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的號角聲傳遍雷神群島各個角落,聽到聲音的殿司、殿衛齊齊擺脫交手的敵人開始后撤,就連陵靈也在殿司的控制下紛紛掩護著不朽軍團后退。
雖然不知道什么緣故導致了敵人的撤退,但撤退就意味著示弱,早已殺紅了眼的珠星武裝和警衛隊果斷追擊,令不朽軍團立刻處在了劣勢,傷亡劇增。
不過也沒有追擊得太遠,在敵人撤入大海后,命令就下達到珠星武裝和警衛隊,讓他們停下了追擊,窮寇莫追,尤其對方還算不進窮寇的行列。
以辰望著亞當那一身戰鎧消失后顯得無比單薄孤涼的背影,接過凡妮莎的亞當一言不發地朝著雷神島外的方向走去,他沒有攔,也眼神示意貝穎攔住了要沖上去的綺娜。
一雙美眸紅腫,粉色長發有些散亂,強忍著悲痛的綺娜·戴維斯跪倒在貝穎的懷里,無聲地哭泣,這是她第二次哭,第一次哭是在那個寵溺她們養她們長大的女人離開的時候,徹底離開。
看著哭花了的人兒,羅誠有心上前安撫,最后卻也只是坐著輪椅出去幾米,綁著紗布的手也只抬了抬就放下了。
交代完戰后工作的班世和歐陽琪也默默地看著離開的亞當以及亞當懷里死去的凡妮莎,那性格清冷的白人女子不僅是他們的戰友,也是伙伴和朋友。
“凡妮莎。”歐陽琪喃喃。
“希望亞當不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班世嘆道。
羅誠看了一眼班世,沒有說話,班世無疑是理智的,但也不是熟悉亞當的,了解亞當性子的人都明白,想讓一個愛得深沉的人走出來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從痛苦中走出的亞當會做出的事,瘋狂不瘋狂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誰能攔住他。
雷神山脈,地裂四分,泥濘的大地已經結上了一層冰,就連被大水沖過歪歪倒倒的樹都覆蓋上了冰晶,裂痕更是被凍結的海水填滿。
冰面上尤圖嘉羙吷已經失去了蹤影,不過卻有一個人沒能走掉,試圖帶人走的尤圖嘉羙吷被莫凱澤搶先了一步。
此刻,道劍·塵冕正架在纖薄的肩膀上,那布滿尖銳細刺的劍刃與白嫩修長的脖頸只有半公分的細微距離。
渾然不在意肩膀上的風之劍,完顏臻兒只是眼神平淡地注視著面前的青年。
對視了幾秒鐘,莫凱澤視線就移開了,不過手中的劍卻沒有動絲毫,依舊架在完顏臻兒的肩膀上。
“我要動一下你會怎么做?”完顏臻兒忽然出聲。
緘默了兩秒鐘,莫凱澤說:“劍也會動。”
完顏臻兒點點頭,不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這令莫凱澤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晨悅彤走上前,道劍·沫霜替換下了道劍·塵冕,幫助莫凱澤緩解尷尬處境,而被替換下來的莫凱澤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開了,卻也沒有走遠,大概是不放心晨悅彤一個人。
直至亞當走出了視線,以辰才收回了思緒,他們這些人也不好說什么,這個時候只有亞當父母和祖父的寬慰話語能起作用,至于作用大小,仍是不得而知的問題。
低下頭,以辰看著掌心多出的一個粉金色小劍紋身,兩大祖宗的戰斗他只觀看了一會兒就被那個瞧不出面貌卻依舊能猜到必定面色不善的女孩光影踢出了氤氳空間。
那一腳不輕,關鍵是他再想進也進不去了,如果不是道劍·夜束護主,他恐怕額頭會被鐵錘砸個細碎。
一想到沒了“求死不能”的護身符自己還要挨錘子,而且還是自己掄起來的錘子,以辰心里就涼颼颼的。
雖然不能進入那氤氳空間了,但手心里卻多了這么一個紋身,以辰猜想這其中或許有最近那位男性祖宗一系列不正常的行經有關。
最讓他好奇的是那女孩光影,從兩人的“交流”來看,友好已經不可能了,仇人倒是百分百。
男孩光影不止一次幫過他,如果說女孩光影是男孩光影的敵人,那豈不意味著也是自己的敵人?能與男孩光影抗衡的存在會弱嗎?以辰忽然感到犯難,自己貌似被男孩光影坑了。
大戰停歇,雷神島卻仍在輕微晃動,不僅是這座主島,整個雷神群島都在搖晃。
能在共振雷劫下勉強不完全傾覆已然是雷神群島最值得炫耀的本事,可再來一記強橫沖擊,這就好比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實上,即便沒有那股沖擊波,雷神群島傾覆也是必然的,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共振雷劫已經從根本上毀壞了雷神群島,根基被毀,雷神群島又如何再屹立磅礴大洋?
“奧古斯丁家族估計要搬家了。”感受著地面輕微動蕩,班世說。
歐陽琪回頭,看著不遠處躺著的幾人,開口問:“他們…怎么辦?”
