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的骨架像是一只白色的巨大蜈蚣,而灰霧死靈化作的血肉,則是武裝在它身上的鱗甲。
它上下頜里,皆是一排排釘子般的利齒,圓錐形的頭骨兩側,更生著一對向后延伸的長長犄角,好似內扣的刀鋒。
老人立在蛇骨的中央,黑襟白裳,木簪過發,身著樸素卻仙意出塵。
他看著隱峰中的眾人,道:“今日我宗遭劫,幸有諸位挺身而出,劍退強敵,今后諭劍天宗,哪怕我真不在峰內,想來也足以穩穩當當立足于南州了。”
老人的話語樸素而溫和,他長長垂落的眉毛像是水中蛟龍舞動的須發。
他的目光最先落在了寧長久的身上。
“小友,許久不見。”翰池真人微笑道:“當日問你學不學劍,你竟拒絕了,白白錯失一樁機緣,心不心痛?”
寧長久露出了懊悔的神色,道:“晚輩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翰池真人道:“當日抹消你記憶并非傷你,而是因為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泄露。”
“宗主大人用心良苦,晚輩知道了。”寧長久說道:“對了,宗主大人…嚴舟師叔祖生前提起您了。”
翰池真人微怔,他點了點頭,嘆息聲中帶著深深的緬懷:“他終于還是出關了?”
“嗯,師叔祖是出關之后,受血誓反噬而死的。”寧長久的話語里也帶著說不盡的哀傷,仿佛死去的老者與自己是忘年之交。
翰池真人立在大蛇的頭顱上,撫動衣袖,峰內有陰風吹起,似掠過墓地的寒鴉。
大蛇自纏龍柱上探出頭顱,落到了隱峰的地面上,他看著地上跪伏的男子,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道:“元白,起來吧,你做得很好。”
“是,師父。”盧元白起身,雙手捧著大劍,將其遞還給師父。
翰池真人問道:“修道多年,隱忍數載,只為了守峰一日,會后悔嗎?”
盧元白笑了笑,道:“弟子能有今日境界,皆是因為幸得師父的賞識提攜,個人的兒女情長與宗門的千秋大業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翰池真人聞言,古板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這才接過了劍,碎去了那劍原本的劍鞘,將它插回了自己背著的鞘里。
這本就是他的佩劍。
“真人…您不是去中土云游了么,為何…”薛尋雪欲言又止,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翰池真人道:“中土云游不過是我欺騙紫天道門的手段罷了,他們自開宗以來,便與我們爭鋒相對,而我此舉,一是為了潛心修行,占據這修蛇之身,二是為了借此機會,引蛇出洞,剪去紫天道門的獠牙利爪,更何況,南州何其之大,紫庭巔峰難以真正立足,唯有五道之上,才能將我宗發揚光大。”
“真人不愧為一宗之主,氣量遠非我等可以比擬。”薛臨心悅誠服地嘆道。
翰池真人道:“今日出關晚了,辛苦諸位了。”
“幸好,現在有宗主在,那便是萬事無憂了。”薛尋雪笑道。
翰池真人望向了陸嫁嫁,道:“我是看著你長大的,當時我便知道你天資卓絕,只是沒想到,如今竟能成長到這般地步。”
陸嫁嫁道:“真人謬贊了。”
翰池真人道:“只是可惜你還未入紫庭,若是能晉入紫庭,今日護山大陣又何以被破?”
陸嫁嫁垂著頭,將臉頰放在了青絲流瀉的陰影里,她的氣息內斂而平靜,這種平靜似帶著微微的敵意。
翰池真人微微一笑,也沒有解釋什么。
“我知道諸位心中如今都有許多的疑問。”翰池真人動念,身下的大蛇軀體扭轉,帶著他從纏龍柱上來到了隱峰的地面,只是它的身形太大,依舊有一大截纏著柱子,吊橋般橫在斷崖之間。
他看著身下的大蛇,說道:“它并非邪魔,而是三千年前的一尊神,曾吞過一頭惡象,后來被一族舉全族之力圍獵殺死,只是神雖死去,但神性不滅,這具蛇骨為我六十年前于南荒所得,在環瀑山間勞心費力拼湊而成,此事瞞著你們,只是不想惹起平白無故的驚憂。”
寧長久看著修蛇口中所銜著的古燈,問道:“這便是天魂燈?”
