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們乘坐著幾輛大巴車到達了一個山谷里。
下了車,漢斯走到一間小木屋前,敲了敲門,一個穿著羊皮襖子的老頭開了門,我們走進去。漢斯對我說:“神之秘境的入口是軍隊掌握的,我們走山洞進去,這位牧羊人能幫我們打開秘境的入口。”
我對老頭點了點頭,老頭那渾濁的黃色眼睛卻射出一道精光,猛然間伸出右手按住了我的鎖骨,我吃痛不已,不由得彎下了腰。漢斯大吃一驚,小曾卻已抬腿向牧羊人胯下踢去。牧羊人左手抵擋了一下,卻還是被迫松開了手。小曾欺身上前,我沉聲說:“夠了。”轉頭看著老頭。
老頭卻笑了起來,開口用漢語說道:“東方的謫仙?太少見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你知道謫仙?”
他笑了起來,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抖了抖,說道:“有你在還需要我為你們打開入口么?神之秘境和你們的結界是一個道理。”
我微微笑了一笑,說:“我不會仙術。”
“哦?”他疑惑的看了看我,說道:“你進去是找人的吧?”
我點了點頭,他卻說:“你既然流落人間,說明你找的人應該已經死了。”
我說:“你想錯了,我不是找我的親戚,我要找的人最近剛進入異界。”
他點了點頭,干脆的說:“走吧。”
我沒有想到山洞就在小木屋的后面,更沒想到山洞如此寬敞,以至于已經停了十幾輛裝甲運兵車和輪式戰車,甚至還有一輛豹式坦克。
牧羊人帶著我們走到山洞的盡頭,笑著對我說:“你應該可以直接穿過去的。”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只見他舉起右手,嘴里喃喃的念叨著什么,然后猛的往下一揮。
在我們的眼前,山壁抖動了一下,然后其上出現了一點漣漪,猶如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如波浪般的螺旋紋越來越大,漸漸的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口。
老頭舉起雙手,嘴里的咒語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洞口漸漸的擴大,直到和山洞的大小一致。
透過洞口,我看到對面也是一個山洞,不遠處有光亮傳來,應該是出口。
我隱隱感覺有點憋氣。轉過身,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已經戴上了頭盔,穿上了外骨骼裝甲,漢斯、小曾正望著我,面罩后的眼睛里閃爍著驚訝的光芒。
喬志軍的目光中卻透著狂熱,他緩緩的跪下,嘴里喃喃的說:“神選之人,神選之人。”后面的黑哥們也跟著跪下來,低著頭不敢看我。
牧羊人轉過頭,嘴上已經戴上了一個皮質的面罩,瞇縫著眼睛說:“謫仙人,請吧,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到異界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
我對喬志軍說:“搞什么鬼,準備出發。”
喬志軍這才回過神,站起來轉過身對突擊隊員們說:“起立,跟隨神選之人,找回先祖的榮耀。準備戰斗。”
我無奈的笑了笑,轉身大踏步的向異界走去。
戰斗日記:
九月十日 進入異界的第十五天。和前幾天一樣,我們清理了兩個自稱為神的家伙和他們的隨從,殺了幾頭異獸,漢斯說這些都是能賣大價錢的材料,得運回去。我們組織了十個人充當運輸隊,但是徐總又叫喬志軍派了一個人回去組織運輸,又要求組織兩百輛大卡車,在山谷外等候。
我明白這是要補充彈藥了,根據喬志軍的核算,我們這十五天來消耗的彈藥已經夠打一場小型戰役了。徐總說人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們要把人界沒有的東西通通運回去,彌補這次出動的消耗。
每次戰斗都是從徐總誘敵深入開始,他總是孤身一人接近那些異界的神,用各種方法把他們引誘進我們的包圍圈,再集火消滅。漢斯說他這種打法無比卑鄙下作,但這種打法也造成了我們到目前還是零傷亡的效果。
我和喬志軍私下討論,徐總這樣總是以身涉險不好,但他卻為自己一到異界就擁有了比子彈還快的速度和驚人的彈跳力而興高采烈,以至于干起誘敵的事來樂此不疲。
我把軍靴從一個嘴里還在喃喃罵著的所謂的“神”的臉上收回。
蹲下身,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從這里到穿越東方仙界通道最近的路在哪里?”
