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出發,我整整走了七天七夜的時間,才終于抵達了目的地——位于秦嶺山脈北麓的老君關。那里是一處地勢險要的懸崖絕壁,在兩座山峰相夾的地方,修建著一道古代軍事關口。
關口形成的具體年代,已經無從考證了,只知道大概是介于春秋戰國相交的那段時期。到了眼下的光景,早就變得殘破不堪。若不是我手中那本古籍里有相關記載,恐怕誰也不會曉得這里居然還有如此一處歷史遺跡,只有附近的山民歷代相傳,知道那是一座人為修建的關隘,取名‘老君關’。
據古書記載,關于上古神卷的線索,就藏在老君關下。所以一到地方,我難掩興奮之情,也顧不得這一路過來的顛簸疲憊,直接背著行軍包,朝著關口摸去。
此時的天色已經基本暗了下來,我靠著軍用指北針和地圖標定,漸漸接近老君關所在的山谷谷口,正準備從背包中取出狼煙戰術燈,借助光亮進入山谷。可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個人痛苦的喊叫。
與此同時,還有幾個不同的聲音,夾雜著中文和英語,高聲呵斥著什么。
我立刻警覺起來,將指北針和題圖都塞進了包里,然后從腰間拔出了單位給我們配發的防身手槍。有槍在手,我的心里踏實了很多,趁四周光線昏沉,貓著腰在林中慢慢穿行,逐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靠過去。
大概向前走了七八十米的距離,我停步在了一棵參天古樹的后面,悄悄探頭出去觀察。只見三十米開外的地方,正有六個大漢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年輕人,拳腳相加。
那年輕人被揍得在地上來回滾動,口中不住痛苦喊叫。
打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光頭的中年男人抬手止住了同伴,然后用英語彪了兩句臟話。
這個時候我才隱隱約約的看清楚,那六個施暴的家伙,除了光頭之外,其余竟然都是外國人。而且他們裝備精良,還攜帶著槍支等武器。
我不僅暗自疑竇叢生,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么。光頭對另外那幾人講道,給這個年輕人一點教訓就行了,真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沒法繼續帶路,回去也不好向老板交代。
一個外國人點了點頭,讓光頭再好好審問一下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地宮的入口到底在哪里。
光頭依言而行,蹲在那個年輕人的旁邊,開口厲聲叱問。那年輕人此時已被打的滿臉是血,幾乎奄奄一息,可是為了避免再吃苦頭,只好咬牙忍著傷痛,說了句:老君關下,神木三千,玄鴉墜石,地陷平間。倘若能找到刻有三腳烏鴉的巨石,便能找到地宮入口了。
光頭站起身來,用英語對另外五人解釋的同時,我的內心深處也不禁掀起了滔天巨浪。
年輕人所說的那十六個字,同樣出現在我所看的古籍中,正是我尋到這個地方的依據之一。
只不過,他把“神木”和“玄鴉”交換了位置,原本是玄鴉三千、神木墜石,被他改成了神木三千、玄鴉墜石,再經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釋,其中含義便跟我之前所分析理解的大 相徑庭。
然而,我心里清楚其中有異,那六個來歷不明的家伙卻不明所以。他們兀自交頭接耳的商量了片刻,都一致認為,此時天色已晚,要在這片茂密山林間摸著黑尋找刻有烏鴉圖案的大石頭,實在是不太明智。
于是,領頭的外國人決定,就地安頓休整,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進行搜索。
趁著他們搭建簡易帳篷、點火吃飯的功夫,我從大樹后面溜了出去,按照古籍所示的方位和標記,很快便找到了一處距離老君關不遠的山壁巖洞。
古書中記載的所謂玄鴉,其實并非那年輕人說的什么三腳烏鴉,而是特指玄鳥。玄鳥,是古代中國神話傳說里的一種神鳥。根據《山海經》的描述,玄鳥的初始形象類似燕子。
詩經有云: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說的意思就是,商王朝的先祖為上天派遣的燕子所生。而《史記·殷本紀》也有類似的闡述,相傳商契的母親簡狄在郊外,因吞食玄鳥之卵懷孕而生下商契。這也就成為了后人認為燕子是商朝祖先這一傳說的根據。