翰池真人點頭道:“嗯,這本是紫天道門之物,但他們想借助此物復生一頭會引來滔天災禍的邪魔,為此我將此燈取走,使得他們不得入魔,危害南州。”
寧長久誠懇道:“宗主大人真是深明大義…不知蓮田鎮的張鍥瑜先生,是不是您的故友?”
翰池真人笑了笑,道:“張老先生將你困在蓮田鎮里,確實是我的意思。不過這主要是為了保護你,只是不曾想天窟峰如今竟這般人才輩出,這都讓你跑出來了,哈哈,以后若是有意,你可以來環瀑山,做我的關門弟子,在峰下時我便與你說過,我愿意傳你唯一真傳。”
寧長久的嘴唇微動,臉色雖沒什么變化,眼眸中卻難掩地期待與狂熱,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陸嫁嫁一眼,接著喉結聳動,背也彎了一些,低聲道:“晚輩…晚輩再考慮考慮。”
翰池真人淡然一笑,接著,他望向了天窟峰隱峰某一處的洞窟。
不一會兒,一柄碧色之劍破空而至,來到了洞府之間。
荊陽夏第一時間便看到了那頭盤踞在峰中的巨大的黑蛇,那黑蛇的血肉還未徹底長全,其間埋著的白骨密密麻麻,隱約可見,他心中警意,險些直接出劍。
“老荊,好久不見了啊。”骨蛇上的翰池真人的笑聲將荊陽夏的殺意輕而易舉地拂去。
荊陽夏心神驚顫,這才看到了老人,他愣了一會兒,不確定道:“真人…真人這是游歷歸峰了?”
翰池真人開懷而笑,他沒有再解釋一遍,只是問:“局勢如何了?”
先前十無等人落敗,荊陽夏御劍追出,此刻才回。
荊陽夏平復了心情,道:“我與十無纏斗至南州之野,后來身陷幾幅山水長卷中,讓他們逃了去,我斬卷而出之時,北方煞氣沖天,應是九嬰初成之兆,我便打算先回峰結那護山大陣,做好硬抗九嬰的準備,原本我還心中忐忑,如今終于見到宗主回峰…唉,想來萬事俱定了。”
“九嬰…”翰池真人看著身下的大蛇,低沉地喊出了這個名字,身下的大蛇似能聽懂一般,腦袋微微揚起,漆黑的瞳孔里泛起了深深的猩紅。
那大蛇載著翰池真人,蛇行而走,竟像是鳥兒一樣輕輕地飛了起來。
它越過了隱峰,越過了眾人的頭頂,將幾個原本獨立的溶洞撞開,巨大的身影穿 過山體,飛了出去,翰池真人低沉的聲音在隱峰中緩緩回蕩:
“自百年之前,紫天道門便與我峰交惡,今闖我宗門,毀我大陣,行乘人之危之齷齪勾當,更是倒行逆施,想要復生三千年前之兇神,為禍南州,今神使不來,天君未至,而正道在我,自當佩刀帶劍,為天下蒼生掃兇除厄,消災劫于即生!”
翰池真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有山石順著巖體滾落,振聾發聵。
骨蛇乘風而去,凌駕一切,翰池真人祭出六十年未出之劍,掠空之時更勝大日照原、狂風過野。
“恭送真人出關!”
盧元白挺直了腰板,大聲喊著,他心中擠壓了多年的情緒終于于此刻舒展,從今往后,他再不需要遮遮掩掩什么了。
“恭送真人出關!”
