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何攏月走出大殿,繞過廣場,一路向后山走去。
迎面而來的小道士看到何攏月無不彎腰稽首,道:“小師祖好。”
何攏月卻睬也不睬他們,只是將雙手攏在袖子里,緩步向前,步伐極其囂張。
我奇怪的問道:“他們為什么叫你小師祖呢?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挺怕你呢?”
何攏月卻是嘿嘿一笑,說道:“他們那是尊敬、尊敬懂么?都給你說了在這里我排第二,第一是老師祖,那第二當然就是小師祖咯。”
我早料到是這個答案,笑著問道:“老師祖可是后山隱峰所住的前輩?”
她轉身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然后說道:“是的呀,昨晚不是告訴你了么,怎么還有此一問?”
我呵呵笑著說道:“哦,是我忘記了。”
她轉身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問道:“何清月叫你跟我學基礎功法對么?”
我笑著說道:“小師祖冰雪聰明。”
她沒有轉身,邊走邊說道:“你現在和何清月是一個輩分的,不用叫我小師祖,就叫名字就行了。”
我陪笑著說道:“好的。”
她卻仍然沒有回頭,繼續說道:“何清月一定說我仙法稀松平常,也就基礎功法還算牢靠,對不?”
我說道:“你對你父親很了解啊!”
她轉過身,冷笑著說道:“他那是在標榜他自己呢,我的基礎功法是他教的。”
我啞然失笑,說道:“你這樣說你的父親可不好。”
她卻輕蔑的說道:“你懂什么。”
說完轉身又向前走去,卻再不說話了。
走了大概三里路,前面隱隱出現了一片樹林,穿過樹林,便看到一處屋舍。
走近一看,卻是用茅草蓋頂的兩間泥屋,外面用竹子做的籬笆圍成一個農家式樣的院落,院里還放著一張竹椅和一根板凳。
何攏月走過去,坐在竹椅上搖了搖,微閉著眼睛說道:“都出來吧。”
屋里走出兩個中年道士,對何攏月作揖道:“師姐好。”
轉身又對我作揖道:“師叔好。”
我笑著說:“你們好。”
何攏月卻問道:“房子蓋的不錯,里面收拾好了么?”
一個道士說道:“收拾好了,師姐的東西也都搬過來了,師叔祖因為沒有帶行李,我們讓嘆月峰的凌師姐去鎮上采買了一套。”
何攏月面無表情的說道:“做的不錯,你們回去吧。”
兩道士走后,我在板凳上坐下,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說道:“這地方挺不錯的。”
何攏月仍然微閉著眼鏡說道:“是不錯,房子背后就是懸崖,你要是治不好,就從這里跳下去,免得受病痛之苦。”
我呵呵一笑,說道:“那恐怕得勞煩小師祖動手了,我這病如果真治不好,全身動也動不了,自己可是沒有辦法跳下去的。”
何攏月卻沒有說話,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我站起身走進房子,卻見正屋里放著一張木桌,兩根長凳,其余全無。里間的門上卻掛著一張藍花的布簾,走進去一看,只有一張竹床,床頭上放著兩個大木箱,床上有一套嶄新的被褥。退出來后,又到左側的廂房看了一看,卻是廚房。
我走出房間,對椅子上的何攏月問道:“你以后每天來?”
何攏月說道:“我以后就住這里。沒看見掛著布簾那間房了么?我就住那間。”
我奇怪的問道:“那我住哪里?”
何攏月從竹椅上直起身,看著我說道:“你住哪里我怎么知道?”
我呵呵一笑,說道:“那好吧,我住堂屋吧,可是沒有床啊?”
何攏月微微一笑,說道:“都說了你進了仙門便不是殿下了,你雖說是何清月的師弟,但也只能排第四,所以你要不就去問何清月要,要不就自己想辦法,你看著辦。”
我想了想,笑著說道:“那好吧,我自己想辦法。”
轉身走到廚房,找到一把柴刀,去小樹林砍了些樹枝,拿到堂屋里,在角落里搭了兩個簡易的支架,隨后將廚房頂上的篷布扯了兩張下來,打上結掛在支架上,做成了一張吊床。
做好后,我退了兩步看了看,挺不錯的,一轉身,便看到抱著雙手,正倚在門框上看著我的何攏月。
我對她笑了笑,說道:“接下來干什么?”
她笑了笑,走進里間,將被褥拿出來扔給我,說道:“你還挺有辦法的。等著吃飯吧。”
中午依舊是兩樣素菜,兩碗白米飯。
吃完飯后,何攏月依然躺在竹椅上曬太陽,我坐在長凳上無所事事,便問道:“我就在這里閑坐著?”
