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陽初升,溫和的陽光喚醒了寂靜一夜的城市,公園里有晨練的身影,道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地鐵站絡上班族繹不絕,城市再次變得熱鬧和喧囂。
一間臥室,時而明如白晝,時而暗如黑夜,忽明忽暗,甚是奇異。
以辰倚靠在床頭,全身亮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色光暈。在他手中,小鐵劍釋放出黑光,變成黑光長劍,又從黑光長劍變回小鐵劍。
小鐵劍出現時,臥室恢復光明,黑光長劍出現時,臥室陷入黑暗。如此循環,黑白變換,宛如晝夜交替,讓人不禁產生一種日月如梭之感。
看著掌心的小鐵劍,以辰滿意一笑,意念一動,身上的光暈消失不見。經過一晚的探索,他終于掌握了轉變黑暗之劍狀態的方法。
當他的意念集中在黑暗之劍上,身上就會亮起一層黑色光暈。這層光暈很神奇,受他的意念控制,既可以出現在全身,也可以出現在身體局部。
光暈就像是一種特殊的媒介,能將他的意識與黑暗之劍緊密連接在一起。連接之后,他就能讓黑暗之劍在小鐵劍與黑光長劍之間隨心所欲地轉變了。
至于這層神奇的黑色光暈是什么,以辰就不得而知了。
“黑暗之劍,不,應該叫你道劍·夜束才對,以后我們就是伙伴了。”以辰說。
小鐵劍微微震動了一下,似是在回應。
以辰掀開被子,起床準備洗漱,他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床邊放著一個拆開的包裹,是一些紙質文件,俱樂部的資料、證件副本和成員聘用書。
說起學員聘用書,聘用學員這么新奇的事以辰還第一次遇到,尤其是帶薪培養,年薪十萬澳元,這是玫瑰會員的待遇還是俱樂部給道劍之主的補償?
不管是什么原因,總之很有誘惑力。
讓他頭疼的是該怎么和父母解釋,說俱樂部看重他?也只有鬼才信他的鬼話。
“證件倒是挺全。”以辰拿起俱樂部的執照副本,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國際著名的極限運動俱樂部會是一個維護世界和平的武裝組織。
維護世界和平?以辰笑了笑,這是個崇高的理想,不過他還是覺得洗漱更靠譜一些。
“媽,俱樂部的文件我放客廳茶幾上了,你記得看。”吃過早飯,以辰急匆匆出門,不看時間他也知道,自己又要遲到了。
泉城廣場,穿著米色外套和白色筒褲的艾雪站在音樂噴泉旁,時不時扭頭張望,尋找以辰的身影。
以辰答應今天陪她逛商場,因為昨晚住在姥姥家,所以兩人約好十點在這里見面。
可現在都已經十點半了,她卻連以辰的影子都沒見到。
“艾雪。”以辰從遠處跑來,白色衛衣和黑色衛褲,還有一雙馬丁靴,帥氣十足。
“以辰!你又遲到了!”
“堵…車,太…堵了。”以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原本他算著最多晚兩三分鐘,車夠快甚至都不會晚,但誰想才走不久就遇到堵車,足足堵了二十多分鐘。
“每次都有理由,說吧,怎么辦?”艾雪哼道。
“抓娃娃、吃大餐、買衣服…”以辰如數家珍,一口氣說了七八個,把能想到的說了一遍。
艾雪拉著他朝商場走去:“你剛才說的這些,今天一個也不能落,必須全部完成。”
購物廣場,一家裝飾精美的娃娃機店。
艾雪站在一臺娃娃機前,投入兩枚游戲幣,握著操縱桿,調準位置后摁下按鈕,機械手落下,抓中一個娃娃,整個抓娃娃過程的十分熟練。
“九十二!”從下面的出口拿出娃娃,艾雪開心地一笑。此時,她身旁的兩個小推車里已經裝滿了娃娃。
以辰拿著一小盒游戲幣走來:“游戲幣來了。”
“你抓吧,我要休息一會兒,太累了。”艾雪說。
“我的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是你來吧。”以辰很直白地說。
實在是他和艾雪的技術相差太大了,艾雪抓娃娃十中七起步,而他抓娃娃十中三封頂,實力懸殊,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不行,剩下的交給你了,已經九十二個了,你只需要再抓九個。”艾雪說,“不要告訴我你連九個娃娃都抓不到,這可是一百枚游戲幣。”
以辰小聲說:“兩枚游戲幣抓一次娃娃。”
艾雪沖他做了個鬼臉:“那也有五十次機會。”
“我來就我來,你不抓也好,再抓下去,店主就該把我們趕出去了。”以辰捋起袖子,一副要上戰場的架勢。
“這是要拼命嗎?”艾雪掩嘴輕笑。
“可不就是拼命?”以辰握著操縱桿,目光專注地盯著一個個娃娃,“任務艱巨啊,你的目標是哪個?我先把它搞定。”
“就它吧,亦正亦邪,敢愛敢恨。”艾雪指著一個娃娃說,“好好發揮,它可關系到你的午飯哦。”
“抓不到沒飯吃?”以辰臉色一苦。
“當然啦。”
十分鐘后,以辰臉色愁苦,許是運氣太差,他抓了整整二十次,就是抓不到,其中有一次他明明調得很準,但機械手卻硬是抓到了目標旁邊的娃娃。
“為了肚子!”以辰投入兩個游戲幣,聚精會神地盯著機械手。
艾雪坐在一旁托著腮饒有興趣地看著。
當機械手抓住目標娃娃的那一刻,以辰松了一口氣,他終于不用擔心午飯的問題了。
十五分鐘后,他從娃娃出口拿出一個米老鼠:“超額完成!”