其余人一同高聲大喊,對著宗主離去的身影恭敬行禮。
老人一人一蛇,獨自離開宗門,仗劍向北。
這一幕落在四峰弟子眼中,便是畢身難忘的仙人乘龍遠去圖。
寧長久抬起頭時,修蛇已出隱峰,沒入了層云之間,而他先前一瞥,隱約看到那條大蛇好像也被斬去了尾巴。
四峰安定了下來。
先前被狂風劍氣搜卷攪碎的云霧,也重新彌合,變成了一片微瀾泛起的白色大海。
山腰間盡是吹落的雪櫻,遍地的殘紅還無人清掃。
四峰之下的外門弟子,只知道今日峰中出了大事,先前抬頭望去,便是峰頂上劍氣縱橫,烏云壓頂的嚇人場景,只是如今那些烏云也在化作暴雨落下之前退去了,一切好像就這樣風平浪靜了下去。
寧長久的房間里,窗戶大開,陸嫁嫁自窗外御劍而至。
寧長久與寧小齡坐在房間里,正等著她來。
陸嫁嫁身影落地,便立下了一片劍域,防止這里的聲音傳出去。
“師兄,先前隱峰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啊?”寧小齡好奇道。
“還記得先前畫面里那個老人嗎?”寧長久道:“那是我們的宗主,翰池真人,他出關了。”
寧小齡驚訝道:“那般嚇人的地方…竟是宗主老爺爺,那紫天道門如今可要徹底完蛋了。”
寧長久點了點頭:“紫天道門確實是被聯合算計的一方,如今也罪有應得。”
寧小齡點點頭,道:“那現在是不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呀,我今天才想起了這些,告訴師兄,好像也沒什么作用了唉。”
“不。有用。”寧長久看著她的眼睛,道:“師妹,多虧了你。”
“虧了我什么呀?”寧小齡疑惑,心想自己明明只會添亂。
寧長久嘆道:“多虧了你讓我想起這些,我才知道翰池真人不可信。”
“啊?”寧小齡愣住了。
陸嫁嫁在一旁落座,道:“你也不相信他?”
寧長久點頭道:“峰底是個很可怕的地方,那里藏著許多古老的器物,那些器物都附帶著邪性,任何靠近的人都有可能被它們污染。”
陸嫁嫁道:“南荒中的舊物確實都是如此。”
寧長久道:“四峰的幾柄仙劍,還有峰中的諸多法器,應該也是南荒中的舊物吧,為何它們的污染這么輕易就被抹除了?”
陸嫁嫁從未想過這些,只是理所當然地推測道:“應該是污染的深淺不一樣。”
寧長久問:“你知道那些東西為什么要放在峰底嗎?”
陸嫁嫁道:“因為靈氣聚多了便會下沉,放在隱峰之底,最容易讓下沉的靈氣去洗刷它們的邪性。”
“這般濃郁的靈氣,洗刷幾百年,惡狼都該洗成白羊了,而它們的污染卻還是洗不掉么…”寧長久雙手攏袖,手指在衣袖間互相敲動著。
陸嫁嫁纖長的手指也忍不住收緊,握成了拳頭,她問道:“你的意思是?”
寧長久閉上眼,嘆息道:“有沒有可能是別的東西在污染在它們。”
陸嫁嫁眼眸驟地瞇起,她本就板著的腰背更挺得筆直,一旁的寧小齡也聽懂了,她牙齒磨了磨下唇,驚詫道:“師兄,你是說…我們的宗主,是大惡魔?”
