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上城墻,一眼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城樓里孤零零的站著一位將軍。
這人戴著鐵盔,全身甲胄扶著腰間的寶劍,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遠處旌旗招展、聯營數里的神族軍大營。
這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相貌威武,一臉嚴肅的將軍,正是內閣閣老,清風兵馬使,外城督戰使方成和。
我嘿嘿一笑,舉起手示意陳青龍和戹兒特留在城墻上。
邁進城樓,我笑著說道:“方大人好興致啊,這個節骨眼上了,還有心情看風景。”
方成和卻不為所動,只微微搖了搖頭。
我將手里的城主令遞了過去,他卻沒有接,只轉身走到城樓中間的八仙桌旁坐下,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我笑了笑,也走過去坐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方成和又摸出一支煙,遞給我一支,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支,點燃吸了一口。
我呵呵笑著點燃了煙,說道:“此番議和,方大人有什么教我的?”
方成和抖了抖煙灰,卻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琳芝入我方家,確實是受委屈了,退婚書我已找人送往桃源了。”
我微微一笑,說道:“多謝方大人。”
方成和喝了口茶,站起身又走到欄邊,望著遠處的神族軍營道:“神族軍已經三日未攻城了。”
說完這句話,卻閉上嘴,轉身望著我,雙目炯炯。
我輕笑道:“方大人懷疑內城有金帳王的細作?但是他們是怎么把內城的情報送出城外的呢?”
方成和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方成和說神族軍三日未攻城,那明顯是在懷疑神族軍已事先得知了清風城有議和的傾向。那么情報是誰泄露出去的呢?無外乎兩種可能。
一種是清風城內有細作。那么內閣在城主府外貼的那個告示,讓內城都知道了內閣將要討論議和之事。
另一種可能,就是這議和之事,根本就是金帳王與某個人商量好的。那么誰提出議和之事,誰與金帳王勾結的嫌疑就最大。
而目前來看,只有桃源將軍徐今月的嫌疑最大了。
首先,徐今月有動機。這個動機就是朝陽領,只要議和之事談成,那么從夕陽山到桃源鎮,從臥龍山到兩界山南麓,這近兩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就變成了徐今月的了。
其次,桃源軍大部都囤積夕陽山,而不是救援清風城,這只能用擁兵自重來解釋。更不要說這支軍隊已經殲滅了數十萬的神族軍,完全就是一支精兵。
最后,是徐今月到清風城這些日子,縱橫捭闔,不但討好了太學院,還和內閣眾人打得火熱,這明明干的就是奸臣的勾當啊。
而我的回答就一句話,卻將鍋甩給了方成和。
你說我是奸細,那我的情報是怎么送出去的呢?要知道現在外城可是戒嚴了的,進出都是你督戰的方大人在控制,要說我與金帳王媾和,那你方大人也脫不了一個監督不嚴的責任。
方成和聽了我的回答,卻不置可否,轉身又望著城外。
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外面的軍士也停止了走動,城樓內靜的連掉落在地下的一粒灰塵,都震地有聲。
半晌,方成和才悠悠的說道:“高海波已經私自與千元國簽訂了協議,靖東軍目前按兵不動,就是等著你去和談呢!”
雖然早已料到靖東軍有問題,但沒有想到的是高海波居然敢私自與千元國簽訂和議,除開早前派出支援清風城的五萬大軍,剩余十五萬大軍居然敢坐視神族軍圍困清風城。
正想問問方成和是怎么知道的,回頭一想既然是兵馬使,肯定在各軍都派有暗裝嘛,就好像金雕是桃源的暗裝一樣。
當即笑道:“方大人正是如此,才默認我的和談之策的?”
方成和卻說道:“你想和談不錯,但人家跟不跟你談,這就是兩回事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在鳳舞平原和夕陽山下殲滅了四十萬神族軍的“劣跡”,很有可能已經在金帳王心中成了罪大惡極之人,更有可能現在神族軍將士已將我列為人人皆可誅之的大惡人。
嘿嘿一笑,我說道:“他不想談?那就打的他坐下來談嘛。”
方成和猛的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這才說道:“我目前只有十五萬兵馬,守城尚且吃力,無法給你更多的支援。”
我笑了笑,說道:“不用你支援,我就以本部兵馬出擊就好了。”
“就你那八千火槍兵?”方成和吃驚的問道。
我笑著回道:“是五千火槍兵和一百門火炮,外加兩營共一萬人馬的騎軍。”
方成和大驚道:“你的火炮,不是用來守城的?”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笑話,有火炮火槍,又有現代化訓練組建起來的軍隊,老子還守個鳥毛的城啊。
方成和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又問道:“你準備打哪邊?”