何攏月微微笑道:“你的仙脈盡斷,神識與五臟皆被震碎。能活命,應該是有仙醫大能用了金針大法,勉強將你的五臟拼湊了起來,后又有神境大能用神力護住了你的三魂七魄。所以現在你只有等你的神識與五臟自行修補之后再說。”
我奇怪道:“雖然我沒聽懂,但你說的頭頭是道,看來是醫仙大家啊。”
她笑了笑,說道:“當年何清月的小老婆被人打的仙脈盡斷,五臟俱碎,老師祖把人搶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沒有氣了,我就是用金針大法連接她的五臟,慢慢修養好,最后她才能重修仙脈的。”
我點頭說道:“看來門主是有一定的把握才叫你來救我的,只是年輕人還是應該有些朝氣才好。”
我話未說完,她卻向后靠著竹椅說道:“我聽說何清月不僅叫你來跟我學基礎功法,還叫你來管教我?你怎么回答的?”
我呵呵一笑,說道:“我說你看起來與我兒子差不多年齡,我相信我們能相處好。”
何攏月笑道:“他怎么說?”
我說道:“他只是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何攏月卻伸手指了我一下,突兀的問道:“你可知仙門為什么稱之為仙門?”
我雖然奇怪她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回答道:“因為有仙人啊!”
她接著又用手指對著我點了幾下,說道:“那么仙人為何稱之為仙人?”
我說道:“因為有仙力,會仙法啊。”
她咯咯咯的笑起來,花枝亂顫的說道:“不對不對,仙人被稱之為仙人,主要原因是因為活的久,所謂老而不死是為仙。”
我笑著說道:“當然了,長生本就是仙人追求的.......”說到這里,我突然隱隱約約的想起了周懷安好像說過長生的事,于是不肯定的說道:“你是說......”
她年輕的臉上笑開了花,站起身背著手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你以為為什么你這個歲數了還能長的像三十幾歲的樣子?還不是因為你是天生天仙的緣故。你以為何清月真就像看起來那樣只有六七十歲?還我跟你兒子年紀差不多。告訴你,我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還多。”
走到門口,她轉身對還在發愣的我說道:“跟我走。”
我無奈的站起身,說道:“是我唐突了,忘記了你是仙人了。”
她“哼”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何清月叫你來管教我,不過是因為知道我常在塵世里行走,對你的作為有些欽佩罷了。”
我呵呵一笑,說道:“我做的都是些小事情,在仙姑面前,倒是貽笑大方了。”
她卻不再說話,一搖一擺的向前走去。
我看著她搖曳的身姿,心想這丫頭詐我的吧,她這樣子哪里像修煉無數歲月的老仙人。
她卻突然站住,回過頭,臉上似笑非笑的對我說道:“不準在心里罵我是老妖婆。”
說完沒有管我錯愕的表情,轉身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說道:“何清月今年一百九十一歲了,接任掌門也已經八十五年了。我是在他一百歲的時候由他的第十個道侶生下的孩子,我的生日在十月初十,所以何清月那個老迷信把我留在了身邊。”
我笑了笑搖了搖頭,一邊自己九十一歲了卻長得跟像二十幾歲一樣,一邊說著別人老迷信。這就像一邊用仙力擺脫地球引力臨空飛翔,一邊告誡我要相信科學,還反問質疑的人說:人怎么可能飛上天呢?
走到一處山邊的時候,何攏月收住腳,說道:“前邊便是一處仙泉,你去浸泡一個時辰,今后每日這個時間前來,可能要忍一點痛,但時間不得少于一個時辰。”
我說道:“是。”
她看了我一眼,呵呵笑著轉身離去了。
我沿著前路繼續前行了幾十米,果然看到一個二十米見方的水池云蒸霧繞的,那是水下冒出的水蒸氣。池邊還鋪著漢白玉石。
走到跟前,池子卻不深,我用手試了試水溫,大概三十來度,這個天氣沐浴稍微有點熱。
但回過頭一想何攏月的告誡,便還是脫了衣服,忍受著針刺一樣的感覺,下水坐好。
很快,水的溫度越來越高,我的皮膚火燒火燎起來。我閉上眼睛,靜下心來,沒有管皮膚像被灼燒著似的,強忍著坐在水底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皮膚上疼痛的感覺居然沒有了。我奇怪的睜開眼,卻發現池中已沒有了水蒸氣。緊接著,一股奇寒遍布了我的全身。
我緊咬牙關,堅持忍受著寒冷。很快,我便感覺身體僵硬了起來,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就在我堅持不住的時候,池水又變的溫暖起來,下一秒,池水的熱度再次加強。我全身皮膚都滾燙起來,我低頭看了看我的皮膚,感覺自己很像在蒸鍋里的大蝦。
反復循環了幾次之后,池水又恢復了我剛下水時的溫度。
我看了看西斜的日頭,起身穿上衣服,原路向茅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