可能是抓到目標娃娃輕松了不少,后面他超常發揮又抓到了十個娃娃,一百零三個娃娃將小推車裝得滿滿的。
“走吧,該寄娃娃了。”艾雪抱著目標娃娃。
以辰推著兩輛裝滿娃娃的小推車,跟在艾雪身后離開娃娃機店。
望著以辰和艾雪的身影,兩個店員竊竊私語。
“終于走了。”
“再不走店里的娃娃就要被抓沒了。”
在詢問路人后,以辰和艾雪走進了一家快遞公司。
等他們填寫地址和付款后,工作人員將娃娃裝箱。幾天后,貧困山區的兒童會收到這些娃娃。
“孩子們收到娃娃一定很開心。”艾雪高興地說。
她是從十一年前開始往貧困山區寄娃娃的,那時候,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遇到了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小女孩。
那天下著小雪,很冷,她和媽媽剛走出商場,看到不遠處的香樟樹下站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襤褸,蓬亂的頭發和單薄的衣服上落滿了雪,瘦小的身子在冰冷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她覺得小女孩很可憐,跑了過去,將自己吃了一半的烤地瓜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沒有伸手,只是淡漠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對陌生人的警惕。
“媽媽,我們帶妹妹去買烤地瓜好不好?”單純的她以為小女孩是嫌棄烤地瓜被她咬過。
“孩子,你父母呢?阿姨幫你聯系他們好不好?”媽媽伸手想給小女孩掃一下身上的雪,卻被小女孩躲開了。
小女孩一句話也不說,眼中的警惕之色更濃。
“小雪,和媽媽去給妹妹買幾件新衣服。”媽媽拉起女兒的手。
“我要和妹妹待在這兒。”她搖頭。
“你不去,那誰給妹妹挑好看的新衣服?”媽媽自然不會同意女兒留在這里。
“好…吧。”她想了想,扭頭對小女孩說,“妹妹,你在這里等著,不要亂跑,我和媽媽去給你買新衣服,還有烤地瓜。”
小女孩默不作聲。
她和媽媽朝商場走去,走到一半,她忽然跑回去,塞給小女孩一個娃娃,甜甜一笑:“這是我剛抓到,送給你,姐姐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她向媽媽跑去。
看著手里的娃娃,小女孩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有錯愕、懷疑、迷茫,還有一絲隱晦的歡喜。
“姐姐。”
聽到身后的一聲低喊,她扭頭,正好看到小女孩向她跑來,一頭黑色小短發隨風飄揚,瘦小的身子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摔倒。
小女孩跑到她面前,猶豫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謝謝。”
“不客氣。”她開心地笑道。
小女孩突然伸手,搶過她吃了一半的烤地瓜,認真地看著她:“我等姐姐。”
媽媽欲言又止。
她高興地點頭,拉著媽媽走向商場:“媽媽,快走,我們去給妹妹挑新衣服。”
“姐姐。”小女孩喊道。
她回頭。
“娃娃,我很喜歡!”小女孩喊得很大聲,惹來周圍行人怪異的目光。
她笑了,小女孩也笑了。
商場里,她在童裝區用心地給妹妹挑選新衣服:“媽媽,這件怎么樣?那件呢?好不好看?都給妹妹買好不好?”
“好,都給妹妹買。”看著女兒歡快的樣子,媽媽心中一嘆。
然而,等她們回到商場門口,香樟樹下,那個瘦小的身影卻不見了。
她抱著新衣服,雙眼紅腫,淚水流滿了臉頰:“媽媽,妹妹走了,為什么?為什么妹妹走了?”
“小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別人的路,你只能盡心去幫,不能竭力去改,這是尊重。”媽媽輕聲安慰女兒。
“妹妹都沒有跟我道別。”她難過地說。
媽媽抹了抹女兒臉上的淚水:“妹妹跟你道別了。”
“沒有。”她執拗地說。
媽媽笑著揉了揉女兒的頭:“等你再大一點就明白了。”
“可…是,我還沒有幫妹妹呢。”她看了看新衣服。
“你已經幫妹妹了。”
“我幫了嗎?”她稚嫩地問。
“對啊,你忘了嗎?一個娃娃。”
“只是一個普通的娃娃。”她噘嘴。
“但妹妹很喜歡,不是嗎?那個娃娃會一直陪伴著妹妹,鼓勵著妹妹。妹妹看到娃娃,就會想到你,想到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有一個姐姐。”媽媽語重心長地說。
她的眼睛漸漸亮了:“我要抓更多的娃娃,送給需要的弟弟妹妹!”
媽媽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媽媽支持你。”
從那時起,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往貧困山區寄些娃娃。
一個娃娃,對山區的孩童起不到任何的物質幫助,卻能成為它們童年的精神寄托。
起初是媽媽幫她寄,后來她長大了,就自己寄。
這一堅持,就是十一年。
到現在,她已經記不清寄過多少次了,可能幾十次,也可能上百次。十一年,真的很長,對一個年僅二十的女孩來說,更是占了她一半的生命歷程。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長大了,也漸漸明白了,妹妹的確跟她道別了,道謝、領情、約定,這是無聲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