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聲音中,電梯轎廂上升至地下與地面中間的位置,一層層堅不可摧的合金鐵板將電梯井完全封閉鎖死。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鐵門外的莫凱澤和囚室內的完顏臻兒都是瞳孔一縮,青色劍息亮起,道劍·塵冕蘇醒,出現在莫凱澤手中。
“救你的人來了。”莫凱澤對鐵門里的女孩說,警報響只會是敵人來了。
他沒有強行出去,甚至連出手的打算都暫且按捺下來,在這個地方動用道劍·塵冕的力量,只會給芙爾什羙吷提供風元素。
要知道,風元素濃度只需要達到一個很低的點,身為風王殿的完顏臻兒就能借助那點微弱的力量破開枷鎖。
完顏臻兒秀麗的眉毛微蹙起來,只有她自己清楚,計劃中根本沒有營救這一部分,即便有也不應該在這個時間段,五哥他們來得太快了。
難道是計劃有變?一定是了,她這樣想。如若不是計劃有變,五哥他們不會冒著傷勢未愈的危險來營救她。
“第一防線告破!目標距離新秀谷五公里!”急促的慌張聲音在加密的公共無線電頻道匯報情況。
“第二防線加固!”身為總指揮的列昂尼得沉聲說。
很快,又一聲急切的聲音傳來:“第二防線告破!目標進入新秀谷!”
“給我連線目標,我要與他對話!”這是羅誠的聲音,時隔半月的他身上紗布已經拆了大半,可依然有幾個關鍵部位還需要固定,纏繞著紗布。
聽著公共無線電頻道中一句句對話以及局勢越來越壞,莫凱澤忍不住問:“我是莫凱澤,外面發生了什么——”
話沒說完他就頓住了,在他的感知中,有一位熟悉的強大氣息出現在了新秀谷上空,這里的風元素濃度極低,可外面的氣息卻強大到可怕。
“原來是我的敵人。”完顏臻兒同樣也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對著鐵門外的莫凱澤輕輕一笑,“他是來殺我的,也好,免得遭罪了。”
莫凱澤沒有說話,心中卻感覺不是滋味。
感受到外面兩股力量碰撞起來,莫凱澤知道,晨悅彤出手了,不過他并不看好晨悅彤,不是晨悅彤實力差,同為全盛時期,他自知自己打不過晨悅彤,同樣,晨悅彤也不會打得過外面那人。
本就不如對方,再加上傷勢在身,晨悅彤斷然不會是來人的對手。
在緊閉的電梯門前,莫凱澤刷了下數據腕環,縱使是金級權限,依舊沒能打開這銀白色金屬門,可想而知,即便同為金級權限也有高低之分,而此刻看來,他們道劍之主的并不高,或許是最低。
“晨悅彤攔不住他,不想他來到這里最好把門打開。”莫凱澤淡淡地對著數據腕環說。
“沒有把你關在下面的打算。”邁克爾連忙回應,并解釋說,“這扇門能開的只有我和幾位主管,連瓦時納爾多拉杰主管都沒有權限,理解一下。”
話落,緊閉的電梯門打開,懸停在電梯井中間位置的轎廂也落了下來。
最后望了眼不遠處的鐵門,莫凱澤一言不發,邁進了電梯中。
新秀谷的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黑了下來,從最先的晴天霹靂到現在的陰雨連綿和電閃雷鳴,上帝似乎發起了脾氣,心情變得不好了。
銀色閃電在黑幕中宛若天空裂開的口子,從一邊的天際延伸到另一邊的天際,綿延出來道道小裂痕,一閃而逝卻也聲勢浩蕩。
雨水有靈,銜接成龍,片片蘊含著危險氣息的水幕從四面八風裹挾向那個銀色光影,立于半空的晨悅彤一身藍色戰鎧,神情凝重,如臨大敵。
在距離光影不到十米的空中,雨水變得沉重無比,擺脫晨悅彤的控制墜落下去,呈圍剿之勢的水幕不攻自破。
“亞當,你瘋了!”晨悅彤忍不住對著光影大喊。
對方居然動用了共振之力,這是要與她來真格的!
光影中,亞當·奧古斯丁一身銀色戰鎧,那頭白色長發在銀光的包裹下竟與共振之力的雪銀色有些相似。
“讓開。”很輕的兩個字從亞當口中說出。
“這里是俱樂部,你難道要與俱樂部為敵嗎?”晨悅彤大喊,她沒有說天下人,那樣只會刺痛對方的心。
她或許體會不到眼前這個男人的痛苦,但卻能理解。
“我只要完顏臻兒,殺了她我就走。”亞當的聲音依舊很輕。
“她有價值,從她口中能獲悉敵人的陰謀,也能使得敵人投鼠忌器。”晨悅彤企圖以道理勸說亞當,卻不知這是最無效的方法。
亞當不再說話,身后的天開始化為雪銀色,霸道的共振之力直接改變了整座新秀谷的地磁場以及重力場,剛離地幾米的武裝直升機狼狽摔回地面,電子儀器在天敵電磁脈沖下瞬間癱瘓大半。
只一招,亞當就讓俱樂部大部分力量失去了反抗之力。
總控制室中邁克爾摸著光亮腦袋后悔,后悔沒有聽方曉嵐早前的提醒——共振之力是俱樂部最大的威脅,最好防亞當一手。
戈爾曼更是氣得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這個寶貝學生剛才居然不接自己的連線,接連三次后更是直接把他拉黑了,如何讓他不惱?
