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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常有凌云志,西湖論劍時

  滾滾錢塘江,悠悠西子湖。

  三月初九,西湖論劍的日子。

  在煙波飄渺、水光瀲滟的西子湖畔,有一片古樸典雅、山光水色的建筑院落,院落正中央,一柄高七丈二、寬六尺三的劍碑,劍尖直指蒼穹,巍峨聳立,氣勢磅礴,令人肅然起敬。

  這里就是聞名天下的“南雍劍碑”,南雍立國后,定都臨安,在錢塘江邊,西子湖畔,建了這座“南雍劍碑”,昭示著南雍帝國仗劍北上,誓要恢復中原的雄心壯志和沖天豪氣。

  劍碑周圍是歇山頂建筑,格局開闊,氣勢宏偉,廊腰縵回,行走其間,甬路通幽,濃蔭蔽日、樹影婆娑,讓人心曠神怡。

  建筑群落,廊廡俱全,檐牙高啄,連綿相接,偶有重檐,疊層登高。

  憑欄遠眺錢塘江,漫漫江水,其勢如鋪。

  俯瞰煙波飄渺的西子湖,水光瀲滟,山色空蒙。

  劍碑前方,地勢平整闊大,中間凸起三尺高的圓形大平臺,直徑達五丈有余,這就是演武臺了。

  演武臺四周邊側,挺立四根丈高立柱,柱上雕刻有龍紋圖案,彰顯南雍國運昌盛、征戰四方的圖騰寓意。

  臺基座落于南側,六丈高旗桿,卓然屹立,“西湖論劍”四個隸書大字,恢宏磅礴,迎風招展。

  西湖論劍,場地簡潔,平坦闊大,昭示著南雍建國之初樸實無華的赳赳武風。

  周邊幾十株高大的松柏樹下,人群熙攘,群情聳動。

  雖是辰時,但天空卻是黯淡深沉,鉛云籠罩下的西湖上空,陰霾肅穆,涼風颼颼。

  今天是南雍武學之士翹首以盼的日子,“文有科舉春闈,武有西湖論劍”,每年二月九日的春闈和三月九日的西湖論劍,這對于南雍有志之士來說,是改變命運實現心中抱負的重要日子。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春闈由禮部主持。

  西湖論劍,則是兵部牽頭,每個門派報一名弟子參與。論劍當日,很多廟堂權勢人物、疆場軍武之士都會親臨現場招攬人才。

  彼時,南雍的行政區域,劃分為三級制,最高一級為路、次之為州、其下為縣。攏共有十六路,一百二十五州,七百多個縣,學院、劍府、門派林立,有上百個之多,最后選出八個門派參加西湖論劍。

  劍碑一側,地勢高闊處,依次擺開九把梨花木椅子,端坐中間的青年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頭戴束發羽冠,丹唇外朗,面如冠玉,身穿灰色四爪蟒袍,英氣勃勃,渾身散發著王貴之氣。

  此人正是當今大皇子雍坦,左側坐著的赫然是一襲白衣的端王雍汝愚,玉樹臨風、一臉和暢,右側的中年面容清矍,一身三品官服正襟危坐,此人是南雍兵部侍郎孟玠。

  往年的西湖論劍是兵部官員宣布比武開始,今年大皇子雍坦身份尊貴,親臨現場,但按照規制,也應該由兵部致開幕詞,因為兵部代表的是當今皇帝。

  出于禮貌,兵部侍郎孟玠向大皇子雍坦拱了拱手。

  大皇子雍坦也不客氣,今天來到現場就是親自招攬人才的,所以昂然站了起來,朗聲道:“天下英雄在此相聚,你們都是我南雍的翹楚,我宣布,比武現在開始。”

  “比賽規則為淘汰制,即輸一場就淘汰出局。第一場,岳陽書院雷天瀚對華庭劍府令狐非。”椅子最右側的兵部官員高聲道。

  二人拾級而上,走上演武臺。令狐非一襲藍袍,俊朗不凡,雷天瀚一襲白袍,身材高瘦。二人拱了拱手。

  令狐非手中寶劍虛空一指,突然縱身上前,身形如離弦之箭,奇快無比,劍光一閃,電光火石間刺向雷天瀚咽喉,端的是迅捷凌厲、匹練狠辣。

  “唰......”

  間不容發之際,一連刺出七劍。

  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龍青云看到此處,也不禁暗暗喝彩。自從前幾天和余威海、木冶子、蕭玉流交手后,感覺自己對劍法的理解提高不少,但困惑更多。

  回嵩陽劍府后,冥思苦想、勤加練習,又找墨天宇、柏云岐請教了許多,原來這是武功從登堂入室到爐火純青的一個必經階段,沒有困惑,哪來思考,有了思考,才會冥思苦想,進而融會貫通,鑄下厚重的根基,達到厚積薄發,觸類旁通。

  龍青云暗自慶幸自己這幾天進展神速,一日千里,如果按照嵩陽劍府排位賽的水平,自己也和這令狐非處于伯仲之間。

  旁側的拓跋兮看到龍青云剛才一臉驚嘆,繼而悵然,起伏變幻間歸于淡定,悠悠道:“云哥,你怎么了?”

