斷吸收著地表戰場上黑民和人類流失的生命力,結出了一顆惡魔果實,以供黑王子進化。
而現在,這棵大樹明顯已經枯死了,樹身灰白,也不再流淌血光,它的身上再沒有半分氣息,宛若土石。
袁樹繞著大樹行走,來到一側,看到了一張高背王座,這張王座是由樹根盤結組合出來的,跟大樹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就在王座上,仍端坐著一道身影。
如果有人冷不防看到,肯定會嚇一跳,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那道身影只不過是由一套盔甲堆砌起來。
這是黑王子曾經穿戴過的盔甲,它們被堆砌了起來,里面由無數的樹藤支撐著,從而撐起一道仍端坐在王座上的身影。
就在那套盔甲上,還有一頂威嚴華麗的漆黑王冠,看上去完好無損,其實不然,王冠上的寶石裂開了一條縫,原本是紫色的寶石現在像是灰色的石頭,沒有絲毫氣息可言。
“找到了。”
袁數臉上出現笑容,他走了過去,雙手去捧那頂王冠,卻見王冠的四周被樹藤纏死,并且這些樹藤堅硬如鐵,竟然扯之不斷,拉之不開。
“喂,到你了。你不是說有辦法回收的嗎,趕緊出來搞定它。”
袁數對著空氣說話,這時,他的左眼一陣不受控制地滾動,接著漸漸往上面翻去,但眼眶的下方,卻有另一只瞳孔翻了起來。
這只瞳孔是血紅色的,中間有一條金色的紋路,四周遍布點點微光。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些微光都是一個個細小的符號。
血瞳出現,袁數的身體上便開始升起虛幻的,淡如云霧的暗紅氣息。那些氣息沿著他的雙手,延伸到王冠上,然后分成兩股。
一股匯進了已經變得灰白的寶石里,另一股則鉆進糾纏著王冠的樹藤中。
片刻之后,王冠上的灰石逐漸染上了艷紅,質感也由混沌變得通透,如同一顆上等的紅寶石,但那道裂痕卻未曾消失,未曾愈合。
至于糾纏著王冠的樹藤,它們開始軟化,無聲散開,一縷縷地垂落,讓袁數將王冠取了出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袁數沉聲說道,這一刻,他仿佛又成為了昔日那位城主,彰顯著威嚴。
于是他左眼的血瞳逐漸下沉,眼眶上方,一顆深褐色的瞳孔翻了下來,袁數眨了眨眼睛,調節一番后,便恢復如常。
他轉過身去,雙手高高舉起那頂王冠,然后深深吸了口氣,把它戴到了自己的頭上。
剎那間,他突然聽到了無數的呻吟和嘶吼,和大量的黑民,和它們的意志囚牢建立了聯系。
袁數的眼睛一下子凸了出來,眼角處冒起一片深黑色的血管,他的雙眼飛快充血,但他卻笑了起來:“果然就像你說的,我能夠感覺到它們,我可以操控它們。”
“我,已經是它們的王!”
這個聲音,同時在萬千黑民的腦海中響起。
無盡的黑暗之中,瘋狂的黑暗子民們受到那個聲音的驅使,從不同的角落,不同的地方,如同一股股濁流般,涌向了人類基地的方向。
擎天堡。
一輛快報廢的磁能車停在了公寓大樓的停車場里,車門打開,拎著大包小包的老徐嘴里哼著小調,從車里鉆了出來。
他用腳將車門帶上,然后小跑向電梯處,眼看電梯就要關上,他連忙叫道:“等會,等等我。”
電梯門又打開,一個中年婦人笑呤呤地看著老徐道:“喲,徐先生,買了不少東西啊。怎么,升職了?”
“哪能啊林姐,我要是升職的話,就不只買這么一點東西了。”老徐笑嘻嘻地鉆進電梯里。
“瞧你這心情好的,肯定有好事吧,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難道是驚濤堡投降了?要真這樣就好了,我兒子去了維修部,雖然不用上戰場,但我每天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他出什么事。”
老徐安慰她說:“放心吧,林姐,你兒子不會有事的。”
電梯門又打開,老徐就拎著東西走出去,來到自己的家門口。
門打開著,女兒小麥正在門邊擺弄一只貓,她往貓上穿上了一條裙子,看到老徐回來,立刻把小貓給丟了,跳起來叫道:“爸爸,你回來拉。”
“是啊,小麥,媽媽在嗎?告訴她今晚別做飯了,爸爸買了好吃的。”
小女孩頓時一聲歡呼,沖進屋子里,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老徐關上了門,走進小餐廳里,把東西放到桌上,便見妻子走了出來。
看了桌上的東西一眼,子衿奇道:“你怎么買了這么多東西。”
“因為今晚值得慶祝。”老徐眨了下眼睛,然后哈哈笑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被調去后勤部當一個小組長了,我的任務是保護后勤組的安全,而且就在堡壘里工作,不用去前線。”
子衿高興地說:“真的嗎?那我可就放心了。”
“嗯,你就放心吧,我早跟你說過,我認識的人多,辦事容易。怎么樣,現在不用擔心我上前線了吧。”
老徐哈哈一笑,把一個個盒子打開,叫道:“小麥,幫媽媽拿碗筷去,咱們今晚上要大吃一頓。”
“好耶。”小女孩興奮地叫起來,一溜煙鉆進了廚房里。
“你慢點。”子衿連忙跟了進去。
看著廚房里臉上都有笑容的妻女,老徐笑了笑,只覺得為她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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