這是一個和漢斯長相相似的西方異人,身高大概三米,黃色的卷發亂糟糟的覆蓋在高高隆起的額頭上,臟兮兮的須發皆是黃色的大臉上閃現著驚恐的神情。
“我只是個普通的神,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用英語說道。
“羅賓遜,活剝了他的肋骨。”我轉頭離去,對異人的慘叫充耳不聞。
走到帳篷里坐下,小曾端來咖啡,我喝了一口,望著外面的叢林發愣。
進入異界半個月了,從開始時偷偷摸摸越過兩界軍隊對峙的防線,到趟過兩百多公里的戈壁灘,直至現在已經深入異界三千公里了。
這段時間我們晝伏夜出,繞開了大一點的城市和鄉村,襲擊落單的異人和異獸,好歹對這個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里基本環境和地球一樣,從入口開始越往里走空氣中氧氣含量越高,深入五百公里后,所有人都取下了面罩。
這里有山有水,也有動物和植物,有男人和女人,也有四色人種。只不過人中分了自稱為“神”的異人和普通的人。普通人又分為神仆和人奴,神仆是這個世界的土著人,而人奴是從地球中抓來的人的后代。
這里的動物也分為兩種,一種是被稱為“神獸”的異獸,一種是普通的野獸。神獸體型高大,兇猛異常。而普通的野獸,只能淪為食物。
“神”來自于人,異人和異人、異人和神仆、異人和人奴、神仆和神仆的后代,都有幾率誕生異人。而人奴和人奴卻無法誕生異人。
我們在無人機從城鎮中偵查時拍回的視頻中發現,異人身高普遍在兩米五到三米之間,也有高于三米的,但非常罕見。異人身高體壯,力大無比,而且果然如羅賓遜所說,身體密度很大,我們必須用特制的穿甲彈集火或是用火箭筒才能殺死他們。
還有一種也被稱為“神”的人,卻是和我們體型差不多的普通人,應該是神仆中的一部分。據羅賓遜介紹,這種“神”就是會魔法的神仆,這種“神”更為罕見,我們迄今為止只殺死了一個,幸好這個倒霉蛋身體只和普通人一樣,我騙取了他的信任后一槍結果了他。
在這個世界最低等的就是人奴。他們幾乎就是異人和神仆的奴隸。而最讓人憤怒的是,異人和異獸都喜歡吃人,不僅吃人奴,也會吃神仆,剛才羅賓遜殺掉的異人包里就有一只完整的烤人手。我們所遇到的人奴幾乎都被奴化了,看見我們不是驚恐的大喊大叫就是在槍口的逼迫下交代完我們所需要的信息,然后想方設法逃跑,最后被我們的人一槍撂倒。
根據俘虜們的交代和無人機傳回的視頻,我們大概了解到這里的社會組織形態,這里是介于封建王朝和奴隸社會之間的,沒有熱武器。各個神仆領主之間征戰不休,而“神”卻是超越這些領主的存在,他們心情好時會幫助領主們戰斗,心情不好時,甚至會連領主都吃掉。
想到這里,我嘆了口氣,攤開一張做工粗糙的地圖,與旁邊PDA上無人機繪制的電子地圖做對比。
小曾走過來站在我的身旁對我說:“收集了一百多根肋骨了。”
我點了點頭,異人的肋骨很不好得到,大多都被穿甲彈炸的稀爛。而按漢斯的說法,異人的肋骨在我們那個世界的地下黑市能拍賣到數十萬美金一根,具體做什么用他卻不知道。
“追蹤我們的異界軍隊在什么位置了?”我問道。
“漢斯他們發回的信息顯示,目前距離我們還有數百公里。”小曾說。
“我沒有想通以前歐洲的軍隊進攻異界怎么會次次都鎩羽而歸呢?”我說。
小曾嘿嘿笑了起來,說:“他們是以攻城略地為目的,每次都硬碰硬異人軍隊。咱們打的是游擊戰,你連神仆的搜索隊都不愿意砰。再說還有你這個跑起來象風一樣的神選之人,當然是無往而不利了。”
我沒有理會他,看著地圖說:“按照上次俘虜那個人奴教師的說法,我們至少還要前進三百公里才能到達穿越到東方仙境的通道。”
小曾想了想說:“徐哥,你說龍首山、神之秘境,還有這個通道會是蟲洞嗎?”