  龍青云瞥見拓跋兮一臉擔心的神色,唇角微揚,陽光般的笑容綻放臉上。笑容里有對自己武功的自信,更多的是看到美人關心自己,從而內心洋溢的甜蜜感。

  雷天瀚身材頎長,用的卻是一對判官筆,此筆長一尺、拇指粗,兩頭尖。

  雷天瀚不愧是南雍十大高手“驚鴻一筆”戚墨成的高足。驀然瞧見令狐非的劍勢倏忽而至,盡然神色自若,不躲不避,舉起雙筆迎了上去。

  “鐺、鐺”兩聲巨響。

  判官筆和寶劍碰撞的聲音沉悶鏘鏘,顯然二人比拼上了內力,令狐非連退了兩步,雷天瀚卻只是晃了晃身形。

  令狐非不禁一怔,但隨即豪氣頓生,只要不和對方兵刃交接,憑自己凌厲的劍法也擊敗對方。

  劍隨意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驚天一劍”,劍到中途幻化成九劍,那一瞬間,四面八方、前后左右,漫天的劍影把雷天瀚籠罩其間,凌厲狠絕,攝人心魄。

  人群中發出了驚呼聲,難道這才是令狐非的真正實力。

  座椅上,大皇子雍坦悠悠道:“這雷天瀚栽了。”旁側的端王雍汝愚心里一緊,“哎,安排的后備居然最先敗下陣來。”

  坐在端王雍汝愚左側的墨天宇,神態威嚴,坐在兵部侍郎孟玠右側的慕容白,儀態儒雅。二人和大皇子雍坦、端王雍汝愚看法截然相反,篤定雷天瀚可以虎口脫險。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雷天瀚眼神淡定,雙手握筆,盡似揮毫一般,在空中左沖右突,有時成劍,有時為鞭,有時又化為錘。

  忽然刺、拍、打、戳,忽地左手短刀、右手鐵棍,忽地左手斧、右手鉞,忽地左手鉤、右手叉,盤旋飛舞中,已連續變換了諸多兵刃。

  令狐非直感對面揮舞的判官筆,似锏、似戈、似镋。只聽到“鐺、鐺、鐺”的撞擊聲,自己的漫天劍招,不但沒有擊中雷天瀚,反而有幾次自己差點被對方判官筆削中。

  人群中氣氛驟然一緊,群情聳動,嘩然聲四起。牛奔、王皋也是面面相覷,臉現驚異之色。

  雷天瀚清嘯一聲,英武剛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昂然,眼神發出亮光,洋溢著自信的笑意。

  此時的雷天瀚雙手握筆,揮灑自如。豎、偏、捺、勾、挑、點,就像書法般,有時是狂草,汪洋恣肆,有時是行書,筆走龍神,有時是楷書,法度嚴謹。

  筆意流暢,時而隸書,時而篆書,時而魏碑,端的是變化莫測,氣象萬千。

  令狐非也是久經歷練的青年高手,是南雍國這一屆的翹楚人物,百忙中凝神應對,倒也能接中劍招,偶爾還能反擊。雷天瀚一時半會,倒也不能把令狐非擊倒。

  二人你來我往,居然戰至八十多招,難分軒輊,旗鼓相當。

  龍青云也在觀察、默想、復盤,如果遇到雷天瀚變化莫測的判官筆,將會如何應對、化解、反擊。

  此時陽光沖破烏云,裂成千萬片金片,灑向大地。

  雷天瀚筆意漸漸渾厚,恣意縱橫的動作緩緩停頓下來,令狐非不敢冒進,比賽前師父有所交待,這“驚鴻一筆”戚墨成能位列南雍十大高手,這套筆法的高深精絕、變化莫測可見一斑。

  “驚鴻一筆”快時迅捷凌厲;變時千變萬化;慢時,更要格外小心謹慎,提高警惕。

  因為這書法筆意中,行筆講究運筆,橫筆欲右先左,豎筆欲下先上,使用筆鋒藏在筆畫中,筆畫開端基本呈圓形,這些令狐非都避開了。

  雷天瀚行至中鋒運筆,鋒尖在點劃中間運行,筆意瀟灑流暢,遒勁有力。

  此時的雷天瀚運筆越來越有力度,動作也慢了下來,澀勢運筆,行中留,留中行。

  突然露出藏鋒,向后一勾,這一招在書法上固然嘆為觀止,現場揮灑起來也是大巧若拙,凌厲霸道。

  縱然令狐非早有準備,驚險無比的避開了這一招書法上的藏鋒,左肩處也被筆尖劃出了一個小口。

令狐非受傷僅僅一瞬,雷天瀚欺近身來  令狐非受傷的身形隨之一滯,剛好距離雷天瀚幾步之遙。

  剛好五步,一般是比武中生死搏殺的距離。

  所謂流血五步,帝王難擋。便在這五步之地,雷天瀚大吼一聲,雙筆刺出。

  正是國畫中的大寫意,招式揮灑流暢,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刺向令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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