可氣急之余更多的還是可憐和同情,畢竟凡妮莎除了是他老伙計的女兒,也是他寶貝學生的愛人。
晨悅彤精氣神提到了最高點,亞當身后匯聚的共振之力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她不得不拿出對待王殿的態度以及力量,因為從亞當的行動來看根本沒有任何留手的打算。
道劍·沫霜挽了個劍花,晨悅彤握緊藏藍色劍把,藍色劍息變亮,強盛的寶藍色光芒自菱形寶石內噴薄而出,渲染其身后的天空。
谷中數萬人只看到天空變為一半銀一半藍,然后明亮加深,一股銀藍交雜的光波在山谷正上方的高空蕩漾開來,再之后,一道藍色流光從其中劃落而出。
青光閃爍,莫凱澤憑空現身,單手向內一圈,大風起,托住了下墜的晨悅彤。
“沒事吧?”在晨悅彤穩住身形后,莫凱澤手從其后腰離開。
晨悅彤搖了搖頭,嘴角的點點血跡卻出賣了她,她盯著高空的銀色光影,嗓音有些啞地說:“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出手果決,沒有一點留手。”
“我知道,這已經是我能想象到他最好的狀態了。”沒有任何動作,莫凱澤飄了上去。
“我幫你,你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只有我們兩個合力,才有機會制住他。”說著,晨悅彤就要上前。
“以辰不在,谷內沒有足夠的守衛力量。下面不容有失,需要你看著。”
聽了莫凱澤的話,晨悅彤不禁停下上前的動作,可仍是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行嗎?他非常強。”
“試試吧。”莫凱澤說,一句與亞當同樣輕的話卻給了晨悅彤極大的可靠之感。
“那他就交給你了,量力而行。”
隨著晨悅彤化為藍光遠去,這片天空的連綿陰雨漸漸停歇下來,空中也只剩下同一高度對峙的莫凱澤和亞當兩人。
感受到主人的攻伐之意,即將碰撞的風之劍與雷電之劍無不輕微震動,劍鳴嘹亮有悲有喜。
“我不喜歡聽人講道理。”率先開口的是亞當。
“我沒打算講道理。”莫凱澤簡單回應。
亞當點點頭,問道:“直接打?”
莫凱澤回答更簡單:“打。”
兩股銳利的氣息開始增強,釋放的劍勢也逐漸拔高,無形中的交鋒第一時間展開,誰先贏得這一步,誰就能搶占先機。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即將動手之際,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從維米耳機中傳出來打斷了兩人:“打之前,可以容我說兩句吧?”
亞當愣了一下。
“老師。”莫凱澤不太確定地說。
沒錯,聲音沙啞卻不難辨別,正是莫凱澤的老師,亞當的岳父,安德烈·布朗,這位頹廢了大半月的令行部主管終于重新站了起來。
“亞當,身為凡妮莎的父親,我的話總得聽一下吧?”安德烈直接說。
而在總控制室里的戈爾曼又一次火急火燎起來,對安德烈的連線自動接通,他的卻要經得對方同意,亞當這分明是沒有把他這位老師放在眼里。
邁克爾則好心地拍著老兄弟的肩膀勸說:老師怎么能和岳父相比?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你也不想自己這爹當得太便宜是不是?
高空中的亞當在沉默兩秒后對安德烈說:“可以進耳,順從兩說。”
好在亞當用的英語,不然翻譯成漢語,大概就是“聽話可以,聽話不行”這類生澀難懂的話了。
“亞當,你這么亂來正中敵人下懷!他們就是想讓你瘋狂,想讓你制造混亂,你這是在幫敵人!”安德烈沉聲說。
“殺芙爾什羙吷也算是幫敵人嗎?如果是這樣,我不介意幫他們一下。”亞當面無表情。
“他們知道我們不會坐視不管,他們就是想利用你的瘋狂讓你站在俱樂部的對立面。”
“坐視不管?殺一個敵人你們居然要管?到底是我站在俱樂部的對立面還是俱樂部想要與我為敵?”亞當情緒有些激動。
安德烈語氣沉重:“我理解你,凡妮莎死了我這個父親的也恨不得拼死為她報仇,可芙爾什羙吷不能殺,她有大用。”
“一個有著萬千命債的敵人,你告訴我不能殺?”亞當臉色陰沉下來,“留著就是禍害,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后悔,把人交出來,我一劍殺了,一了百了。”
“真的不能殺,通過芙爾什羙吷有希望問出其他王殿的行蹤以及敵人真正的陰謀,他們想做什么我們至今沒有一點消息,連那古怪的蓮花是什么到現在都不知道。”安德烈勸說,“況且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決策權在命軒,命運軒會上的結果你應該了解過了,只有你祖父持反對票,為了否決那一反對票,命軒足足召開了五次命運軒會,這其中各位軒主和軒員的態度有多堅決,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你這是在跟我講道理?敵人死了,所有陰謀都不攻自破。”亞當有些不耐煩了。
“可那必須是全部敵人都死了!”安德烈情緒也不再平靜。
“敵人是一個一個殺的!”
“亞當,殺芙爾什羙吷一個囚犯不算什么,你的敵人是喬奧爾羙吷,是他殺了凡妮莎,有本事你去把他殺了!殺了他!”安德烈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吼。
總控制室里所有人的神情都在安德烈那大吼聲后變得緊張和小心翼翼,邁克爾和約翰遜更是揪心不已,怕老伙計把亞當徹底激怒。
亞當緘默,雷鳴聲也在這一刻變小了。
足足過了半分鐘,亞當才開口,聲音重新變得平靜輕微:“殺了這個,我自然會找他,他逃不掉,一輩子都逃不掉。現在的我已是…負命前行。”
話落,他摘下耳中的微米耳機,隨手扔掉。
“負命前行。”喃喃著這簡單的四個字,安德烈不再多說,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勸說也改變不了亞當。
現在,唯一的希望都在自己那位學生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