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辰挺直身板,深呼吸一口氣,立劍,握緊劍把,朝前下刺出,然后又屈肘提劍,朝前直刺而出,最后學路璇一樣收劍。
路璇點著頭,輕輕地鼓掌:“不錯。”
“看樣子我還是很有劍術天賦的。”以辰微微自得,不過沒笑幾聲他就發覺了不對,路璇神情明顯不悅,而且她還在鼓掌。
隱隱感到不妙,以辰收斂了笑容。路璇停止了故障:“繼續,笑啊,怎么不笑了?你不是很有劍術天賦嗎?”
“呃——”以辰一副窘態,噤若寒蟬。
路璇拿過桃木劍,做了一個標準的點劍:“我怎么說的?點劍,手腕放松,握得那么緊干嗎?迅速有力地提起手腕,連提都不提?向前下點,不是刺,當下刺劍做了?力都未達劍尖,又怎么達劍尖下鋒?”
緊接著,她又做了一個標準的刺劍:“還有刺劍,屈肘上提至腰間,不到腰上能蓄好力嗎?以立劍或平劍直刺,劍刃斜著是怎么回事?斜劍嗎?而且,力也未達劍尖。”
被當面指出一個個錯誤,以辰汗顏無地,僅有的一絲得意也被徹底磨滅了。
面對路璇的冷言冷語,以辰理屈詞窮,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沒你這么落井下石的。”
路璇冷哼一聲,把劍扔給他:“兩種劍法各做一百遍,做不完不準休息!”
一聽各做一百遍,以辰臉色頓時苦起來:“那么多啊!能不能折個中啊?你看你那么善良,肯定不會拒——”
“不行!一遍不能少!任何一套完整劍法都是由基本劍法衍變形成,把基本劍法練好,做到出神入化,就能應對一切劍招。”路璇打斷以辰的話,留給他一個背影,“至高劍法不都講究返璞歸真嗎?無招勝有招,當你能將一點、一刺都運用到極致,劍法自然水到渠成。”
“無招勝有招?電視劇看多了吧。”以辰低聲說,“上午還說好好教的。”
“一百五十遍。”路璇頭也不回地說,“不要妄想偷懶,格子會替我看著你。”
看了一眼離去的倩影,又看看手里的桃木劍,以辰手不禁摸上后腦勺,滿臉都是愁苦之色,“好日子”來得太突然了。
太陽日落西山,云朵顏色漸變,生機勃勃的新秀谷再次披上了橘黃色的紗衣,谷內絕大多數的人們陸續放下手上的工作,或是用餐或是休息。
當然,也有人依然堅持在崗位上,比如身為學生的以辰——規模不大的“鍋蓋”建筑,地下70米的一間磨劍室,以辰身心疲憊卻不敢有絲毫停歇,緩慢地重復做著點劍和刺劍的動作。
也不在乎水泥地面的灰塵,路璇盤坐在地上,單手撐著下頜,不時提醒他細節和要領。
以辰有氣無力地說:“我說,姐姐,前后都做二百三十遍了,能休息一會兒嗎?”
“我比你小。”
“那妹妹,哥哥能休息——老師,路老師。”瞧見路璇抬眼凝視著他,保持高度求生欲的以辰急忙改口,“那個…我能休息了嗎?”
“訓練效果好不錯,今下午就練到這兒,休息吧。”看了看時間,路璇拿起身旁兩瓶礦泉水中的一瓶扔給他。
“好好好,休息,休息。”以辰連忙扔掉桃木劍,原地坐下,擰開瓶蓋,大口喝起來,“終于結束了,我真是…太難了。”
然而不等以辰放松多久,路璇就說:“這就難了?那你以后的日子恐怕都要難下去了。另外告訴你,晚上繼續。”
以辰始料不及,瞪大了眼睛,被嗆得連聲咳嗽:“你說…什么?晚上…繼續?晚上不是…休息嗎?”
“誰告訴你晚上休息?”
“不是你說的下午練劍嗎?”
“但我沒說晚上不練啊。”路璇起身,伸出兩根手指,“你有兩個小時的晚餐時間,最好不要遲到,除非你想做俯臥撐。”
以辰愕然,一臉的不可思議:“可是晚上…我還有事啊。”
“你來了這就只有一件事,聽我的話。”似是看出了以辰的想法,路璇說,“如果你想請假,不好意思,不可能。”
“總該聽一聽請假的理由吧。”
“免開尊口,請假是不可能的。”路璇向外走去,“不要怪我沒提醒你,無故曠課是會熬夜加練的,直到我滿意為止的那種。”
以辰忍不住吞咽口水,心里有個聲音不停地大喊,這也太苛刻了吧!
趕在路璇離開前,他喊道:“那個…晚餐一起嗎?”
