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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道劍·鳴啟】(二)

  眩暈感得到緩解,從大腦褪去,被上帝遺棄的世界映入眼簾,荒蕪、昏暗、死寂,陰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傳來,侵襲著亞當。

  “這里就是…劍陵?”亞當掃視山脈、大海、深淵,入眼都是黑色的,只是顏色深淺不一,所以才能分辨出來。

  怎么都那么小?只是一秒的疑惑亞當就明白了,他居然處在空中!

  當發現自己懸在萬米高的空中時,即便心理素質再如何過硬,亞當也被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朝下伸了伸腳,并沒有碰到任何硬物,沒有想象中的玻璃地面,亞當確信了,自己就是懸在空中。

  亞當大概不會想到,在他之前還有一個與他有著相同遭遇的受害者。

  “不朽軍團的墓地!”望向世界中央的亞當瞳孔一縮,一口口小不點石棺雜亂地擺在大地上,密密麻麻。

  石棺并非真是小不點,而是距離太遠,遠到視力極好的亞當也只能隱約看出一些黑色長點,至于遍布山川、河流、溝壑的鐵劍,過遠的距離使得這本就不大的東西完全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隱有所感,亞當回頭,縮小了的瞳孔猛然放大,立于天地間的銀色光柱周身彌漫著神秘又威嚴的古老氣息,把開闊的視野完全堵滿。

  上下掃視了一眼,銀色劍息從身上亮起,亞當伸出右手,摸向這猶如擎天之柱的銀色光柱:“還是讓我親自喚醒你吧。”

  當被銀色劍息包裹的手觸碰到光柱,上面的銀光若水面泛起漣漪,劇烈地波動起來。

  光柱破碎,化作漫天光點,橢圓形光團出現,同樣懸在空中,銀色光暈如同液體般在光團表面流淌,與亞當身上的銀色劍息遙相呼應。

  某一刻,光團飄落下來。

  亞當伸出的右手輕輕觸碰光團,濃郁的銀光爆發,斥逐了四周的黑暗,也刺得他閉上了眼睛。

  持續了半晌,銀光才漸漸消失,黑暗重新奪回失去的領地,視線恢復,亞當看到了面前那把通體閃著銀光的三尺長劍。

  雙凹槽劍尖散發著凌厲氣勢,劍刃兩側布滿了細密的齒痕,單鋒劍脊上刻有古怪的方形圖案,劍格尖翹,劍首是一片柔順的銀色羽毛,亮銀色的扁狀劍把上印有復雜的猙獰紋路,毀天滅地的氣勢毫不掩飾。

  亞當主動握住了劍柄,掌心傳來劇痛,銀芒刺破了皮膚,流出的鮮血被劍柄盡數吞噬。

  顯然,他非常熟悉道劍的認主儀式,這要歸功于他伯祖父,上一任的雷電之主,艾布納·奧古斯丁。

  “道劍·鳴啟,雷電主宰,道劍圖錄,尊四。”威嚴的聲音出現在亞當腦海中,久久回蕩,震人心魄。

  “這我知道,相比于道劍,我更好奇你是誰。”亞當對著空中說,他知道聲音的主人能聽到。

  “道劍擇主,大亂將起。”緘默了一會兒,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

  “果然,你是有意識的。你不該沉默,沉默出賣了你。”亞當眼睛微瞇,密切注意這片天地,企圖看出些端倪。

  然而,他失望了,天地一片安靜,什么異常也沒有。

  強烈的眩暈感并沒有給他過多的時間,銀色光柱從天而降,籠罩暈過去的亞當,送離這個不屬于他的世界。

  澳大利亞。

  園林化的墓園令來到這里的人仿佛走進了公園,林蔭道直通山腳下,綠草如茵的梯田式山坡上豎立著一塊塊墓碑。

  一級級理石臺階從山腳下直達山坡頂,隨處可見蘇鐵、銀杏、松科等樹齡較長的綠植,以表示逝者永恒之意。

  除了樹齡較長的綠植,還有垂柳、梧桐、柏科等避邪植物,這是符合中國人心理的設計,目的是為了求得死者在陰間能夠平安。

  墓園的位置相當隱蔽,常年有專人打理,最主要的是它并不在地圖上顯示。

  顯然,有人或有組織不想讓這里被發現,更不想讓這里被打擾。無論是某人還是某組織,能做到這種程度,其能量都不容小覷。

  在向看守墓園的人出示證件后,拿著花的兩女下了車,走進墓園,穿過林蔭道來到山腳下,登上一級級臺階。

  兩人都穿著干凈利落的深色制服,花分別是白色和黃色的,祭奠死人的菊花。

  路上兩女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直至來到兩塊墓碑前。

  “在這里過得還好吧。”凡妮莎看著墓碑上的名字,開口說,“這里環境不錯,半個月,應該能適應了吧。”

  “到了這里就別打架了,很多人看著呢。”綺娜掃視一眼數不過來的墓碑,好似能看到墓碑上飄著的一個個幽魂,“他們說不好就在我們面前看著我們。”

  她的目光又落回身前的兩塊墓碑。

  “用不到裝樣子了,兩個家伙肯定在嘲笑我們,都是不老實的家伙。”凡妮莎目光略帶警告意味地看著墓碑上方,似乎真有幽魂的存在。

  對著空氣說話?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被兩女嚇個不輕。

  “拉爾森,阿斯琉克,我勸你們最好老實點,這里的前輩可都替我們看著呢,等我們下去了,哼哼…”綺娜沒有多說,但秋后算賬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的,眼前兩塊墓碑上的名字正是拉爾森和阿斯琉克,被天堂蝎組組長謝離殺害的黃昏隊員。

