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十天便過去了,腎虛公子的頭七都過了三天…
可蘭臺縣仿佛變成了暴風中心,五花八門的文官和武官都往這里跑,有來調查案件的,有來開會學習的,還有來忙著拍馬屁的,許多嗅覺靈敏的商人也全都來了。
觀月閣重新開張了,老板娘是曾經的月牙仙子,船娘們也都回來了,蘭水河上多了十多艘畫舫,各種狂蜂浪蝶都來扎堆,各種藝人也滿街都是,每天都熱鬧的跟趕集一般。
不過每個人都在等,都在觀望,包括趙官仁都低調的不像話…
“圣旨到!”
一位從宮里趕來的公公托著紙筒,踱著步子來到了縣衙門口,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圣旨,其實半個時辰前就送達了,但大家得穿戴整齊,假裝沐浴更衣,順帶擺上祭臺插三炷香。
“你特么也不給我弄個墊子,圣旨肯定得長篇大論…”
趙官仁回頭瞪了宋吃豬一眼,他五品官只能跪在第三排,前面是一溜各種顏色的屁股。
親王、首輔、知府、同知、各種將軍全到齊了,反正能來的都來了,連鄰州的官員和京里都來了人,害的趙官仁這幾天都吃胖了一圈,不過京督衛場只有譚青凝一人。
“兩份圣旨!一份都寫不下啦…”
宋吃豬急忙使了個眼色,只看老公公當眾拆開紙筒后,里面居然裝了大小兩份圣旨,不過這并沒有啰里啰嗦一大堆,上來便是對宋吃豬的嘉獎。
“蘭臺知縣宋池柱,憂國憂民,能力出眾,升鹽運司副使,授…”
“臥槽!”
宋吃豬激動的肥軀一震,后脖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老公公后面念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周圍官吏們的眼珠子都羨慕紅了。
“什么官?幾品…”
趙官仁回頭看向了他,宋吃豬滿臉通紅的結巴道:“五品!從、從的,我要去京里當官了,最、最肥的鹽運司衙門,總管全國鹽務的三把手,以后你家吃鹽我包了,妞我也包了,全是揚城瘦馬!”
“革職查辦!!!”
忽然!
兩人偷摸對話的同時,只看王知府突然癱在了地上,竟然悲催的放聲痛哭了出來,可馬上就被兩名侍衛脫去了官袍,摘掉了烏紗帽,直接將他從院子里拖了出去。
“哈哈這沙雕,讓他跟咱斗…”
宋吃豬幸災樂禍的笑出了豬聲,可馬上就被錢同知踹了一腳,誰知道身為二把手的錢同知并沒有頂替,而是從京城空降了一名寧州知府,連宋吃豬空出的缺都由空降官擔任。
“全是皇上的人,皇上要重點關注咱寧州了…”
譚青凝在旁低聲提醒了一句,趙官仁也聽出味來了,五品官員居然跑來蘭臺當七品知縣,皇帝老兒這是對蘭臺大大的不放心了,將身邊的心腹全都派下來當眼線。
“京督衛場副千戶,譚青凝聽旨…”
老公公忽然點到了譚青凝的名字,眾人全都豎起了耳朵,譚青凝的升降代表整個京督衛場的命運,如果譚青凝被調往它處的話,京督衛場就算徹底的土崩瓦解了。
“譚青凝戰功卓越,護國有功,即日起晉升白衣衛場總督旗…”
“牛掰!我得叫你大人了…”
趙官仁沖著譚青凝嘻嘻一笑,總督旗比還千戶大一級,正兒八經的從四品官員,若不是譚青凝實在太年輕,只有區區的二十三歲,估計皇上能直接把她升到正四品。
“臣領旨!”
譚青凝偏過頭低聲道:“這不是好事,白衣衛副指揮被革職了,我師父雖未動可也危險,我師兄還被押解回京了,等我回京怕是要親手查辦他們,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為啥要你查?不怕你徇私嗎…”
趙官仁困惑的看著她,譚青凝又急聲道:“有白衣衛的人盯著我,我如何去徇私,皇上根本沒念我這份功勞,我的功勞只是保住了人頭,查完之后衛場肯定得大換血!”
“嗯哼”
老公公忽然輕咳了一聲,提醒不停交頭接耳的兩人,大聲念道:“欽差一行即刻返京,將由磐山軍沿途護送,中途不得入城,不得接觸外人,毒粉務必妥善保管,被盜或泄露,全體問斬,欽此!”
“臣領旨!”
夏首輔下意識起身接旨,老公公急忙使了個眼色,他這才想起還有一份圣旨沒念,趕緊撩起袍子又跪了回去,老公公也換上了另一份很短的圣旨。
“疫病提舉趙云軒,上前聽旨,上前聽旨…”
“趙大人!叫你呢,讓你跪到前面去聽旨…”
眾官急忙推了趙官仁一把,誰知趙官仁居然戴上了口罩,往前跳了半步拱手說道:“公公!不是下官不懂規矩,您兩個侍衛燒的腿都發軟了,我看您這臉色也夠嗆,怕是傳染病吧?”
“我靠!你丫的不早說…”
端親王嚇的迅速往后退去,官吏們也炸窩般往后逃去,竟然紛紛掏出口罩戴上了,這群人跟趙官仁在一起混久了,口頭禪也通通讓他給帶偏了。
“大人!您可莫要嚇咱家啊…”
老公公和幾名侍衛的臉色都變了,趙官仁趕緊朝后方招了招手,兩名巡疫官立即戴上了全套裝備,拿出一根從祁半斤家里抄出的體溫計,直接往一名侍衛嘴里塞去。
“含住別動!你們把嘴張開讓我瞧瞧…”
巡疫官全是經驗豐富的大夫,將頒旨一行八個人分別做了檢查,查完之后拔出侍衛嘴里的溫度計,看了眼便說道:“大人!四十度高燒了,從癥狀來看應是典型的流感!”