寧長久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疑問,今日宗主出峰,表現得太過于正氣,所作所為幾乎挑不出一絲的瑕疵。
其余眾人當然心悅誠服,哪怕寧長久在宗主出關前說了一番外作為暗示與警告,可在宗主真正出峰之后,人心所向,便都朝著他倒了過去。
但寧長久與陸嫁嫁知道更多事情。
“九嬰是兇神,修蛇難道就不是了?先前在峰底,用盡了謊話騙我,最后將我送出峰去,若非我被外峰考核耽擱,我應該是能很快上山來找你的,你也不會因為擔心我下峰,從而陷入那場殺局了。”寧長久緩緩地說著。
“我關心所有的弟子。”陸嫁嫁插了這么一句。
寧長久淡淡笑了笑,不以為意,繼續道:“那些長老的境界都不算低,想要使他們完成信服,確實也只有宗主本人出手,而當時你如果墜入峰底被翰池殺了,也可以將此事歸咎為隱峰內亂,只是翰池真人終究不是天算,終究無法預防干凈所有的意外。”
現在他們幾乎可以確定,其中一個長老臨死之前心中不甘所說的“寒”字,便是翰池。
“那冰容的刺殺…”陸嫁嫁欲言又止。
寧長久道:“那日隱峰中發生的事情應該也超出了他的估計,他偷偷出峰,潛伏在了寒牢里,想利用冰容直接殺死我們,后來冰容身死,他也只好放棄了殺人,暗中將我安排去了蓮田鎮里,讓張鍥瑜困住我。”
陸嫁嫁螓首親點,她親身經歷了兩次刺殺,所以對于翰池當然無法信任,只是如今宗主成功出峰,看上去絲毫沒有被污染的痕跡,而此刻他更是乘蛇而去,劍斬九嬰。
過往的恩怨好像也可以這樣過去了。
而過往,翰池真人也為南州正道做過無數的貢獻。
陸嫁嫁心中僥幸地想著。
寧長久看穿了她心頭的軟弱,言語堅定道:“做好最壞的準備,刺殺宗主。”
“刺殺翰池真人?”陸嫁嫁眸中的震驚之色無法遮掩,她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殺死他,更何況如今幾乎與修蛇一體,半只腳已經邁入五道之中。
寧長久同樣覺得不可能,但他還是道:“你想方設法盡快邁入紫庭之中。”
陸嫁嫁的劍體強得匪夷所思,但哪怕如此,初初邁入紫庭,對付如今 的翰池真人,也絕無可能。
寧小齡在一旁緊張地聽著他們交談,問道:“師兄,那我呢?”
寧長久沉默了一會兒,道:“小齡,你先出去。”
“啊?”寧小齡瞪大了眼睛,委屈道:“師兄你一和師父在一起就喜歡趕我走!”
寧長久道:“我需要再為你師父錘鍛一次體魄,幫她鞏固境界,你在旁邊,嗯…不方便。”
寧小齡更無辜了,道:“師兄,你都方便,我憑什么不方便呀,你…你就是想趕我走!”
聽到煉體兩字,陸嫁嫁的身體便不自覺熱了起來,她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蹙緊了蛾眉,那些峰主殿中的夜晚烙印在她的心里,每次想起,都讓她生出異樣的情愫。
“我不需要煉體了。”陸嫁嫁平靜道。
寧長久道:“我們時間不夠,別任性。”
陸嫁嫁螓首低了些,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落在她絕美的臉頰上,發射的雪光顯得有些那般明亮。
寧小齡還是憤懣不平,道:“我要保護師父!”
“…”寧長久道:“有師兄在,放心。”
寧小齡想到今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自己從頭到尾好像就抱了個骨灰盒時有些用,如今又被師兄往外面趕,她心中的委屈化作了些許的賭氣,她說道:“我就是不放心師兄!當時嫁嫁師尊受傷倒在我們院門口,你也把我支出去找藥,一個人在房間里不知道做些什么?”
“?”饒是寧長久定力超群,此刻忽然被寧小齡揭穿這件事,一口氣也嗆了出來,他立刻轉過頭,望向了陸嫁嫁,道:“陸姑娘,當時…嗯…其實是這樣的。”
陸嫁嫁聽到了這句話,卻不動聲色。
她如常地坐在椅子上,膚色如玉,頸背秀麗,纖腰間的黑色束帶將她襯得更加窈窕,此刻的靜意更帶著些出塵的仙氣,安靜得有些反常。
她半垂著的長長睫毛眨動了一下,才輕聲道:“我早就知道了。”
寧小齡吃驚道:“師父…師父什么時候知道的呀?”