  湮滅臺風結束后,兩人的葬禮就舉行了,墓碑前凋零散落的花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玻璃隔板攔下了企圖吹走花的風,像忠勇的衛士擋住了敵人對死者的不敬。

  參加葬禮的人很多,邁克爾、安德烈、綺娜、凡妮莎、宋峰…

  能成為黃昏隊員,拉爾森和阿斯琉克的地位已經很高了,即便比起三支預備行動隊副隊也只是略低一點而已。

  看到凋落花海中有一束剛開始凋零的花,凡妮莎下意識看向右邊不遠處的一塊墓碑,墓碑前玻璃隔板圍成的箱內同樣有著一束剛開始凋零的花。

  “他并不…完全冷血。”回想著咖啡前那個男人的話,凡妮莎輕聲說。

  “我早說過你誤會他了,他肩膀上擔的東西太多了。”綺娜也看到了右邊那塊墓碑前的花。

  凡妮莎默認了,雖然她看似與那個男人關系和睦,有時候也會拌嘴或互相調侃,但無論是她還是那個男人都能感覺出一種來自她內心的疏遠,只保留工作關系的疏遠。

  安德烈在幾天前來過,兩女非常肯定,因為那塊墓碑的主人是上一任令行部主管,一個救了安德烈四次并在第四次賠上自己性命的男人,那是安德烈的恩人,也是她們的恩人。

  大概拉爾森和阿斯琉克也不會想到在他們死后第二次率先來看他們的會是安德烈,令行部的老大,別看那個男人有說有笑,但令行部每個成員都清楚他內心的冷漠。

  那種冷漠只有在要緊的時候上才會表現出來,不止是對別人,還包括對他自己。說笑,不過只是他用來遮掩冷漠的外衣罷了。

  但就是這么一位冷漠的老大,卻默默地來了第二次,并且在她們之前。

  “比我們來得還早。”凡妮莎挑了挑如畫的眉毛,似是因為有人搶在他們前面而有點不高興。

  “怪我,我該把日程提前一點。”綺娜把花夾在腋下,象征性地對墓碑舉了舉雙手,以表歉意。

  “不能常來看你們,天堂保重。”凡妮莎上前一步,把白色的菊花放進玻璃箱。

  “愿天堂沒有苦難,不然等見到我們,你們就該習慣了。”在凡妮莎之后,綺娜也將黃色的菊花放進玻璃箱。

  安靜地待了幾分鐘,兩女離開了。

  望著沿臺階下山的兩個背影,西裝革履的年輕白人男子從一棵蘇鐵后走了出來。

  白人男子戴著黑超,長劉海偏分發型,手里同樣拿著一束祭奠死人的菊花,身材偏瘦,躲在蘇鐵蓬松的枝葉后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現。

  直到注視著兩個身影穿過林蔭道完全消失在視野中,白人男子才走到拉爾森和阿斯琉克的墓碑前。

  “少族長對不能親自來深感抱歉。”他小幅度彎了彎腰,直起身子后第二次彎腰才把花輕輕地放進玻璃箱。

  墓園外,在駛出一段距離后,黑色越野車發出低吼,如脫韁的野馬竄了出去。

  “琴泰托在那兒。”綺娜手倚在車窗上,撥弄粉色長發。

  “蘇鐵后面。”凡妮莎單手開車,超高的車技輕易控制住了這輛能翻身躍嶺的“猛獸”。

  “他以為我們沒有發現他。”綺娜輕輕一笑,倒沒有嘲笑的意思。

  好吧,就是嘲笑的意思,只是不過分。

  顯然,躲在蘇鐵后的白人男子早就被兩女發現了。

  如此再看,等待著兩女離開再現身的白人男子,形象無疑就有點可笑甚至說傻了。

  “所以我們才看他下臺階。”凡妮莎注視著前方,路在變窄。

  “是他看我們下臺階吧。”說完,綺娜就反應過來了,贊同地點頭,“寶貝,你說得對,我們給了他臺階下。”

  聽到那聲“寶貝”,凡妮莎唇角微抽,但她忍住了沒有說話,生怕招來這妖精更“無恥”的攻擊。

  “我說,亞當怎么不親自來?”綺娜問。

  “他回島了。”

  “這算理由嗎?難道琴泰托不是從島上來的?就算黃昏和晨曦是競爭關系,也不能牽扯到這上面來吧。當初他隊員死的時候,我們可沒這么失禮。不行,回去了你必須以黃昏副隊的身份好好問問他!不準徇私!更不準袒護!”綺娜柳眉挑起,一副不問出所以然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向來恩怨分明。”凡妮莎點頭說。

  就在凡妮莎以為綺娜恢復正常的時候,綺娜猛地一拍面前的中控臺,令凡妮莎大跌眼鏡的話一股腦從嘴里說出來:“臭男人有什么好的?他要是不想要你就趁早說,老娘我這邊隨時接手!”

  接手?凡妮莎一怔。

  “你能不能…正經點!”她咬著銀牙,連前面的路都不看了,扭頭怒怒地瞪著旁邊的人。

  “正經,很正經了。”綺娜縮了縮脖子,抱著屈起的雙腿坐在車座上,像是一個犯了錯被大人訓斥的小孩。

  也幸好是越野車,空間足夠大,不然那么一雙長腿還真難以在車座上放開。

  “他可能有事,列昂尼得說他回得挺急。”按下怒火的凡妮莎隨口解釋了一句。

  “那座島挺不錯的,環境好、科技高,還熱鬧,你是未來的女島主。”綺娜一雙眸子漸漸瞪大,發著光,舔嘴唇說,“我是未來女島主的姐姐,算不算那座島的小半個主人?”

  “你…閉嘴啊!”凡妮莎目光近乎能吃人。

  “閉嘴就閉嘴。”綺娜賭氣似的噘了噘小嘴。

  “剛才在里面就該把你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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