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房間。
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陳設極為簡潔,臨窗處一張書案古樸典雅,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精致的筆架上掛有狼毫幾支,幾疊書稿字帖放置案上。
書案材質為上好梨花木,由能工巧匠精制而成,通體紫灰,為博古紋卷書案。
整個布局,看似簡單,實則極為考究,看得出主人是個極通文墨之人。
處處流淌著簡約而不簡單的印跡。
龍青云三人來到書案前,一灰袍中年從里屋走了出來,原來這里還有一個套間,想必里面擺放的是珍貴的資料和文獻。
灰袍中年身形清瘦,但滿臉精悍之色,目光如炬,掃視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司徒信和龍青云身上,凜然道:
“你們哪個是南雍的龍青云?”
龍青云向灰袍中年躬身行禮,道:“老師,我是龍青云。”
灰袍中年聞之,略顯吃驚:“看你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能在西湖論劍上奪冠,想來武功著實不錯,你怎么反而應考這‘兵法’科目。”
龍青云朗聲道:“回稟老師,東瀚在當世并立的幾國中,軍事力量最強,我到此學習,也是學習你們最為強悍的軍事技術,也就是這兵法之道。”
灰袍中年微微頷首,然后側過頭去,看向司徒信和扎西,笑瞇瞇道:
“你們二人又是為何應考這‘兵法’科目?”
司徒信率先開口道:“不瞞老師,武功、文章、兵法、雜學,這四項內容,我的弱項就是兵法,我想挑戰下自己。”
司徒信劍眉微揚,一張俊臉洋溢著坦蕩的微笑。
灰袍中年不禁一怔,微笑道:“很好,夠坦誠!”說完,看向扎西。
扎西正色莊容,一臉凜然,道:“回稟老師,我吐蕃諸部連年混戰、一盤散沙,唯有軍武之力能夠整合各方,統一諸部,所以我選擇了‘兵法’科目。”
灰袍中年一臉暢笑,露出欣賞的表情道:“小伙子,有志氣。但是......”
灰袍中年頓了頓,繼續道:“你就不怕我們天庸劍院把你留在東瀚,不讓你回吐蕃嗎?你有如此雄闊之志,難免將來成為我東瀚的勁敵。”
扎布顯得頗為淡定,氣定神閑道:“怎么可能,當世并立的幾國中,唯有北契、南雍、西羌可以和東瀚一爭短長,這‘遠交近攻’的道理我還是曉得,吐蕃斷斷不會有雄霸之心,所以東瀚也不會為難于我。”
灰袍中年微微頷首,看來這個扎布是個明白人,心思縝密,才智卓絕。
灰袍中年朗聲道:“老夫段玉書,乃天庸劍院兵法科目主講人,你們且隨我來。”
龍青云、司徒信、扎布聞之,心中一凜:“原來這灰袍中年就是天庸劍院三大高手之一,有‘驚艷一筆’之稱的段玉書,據說一對判官筆早已出神入化,在中都罕有敵手。”
三人跟隨段玉書來到房間東面,一幅巨大的懸掛墻上,呈現大家面前。
好似一只巨大的雄雞,呈報曉之姿,氣勢開闊,山川河流清晰可見、溝壑縱橫栩栩如生。
段玉書洪亮的聲音響起,邊指邊說道:
“大家且看,這神州大地就像一只雄雞,雞頭位置乃我東瀚所在的白山黑水,雞背部分乃漠北草原,蒙兀部正強勢崛起,雞脖乃幽云十六州,屬于東瀚統轄,雞尾乃北契疆域、雞臀乃吐蕃、大理之地,雞翼乃西羌所轄,而這雞腹和雞腳就是南雍統轄之地。”
段玉書聲音高闊,鏗鏘有力,道:“大家對自己國家的疆域,應該是知之甚詳,現在我就給你們一道題目,談談你們的想法。”
龍青云看到這幅雄闊的無比震驚,這幅堪輿圖比柏云岐掛在書房的更為詳實、全面,如閱萬里河山,胸臆暢然。
看著滔滔長江,奔騰入海,滾滾黃河,奔流不息!龍青云滿腔豪情壯志,涌上心頭。
只聽段玉書朗聲道:“你們就以自己國家為例,如果要征伐四方,逐鹿天下,該如何出兵,談一談你們的思路。”
三人面面相覷,大感詫異:“這就是考試題目?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段玉書看到大家疑惑的表情,暢然道:“不必顧慮,暢所欲言,我主要是看看你們的謀篇布局、韜略奇謀,從中考察你們的心智,擇優錄取。”
這場別開生面,獨出心裁,又獨具匠心的考試就這樣就開始了。
獨孤信率先開口,沉聲道:“我大理偏居西南邊陲一隅,乃彈丸小國,要征伐四方,逐鹿天下,談何容易,即使在強盛時期的南詔王朝,也從未有過逐鹿中原的想法。”
獨孤信說到此處不免意興闌珊,但神情昂然,臉上有股剛毅之氣。龍青云和扎布也是觸景傷懷,有感同身受之感。
段玉書微微頷首,對獨孤信道:“繼續說下去。”
獨孤信不卑不亢,凜然道:
“不是我妄自菲薄,我認為大理的治國方略,應該是交好大國,固守本國,方為長久之道,當然天下大亂之時,方可雄勢而起,興許還有機會,反正目前的情況,出兵征伐四方,想都不要想,目前的關鍵是,權衡國與國之間的遠近、輕重關系,搞好外交策略,方為重中之重。”
段玉書心中暗暗稱奇,這獨孤信年紀輕輕就有這番見地,倒是難得。頗有欣賞之意,笑瞇瞇道:
“很好,獨孤信,你這番慷慨陳詞,很有遠見卓識,你被我天庸劍院錄取了。”
“對了。”段玉書頓了頓繼續道:“大理國四大家族之一的獨孤家的家主,獨孤遠和你是什么關系?”
獨孤信一怔,隨即應聲道:“正是家父!”
“哦,原來如此,很好很好!”段玉書說話的同時,捋了捋頜下柳須,一臉暢然。
龍青云深深折服于獨孤信的真知灼見:
“腳踏實地,不好高騖遠,固守本國,交好列國,伺機而動。”
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龍青云思緒飛轉,若有所思,口里喃喃自語。
深挖洞。
廣積糧。
高筑墻。
緩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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