“趙大人!”
老公公緊張道:“何、何為流感啊,不會是發瘟吧?”
“流行性感冒,通過飛沫傳染,甲級傳染病…”
巡疫官說道:“此病會導致一系列并發癥,嚴重者幾天就死,你們摸過的東西都得消毒,否則一傳就是一大片,咱蘭臺是防疫模范縣,你們可算來對了,不然就別想回京了!”
“你們這幫晦氣東西,竟然帶著傳染病來頒旨,想害死本王啊…”
端親王躲到照壁后破口大罵,但趙官仁卻蹲起來問道:“公公!你們應該是從宮里出來的吧,中途在何處停留過,流感潛伏期一般不超過五天,你們應該是在五天內被傳染的!”
“宮、宮里!咱快馬加鞭趕過來,正好五天…”
老公公惶恐道:“咱家來的時候宮里正鬧風寒,許多人又流鼻涕又咳嗽,將小皇子都傳染了,皇上惱的拍了桌子,大罵太醫院無能,這回就是想調您去管京里的疫病!”
“啊?讓我進京,寧州這攤子不管了嗎…”
趙官仁驚訝的直眨眼,但老公公又打開圣旨說道:“大人啊!咱家先把圣旨頒了吧,這可是頭等大事啊,咳咳趙云軒屢立奇功,屢破奇案,實乃我大順之幸事也,但…”
“完了!領導一說但,后面全扯蛋…”
趙官仁鄙夷的搖了搖頭,老公公果然說道:“其尚未及冠,大肆表獎難免心生驕躁,特設‘拱衛司’右監察一職加強歷練,并擢升太醫院首席防疫提舉,品級不變,領雙俸,欽此!”
一院子官吏盡數懵逼,連端親王都在納悶的摳腦門,趙官仁回頭問道:“閣老!這拱衛司是做什么的,拱衛何處啊?”
“特設就是新設立的衙門,本官也不知啊…”
夏首輔云淡風輕的擺了擺手,實際上早就躲到角落里去了,戴的還是加厚型防疫口罩。
“大人!
老公公又掏出了一本冊子,遞給巡疫官說道:“拱衛司下設左右監察兩名,右監察專司緝捕敵國奸細,詳情您自己看吧,咱家實在是念不動了,您趕緊給開副藥吧!”
“董成!帶諸位大人去加護病房,好生招待啊…”
趙官仁戴上手套接過了圣旨和冊子,打開后皺眉道:“看來京里的流感已經很嚴重了,連宮里都被傳染了,居然下個月就讓我進京,嗯?拱衛司的總監察怎么是太子?”
“什么?怎會是太子…”
端親王立即箭步沖了過來,一把奪過冊子皺眉查看,譚青凝也趕緊跑了過來,驚訝道:“緝捕奸細乃我白衣衛之責,拱衛司與我衛場豈不是重疊了?”
“不重疊!你們京督衛場已經被踢出京都了…”
端親王搖頭道:“你們在京城已經沒有查辦權了,包括沿海的三個州府,以后你們只能在內陸打轉,并且最終的審查權都在拱衛司手上,你們已經不再是天子近衛啦!”
譚青凝的臉色猛然一變,京督衛場的處境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直接從天子近衛變成二流隊伍了。
“不是吧?與我同級的左監察居然正三品,專司查辦謀逆官員…”
趙官仁盯著文書郁悶道:“這貨是肥缺中的肥缺,我右監察才特么正五品,冒著生命危險去查奸細,還得兼職去搞防疫工作,最后兩頭都討不了好,有這么欺負人的嗎?”
“趙首席!你今年才十九,已經位居五品了…”
夏首輔苦笑道:“倘若一個月給你連升兩次官,不到而立之年你就升無可升了,皇上以后還如何提拔你啊,況且你得讓皇上了解你的能力,只要你是名副其實,還擔心不能平步青云么?”
“來來來!咱們借一步說話…”
端親王拉著趙官仁進了屋,說道:“云軒!拱衛司這事你怎么看,皇上把你調到我大哥身邊,還命我即刻回京,這分明是拆我的臺啊!”
“不拆你的臺拆誰的,差事再辦下去你就得功高蓋主了…”
趙官仁攤手說道:“殿下你且安心回去,我可是您的人,進了拱衛司就是您的眼線,臨走前我再送您一份大禮,軍械打造的本錢我讓他們降了三成,并且品質不變!”
“三、三成?他們這不得賠本啊…”
端親王吃驚的看著他,但趙官仁卻笑道:“國防乃重中之重,只要皇上和您高興,貼點錢又算得了什么,但這事您得壓軸說,萬一有人趁您不在搞鬼,您就把這事丟出來砸他臉!”
“云軒啊!你可得快點進京啊,本王親自給你接風洗塵…”
端親王激動的給了他一個擁抱,忽然尷尬道:“小郡主對你青睞有加,雖然你從未有過逾越之舉,但要是傳出去終究不好聽嘛,所以本王希望你們倆…能保持點距離!”
“放心!等她回了宮咱就見不到了…”
趙官仁無所謂的拍了拍肚皮,但端親王卻擺手道:“你若是做我女婿,本王高興還來不及,但你也應該知道,你一旦做了郡馬,仕途可就從此止步啦,本王還希望你能為我多多效力啊!”
“明白!云軒會掌握分寸…”
趙官仁笑著拱了拱手,端親王便滿意的笑道:“去吧!去跟我家小郡主告個別吧,但是千萬別摟摟抱抱,上回都讓人瞧見啦,你膽子可真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