順著歐陽琪的目光,班世、貝穎等人望向電銀之手的主要成員——手領和一級電銀,奧恩巴卜左胳膊沒了,被鐮刀削平的臂膀血淋淋的,裘的腹部被鐮刀割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血紅的腸子還有小半截露在外面,胨和果杰傷勢偏輕,可也有骨斷皮裂,而更遠處,申世已經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偌大平臺上到處都是尸體,斷肢殘臂,尸首分離,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場面慘不忍睹。
佝僂著上半身,用還沒有斷裂的右手撐著身體,果杰拖動下半身朝死去的銀閃慢慢挪過去。
捂著右腹的小口子,班世忍痛快步上前,在果杰只動身幾秒就來到申世前,右手從臉上輕輕拂過,幫其闔上雙眼。
果杰停止挪動身體,聲音無力:“謝謝。”
看了眼已經沒了雙手的果杰,班世點點頭,沒有說什么,這個時候即使是“節哀”等話語,也有了傷害性。
雷神島邊緣的一處海灘,這里是雷神島最大的海灘,至少有十數公里長,此刻這不小的海灘卻被一具具如小山一般的尸體占滿。
每一具尸體體長都超過了五十米,數量在二十之上,厚重的暗黃色龜甲內有鮮血浸出,將其染成了血黃色,那五米長的暗金獨角有的佇立當空,大有刺破天的威勢,有的捅入沙石中,將海灘拱出不小的坑 雷裔居和雷神山脈不見旱霸龜的身影,不是因為這種陵靈無法兩棲作戰,而是它們幾乎都被攔在了海灘上。
這種皮糙肉厚還有硬甲的生物,想要破開其防御是非常困難的,更別提弄死了。
可事實就擺在面前,二十多只體型如山的旱霸龜無一例外,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因是那寬厚的四足和有復雜褐色紋線的腦袋,雖然皮糙肉厚,可這兩處地方都沒有堅硬的龜甲保護,而海灘上,四足被斬流血而亡的旱霸龜不在少數,最多的還是腦袋被有力的武器洞穿死亡,只有極少數是龜甲被破開殺死的。
在那仿若叢林的尸體群中,三個半老之人仰面躺在難得空出來的不小一塊海灘上,有氣無力,大口喘息。
“銀色也出來了,大家猜猜下一個會是哪一洲,又會成什么色。”渾然不知凡妮莎死亡噩耗的安德烈半開玩笑地說。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仰面的戈爾曼抓起一把沙粒小幅度晃動手扔向旁邊的安德烈。
“也不知道局勢如何了,敵人撤退想來應該是我們贏了,只是這雷神群島也被毀得差不多了,可惜啊。”邁克爾嘆道。
“這有什么可惜的?又不是你家的東西。”戈爾曼哼了一聲,隨即一臉肉疼,“倒是方丫頭給的那些東西,這下全用了,可都是威力極大的防身利器啊。”
“這次還真虧了那丫頭,小小年紀能當上與我們平起平坐的質門主管,厲害真不是吹出來的。”安德烈重復著早已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話。
邁克爾卻在這個時候不愿意了,無力仍艱難抬起一只手,露出一根手指頭:“說話注意點,我約翰遜塔主可是比你們高一級的。”
安德烈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這勢利如鬼的光頭男人。
反倒戈爾曼,對這個不理自己卻在炫耀的邁克爾不滿地拍打沙粒抗議:“我說,你們有在聽我說話嗎?方曉嵐給我們的好東西都用光了!”
邁克爾手放下,順便摸了下鼻子:“我…還有一個。”
安德烈不合時宜卻又忍耐不住地說:“我其實…也還留了一個。”
“你們,你們——”戈爾曼只感覺自己一口氣上不來險些悶死過去。
“不要急不要急,等著再問她要點不就好了。”邁克爾安慰說。
“她能給嗎?那些東西的價值你們不清楚嗎?一個頂上幾年的工資了!”戈爾曼急赤白臉地說。
“就你這前一句方丫頭后一句方曉嵐的變臉速度,人家能給你才怪?還吝嗇鬼呢,也沒見你吝嗇得拉下身段來。”安德烈翻白眼,然后又諄諄教誨,“你若想要到東西,就要當舔狗,哈巴狗見過嗎?搖尾巴的那種。”
說完安德烈就不再張嘴了,他感受到了戈爾曼的惡意,避免被攥住的丑陋把柄成為俱樂部口口相傳的笑柄,他覺得還是不要把這摳門的家伙惹惱了為妙。
瞪著眼怒視了安德烈半分鐘,戈爾曼收回目光,深思熟慮后板著的臉塌了下來,他用僅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弱弱地說:“搖就搖,又不是沒搖過。”
一名珠星隊員在這個時候急匆匆開著越野而來,人未至大喊的聲音先傳了過來:“約翰遜塔主,布朗主管,布魯尼主管,德諾隊長讓你們趕緊去一趟,羅伯特隊長死了。”
“聽見沒,班世找我們了。”沒聽全的戈爾曼撐著身體就要坐起來。
“凡妮莎死了。”安德烈輕聲說了一句,好似沒有理解話的意思。
“我知道,凡——”話說到一半的戈爾曼立馬頓住,一雙眼睛又瞪了起來。
不等戈爾曼再說話,已經筋疲力竭的安德烈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站起來化作一股風就沖了出去,掀起的沙塵蓋了戈爾曼一臉。
“快走!”同樣站起來就要跑出去的邁克爾朝著呆若木雞的戈爾曼大喊一聲。
反應過來的戈爾曼立即起身,沒工夫在意全身的酸痛,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壞了壞了,安德烈那家伙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