路璇背對著他搖了搖手:“要找老頭,晚上見。”
“連個說服的機會都不給。”以辰無奈地摸了摸鼻子,他還想借著晚餐的時間再嘗試一下,這下倒好,請假是徹底沒希望了。
晚霞漸退,太陽的光輝消失從地平線上消失,夜幕降臨,籠罩整座山谷。
以銀白色科技風為主題的西餐廳,以辰坐在一張吧臺椅上,獨自用餐。
他的晚餐很簡單,法國土司和鮮榨果汁。
以辰拿起金黃色的法式面包,香草精充分去除了蛋腥味,咬上一口,香草味瞬間彌漫口腔。
邊吃邊想,思索了一會兒,他拿出腕環,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手機里傳出查里的聲音。
以辰不好意思地說:“查里叔叔,車能在你那多放幾天嗎?剛開始訓練,時間比較緊。”
“沒問題。”查里回答得很干脆。
“一有時間我就立刻過去,麻煩你了。”
對朋友的孩子,查里顯然十分熱情:“不麻煩,訓練重要。車先放我家,有時間了隨時來,正好可以讓叔叔盡一下地主之誼。我在toorak區,到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
“查理叔叔,太感謝你了。”以辰高興地說。
九點半的夜晚,堆積的云朵在天空逐漸散開,明月如同一個熟睡的寶寶,蹬開了宛如被窩的云層,清冷的月光照到谷內,一片銀白。
以辰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七蓮塔,此時的他早已累得不成樣子,渾身無力,雙臂耷拉著,仿佛脫臼了一般。
他步履蹣跚,走到沙發前,倒頭栽下,無力地感嘆一聲:“舒服。”
咕唧!咕唧…
以辰趴在沙發上,抱怨了一句,煩躁地把手伸進屁股上的口袋,從里面摸出手機。
看到視頻電話上顯示的人名,以辰眼睛一亮,艱難地翻身,由趴變躺。
電話接通,穿著淺藍色睡衣的艾雪出現在屏幕前,甜美的聲音令以辰倍感舒適:“以大公子,在做什么呢?”
以辰強打起精神,笑著挑了挑眉:“還能做什么?沒看到嗎?你家以大公子正躺著呢。打電話來做什么?是不是查崗?”
艾雪坐在桌前:“當然嘍,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累,訓練苦嗎?”
以辰立馬可憐巴巴地說:“何止是苦,太苦了。艾雪,你不知道,我都快累死了,兩條胳膊又酸又痛,明天估計就抬不起來了。”
“那你還舉著手機。”
“這不是為了你能看得更清楚一點嘛。”以辰露出一絲壞壞的笑容,“萬一看不清楚,睡覺的時候再想我怎么辦?”
“呸,鬼才想你呢。”艾雪兩頰頓時緋紅,“我看你還是不累。”
“那我把手機放桌上了,剛訓練完,怪累的。”以辰把手機放到茶幾上,拿過抱枕放到頭下,側身躺著,“說吧,來查崗查什么?”
“當然是查你有沒有在外面沾花惹草。”艾雪紅唇微撇。
以辰調笑道:“沾了你這朵花,我還敢惹別的草嗎?”
艾雪美眸瞪著他,氣鼓鼓地說:“以辰,你是說我兇嗎?”
“你看看,這表情分明就是一朵霸王花。”
艾雪掃視桌子,拿起碗里的水果刀,象征性地揮舞了兩下,惡狠狠地笑:“以辰,我勸你善良!不然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眼見都動刀了,以辰立時改口:“你還沒聽我把話說完呢,我就是喜歡霸王花。趕快把刀放下,傷著自己就不好了。”
“算你識相。”艾雪得意一笑,把刀放回碗里,雙手托著香腮,“你們晚上還要訓練啊,俱樂部真夠嚴的。”
“何止嚴,簡直嚴。不過話說回來,教練倒是超出了我的預料,挺漂亮的。”以辰隨意地說。
他口中的教練自然是路璇,畢竟是俱樂部,對外還是說教練更合適一些,“老師”這個稱呼太容易引人懷疑了。
“有我漂亮嗎?”
以辰作古正經:“在我心里,再好看的女生都沒有我女朋友漂亮。”
艾雪不動聲色:“你的意思就是她比我好看嘍?”
“沒有,你最好看。”暗嘆女人心太細,以辰趕緊轉移話題,“這幾天過得好嗎?”
“挺好的啊,再過幾天我也要踏上征程了。”艾雪伸了一個懶腰,“經過幾天的努力,我終于說服我爸媽了。”
猶豫了一下,以辰說:“決定了?”
艾雪緩緩點頭,目光堅定:“我想跟上你的步伐,以相同的方式。”
“不后悔?”以辰問。
“怎么會?我也是在追求夢想啊。”艾雪微微一笑,臉頰露出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
看著女孩那甜美的笑,以辰感到心中莫名一痛,仿佛心臟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
緘默了幾秒,他慢慢地說:“我們在同一條道路上為了同一個目標一同奔跑。夢想只是一個遺憾的坎,需要花費一點時間把它填平。你要是在路上累了,一定告訴我,我等你。”
艾雪美眸漸漸濕潤,輕聲說:“那條道路是叫‘愛情’嗎?為了不留遺憾的愛情?”
“不,是為了愛情不留遺憾。”以辰手掌緩緩緊握。
淚水充盈眼眶,止不住地順著兩頰流下,艾雪聲音哽咽:“你知道嗎?我好怕,怕追不上你,怕被你甩開,更怕與你背道而馳。”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是我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以辰心如刀絞,“如果背道而馳,你在原地等我,我反身追你,哪怕是天涯海角。最不濟,你就回家,等我娶你!”
艾雪雙眼通紅:“一言為定,變卦是小狗。”
以辰鄭重保證:“一言為定,變卦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