我說:“應該不是,這里也只有一個太陽,晚上能看到五大行星,以及我們熟悉的星座,我覺得我們還在地球上,這里也許是折疊空間,更有可能是折疊的維度。”
他睜大眼睛想了半天,最后還是摳摳腦袋說:“算我沒問。”
我收起地圖,拿起步話機問道:“漢斯漢斯,你在什么位置?”
步話機“沙沙沙”的響了一陣,漢斯的聲音傳來了。
“老徐老徐,我們到達通道口了,這特么是一個高空索道,不是蟲洞,看來我們位于高原上,而所謂的東方仙境在平原上。”漢斯說道。
我說:“繼續偵查,我們大概晚上趕到。”
漢斯回復道:“好的,我們在距離索道五公里的密林中建立了營地,這里道路情況很差,你最好安排人叫車輛返回。”
我通知喬志軍,安排人員將車輛和多余的裝備就地隱蔽,這片密林就作為我們的秘密中轉基地了。
收拾好基地,安裝好炸藥,布好餌雷,做好偽裝,剩下的人穿上單兵飛行器,低空向索道飛去。
站在懸崖邊,我對著隱入云遮霧繞中的一人多粗的鐵鎖有些發愣。
“無人機飛了超過六百公里了,傳回來的仍然是懸崖峭壁。”漢斯在我身后說。
小曾吐出嘴里的牙簽說:“我去,這山得有多高”
“不行的話只有坐這玩意下去了。”我轉頭看著那幾個大概有十平米的鐵盒子說。
“沒有剎車,這玩意沖下去不得摔成肉餅啊?”漢斯恨恨的說。
喬志軍蹲在鐵盒子邊看了半天,抬起頭對我說:“造個減震器和剎車,大概一個小時,舟橋組帶的有工具。”
我看著他說:“你有把握?”
他笑了起來,說:“我在希拉山谷金工實習是一百分。”
我轉過頭對后面的人說:“行動起來,全部給小喬幫忙。”
幾個小時后,全體人員都坐上了纜車,喬志軍推著我們乘坐的第一輛纜車助跑了幾步,一個健步沖入了車內。
喬志軍做的減震系統很不錯,纜車前進的速度很快,但是很穩定。但是剎車和鐵鎖摩擦的嘎吱聲仍然讓我難以入睡。
我坐起來,從大腿旁拔出爺爺的刺刀,用一塊棉布仔細的擦拭著。
小曾在看到這把刺刀時就說是一把寶刀,并作為我的外掛裝備把它插在我的背包外面。
我在遇到第二個異人的時候,被對方暴起突襲。我的傘兵刀被那個異人的胸腔卡住了,情急之下不得已拔出了刺刀。誰知刺刀不費吹灰之力就刺進了那個異人的胸腔。
從此后這把刺刀代替了傘兵刀成為我的近戰專屬武器,配合我在這個世界得到的能力:速度—包括超強的反應能力、如鬼魅般的腳速和手速,殺死異人來如砍瓜切菜。于是我成為了隊伍里唯一一個能夠近戰一對一單挑異人的人。
小曾看著我笑了笑,說:“徐哥,你以前殺過人?”
我白了他一眼,說:“這些異人是人?”
他笑著說:“你不緊張嗎?”
我面無表情的說:“我是一個已歷不惑之年的成熟穩重的大叔,幾乎什么事都經歷過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他“哦”了一聲,眼睛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我說了謊話,其實我很緊張。第一次看見異人那雄偉的身軀,第一次對著和我一模一樣構造的神仆開槍,第一次拔刀刺入異人的身體,我都緊張的渾身發抖,手心和腦門上都是汗水。
可是經歷了第一次以后,我做這種事越來越熟練,甚至隱隱有些喜歡。我一度有些懷疑,懷疑我罹患了多重人格癥,而在危險的境地下冒出來的就是一個殺手的人格。
搖了搖腦袋,我插好刺刀,拿出了那本封面寫著《龍首山戰記》的書。自從進入異界,我不得不相信老劉的故事都是真的,于是便開始讀這本疑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戰記。翻到折著書頁的那一頁,開始艱難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