我笑著說道:“這打仗嘛,當然先揀軟柿子捏,我打南邊的銀帳軍,畢竟南方十一鎮,還有很多糧食沒運進來。”
方成和想了想,說道:“好,我馬上下令,讓南門配合你。”
我站起身道:“不用配合,你讓南門下午開門就好了。另外寫一封信送到金帳軍中,就說我三日后前去拜訪金帳王殿下,順便談談他大兒子忽多爾和兩萬神族軍的贖金問題。”
南門外,工軍營在黃友諒的帶領下,已經以旗為單位列成了五個平行的方陣,騾馬拉拽的一百門大炮緊隨其后。
我帶著戹兒特、陳青龍立馬炮車之后,而我們的身后,是斥候和護衛兩營的一萬騎軍。
對面的銀帳軍早已發現了我們,卻不慌不忙的列著陣勢,桃源軍前方一里地,三個獸人萬人隊已經嚴陣以待。
銀帳軍同樣列成了方陣,后面的旌旗擺動,顯然還在不斷的調兵遣將。
陳青龍道:“將軍,是否可以開始了?”
我嘿嘿一笑,說道:“開始。”
戹兒特將手中的大旗一揮,大叫道:“桃源軍,前進!”
鼓聲響起,五旗火槍兵踩著鼓點,并行向前而去。
陳青龍對我拱了拱手,帶著斥候營,向左邊移動,護衛住了火槍兵的左翼。
戹兒特將大旗交給一名護衛,在馬上對我拱手道:“將軍,我去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戹兒特帶領著護衛營,向右方而去,很快便與火槍兵并行,護衛住了火槍兵的右翼。
在距離銀帳軍五百米的地方,火槍兵停了下來,開始整隊。
五旗火槍兵,都排成了三排,炮車隊從中間的甬道突前,到達前方后又分散到兩邊,在火槍兵左右各布置了陣地,兩邊各五十門大炮。
我端坐馬上,看著黃友諒苦心安排的陣型,笑了笑,對旁邊扛旗的護衛說道:“波奴兒,搖旗。”
教導營第一批畢業的波奴兒,是朝陽寺第一居民點的子弟,也是朝陽寺成長起來的第一批軍官,現在是護衛營第一旗第一小旗的旗長。
隨著波奴兒順時針的搖旗,兩邊的火炮陣地同時發出了怒吼。
一百毫米的實心彈直向著前方的獸人方陣沖去,在獸人方陣里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眨眼間,獸人就亂了。
騎在馬上的銀帳族軍官不斷的揮舞著刀劍,將無頭蒼蠅一樣亂跑的獸人趕回方陣。
然而在下一枚炮彈襲來時,獸人卻又開始胡亂跑了起來。
在每門炮打了十發炮彈,一共有一千發炮彈落在獸人方陣后,獸人終于全部混亂起來,大部分獸人向后退去,少部分的舉著刀槍向火槍兵沖來,卻被一個齊射就打翻在地。
我笑了笑,舉起了手,波奴兒搖了搖旗,火炮停止了射擊。
對面很快有三個銀帳軍的步軍方陣上來,站在了剛才獸人方陣的地方。
緊接著,又有兩個騎軍方陣,加速從左右向炮兵陣地而去。
然而陳青龍和戹兒特的騎軍卻同時讓開了一條通道,讓對方的騎軍直面炮兵陣地。
對方的騎軍沒有搞清楚狀況,但馬速已經起來,只好揮舞著馬刀,直向炮兵陣地而去。
然而,兩個炮兵陣地前,已經各架起了十架搭鐵筒一樣的東西。
如果人界飛升的人,一眼就看的出來,這特么是重機槍啊。
是的,李雪楓帶領的軍工廠,終于研究出了連發重機槍。
這種重機槍,類似于人界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馬克沁重機槍,是一種以火藥燃氣為動力的拋殼式水冷機槍,射速大概五百發每分鐘。
為此軍工廠甚至發明了帶金屬殼的子彈和土布供彈鏈。
當三天前接到這批實驗用重機槍的時候,我哈哈大笑道:“這下草原上的兄弟們,都得變成能歌善舞的民族。”
眨眼間,重機槍那沉悶的聲音響起。
我看著銀帳軍的騎軍接連不斷的從馬背上摔下來,或是連人帶馬倒在地上,不由得呵呵一笑,轉身對波奴兒說道:“好了,去泡茶吧,今天勝負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