陸嫁嫁道:“我醒來之后你給我沏了一壺茶,當時水在杯子外灑了些,我就知道這般精巧的手法不是你。”
寧小齡啞口無言,慚愧地低下了頭。
寧長久微怔,心想怎么又是沏茶。
寧長久嘆了口氣,見沒人再說話了,他為了緩解尷尬,道:“陸姑娘可真是冰雪聰明。”
陸嫁嫁冷冷道:“叫我師尊。”
寧長久心想今天不還說可以平輩相交么…但陸嫁嫁心情看上去不太好,他也沒有去碰壁,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然后他將目光投向了那個罪魁禍首。
身為罪魁禍首的少女有了覺悟,立刻道:“小齡這就走。”
“等等。”寧長久叫住了她。
“師兄怎么啦?”寧小齡問。
寧長久從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個瓷瓶,遞給了寧小齡,道:“這里面有一個鬼魂姐姐,就是當時臨河城在橋旁唱曲子那個小孟婆,你好好照顧她。”
寧小齡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小瓷瓶,感慨道:“師兄可真厲害,這金屋藏…”
寧長久不給師妹繼續嘴碎的機會,走到她身邊捂住了她的嘴巴,將她送出了門去。
陸嫁嫁則走到一邊,去關上窗子,落下竹簾,然后在床沿坐下,安靜的容顏側到了一邊。
她的手覆到了腰上,玉指勾挑,輕柔地解開了束腰的羅帶,后頸邊熨帖身子的領子松開,向下微垂,露出了秀美渾圓的肩膀,她徹底背過身去,外裳瀑布般嘩得落下,雪一般堆疊在腰肢間,她抓過錦被遮在了身前,嗓音清冷道:“開始吧。”
陽光透過竹簾,在她伶仃的香脊玉背上,留下了一道道光影分明的線。
蓮田鎮里,十二秋已經死去。
他的尸體倒在蓮舟中,小舟順著風穿過碧色接天的蓮塘,緩緩向著對岸駛去。
等到十無等人趕到蓮田鎮時,蓮舟恰好靠岸。
十無看著十二秋的尸體,沉默不語。
十三雨辰抓著黑衣少年的衣裳,幾乎是將他拖到這里的。
黑衣少年始終抱著自己的腦袋,喉嚨口痛苦的嘶喊一陣一陣地傳出來,痛徹心扉,如受凌遲之刑。
街道中的鎮民好奇地走到遠處,打量著這幾個看上去不善的來人。
“你們從哪里來的?到這里要做什么?”屋頂上,一只巨大的壁虎開口道。
“啊,死人啦,死人啦,他們一定是來收尸的。”對面,斑點大蛙呱呱地叫著。
十無聽得心煩意亂,他伸出手,掌下生出兩道鋒芒,左右射出,刷刷地穿刺過去,將那壁虎和大蛙都打成了碎末。
但是沒過多久,一模一樣的壁虎和大蛙不知從哪里爬了出來,他們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憤懣道:“外鄉人好沒禮節,該罰錢。”
“嗯,罰錢。”
它們聒噪不已。
十三雨辰驚訝地看著這幕,她專精破道之術,在破迷障,破陣法,破劍術等方面極為出彩,她篤定這里一定被什么陣法籠罩著,她祭道劍而出,升空而去,尋找著陣眼的位置。
“別費勁了。”一個遲緩的聲音響起,眼前的蓮塘中,水面開始旋轉著塌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旋渦之中,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的升起,接著,一個所有人都前所未見的古怪生物出現在它們面前。
那是一個似蛇非蛇的恐怖生物,它的身軀極長,一半埋在水中,只能看到古龍般蜿蜒的影子,而它抬起的上半身很是古怪,它最中間的青首巨大如舟,豎瞳之側還繪著赤紅花紋,而它的兩側,巨大的身軀像是被什么東西撐開了一樣,看上去既像是生長在小腹兩側的蹼又像是蛟龍輕輕扇動的鰭。
仔細看時,才能發現那鰭一般的位置各有四個大的疙瘩,那疙瘩的形狀也像是巨蛇的頭骨,而它身子向下些的地方,也有龍爪般的東西要破膛而出。
“九…九嬰?”十無看著那個妖異到了極點的生物,數著它的頭顱。
當他與那雙冰冷豎瞳對視之時,他只能將其與魔鬼聯系起來。
“不!”黑衣少年盯著他,嘶聲大喊著,巨大的恐懼吞沒了他。
(友情推書:《我是半妖》,后宮仙俠,男主是有肉墊的狐貍,喜歡后宮的可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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