燕子這種小巧的鳥類,擅長高速機動飛行,在山林之間棲息的時候,往往喜歡將巢安置于懸崖峭壁之上。所以,古籍中提到玄鴉三千,大概率是暗指老君關下兩側的山壁。
而神木墜石,則是用來表明方向。老君關關前的這條狹長山谷,是東西走向,靠北邊的山壁由于日照的原因,更立于樹木的生長。因此,那一側的山谷峭壁上,樹木植被看上去非常茂盛。
我正是依著這個判斷,才很快找到了關鍵的標記,進而摸到了那個巖洞的。
由于這附近還有幾個全副武裝、來路不善的外人,所以我不敢多耽誤時間,當即便鉆進洞中,向著里面更深處探索。
這座山洞并不算太大,只走了百十來步的距離,就已經到了盡頭。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同,這里雖然一直趨勢向下,但并不是什么地宮或陵墓,也沒有復雜的機關暗室。
從格局大小和洞內的石床石桌來看,此處更像是一個古代隱居之士用來修行的洞室。
我朝外面看了看,確定不會被那幾個外國人瞧見,便關掉了小手電,打開效能更高的照明工具,仔細檢查。
沒想到,這一看不要緊,我整個人當場被震驚了。
十幾平米見方的洞室之中,四周墻壁上寫滿了各式各樣的文字符號,密密麻麻猶如天書一般。
我粗略分辨了一下,赫然發現墻上所述的內容,竟都是與時空轉換、永生之謎有關的奧妙,當然其中也包含了上古神卷的線索。
我心中不禁狂喜,連忙從背囊中取出照相機,借著燈光一通猛拍。
由于擔心這么重要的東西落到其他人手上,拍完之后,我便又翻出事先預備攀巖用的登山鎬,對石壁上的刻字來個毀尸滅跡。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沒人能明白我當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一種極度矛盾的狀況。
一方面,我因為得到至寶而興奮的渾身顫抖,另一方面,則由于一點一點親手毀掉這驚天動地的智慧之花,感覺自己簡直十惡不赦。
有好幾 次,我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動作,希望能制止自己這種可怕的行為,然而,我又數次再度舉起了登山鎬,朝著山壁狠命砸去。
我想,我那個時候臉上的表情,一定是興奮的、驚懼的、瘋狂的,各種元素攪揉在一起,看上去無比猙獰。
整整忙乎了四個多小時,我才基本將那些寶貴的秘籍給消除干凈,整個人也已經幾乎累癱。拖著一身疲憊,我從巖洞中慢慢走了出來,抬眼望向遠處那若隱若現的篝火。
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涌上我的心間:要不要去把那個可憐的年輕人救出來?
按理說,這個想法絕對是蠢到家了。
一來我根本不認識那些人,更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二來我勢單力孤,身上又帶著寶貴的照相機。此刻跑去招惹那些配備槍械、全副武裝的外國壯漢,簡直跟送死沒什么區別。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這么古怪。救人的想法一冒出來,就如同剛才拼命毀字一樣,完全揮之不去,也停不下來。
他媽的,那個年輕人既然知道古籍中的記載,來歷肯定非同一般,或許他還掌握著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可以幫助參詳分析洞中的那些秘密。
況且話又說回來,那幾個外國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鳥,這么欺負中國人,我也絕對不能看著不管。用一句現在比較流行的話來說,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那樣。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打起精神,緊了緊身上的裝備,接著拔出手槍,悄無聲息的朝篝火那邊潛了過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后半夜,想來那些人都睡著了,我一邊慢慢靠近,一邊尋思,究竟是偷偷把年輕人放走就好,還是用槍控制住那幾個老外,回頭把他們交給政府處理。
正盤算的功夫,一聲怒吼驚得我回過神來,只聽有人用英語喊道:他逃跑啦,快抓住他!
我連忙蹲下身子,凝神觀察,只見一個黑影正跌跌撞撞的朝這個方向奔來。我一下明白了,原來是那個年輕人,趁著深更半夜,準備逃生!
一個光頭加五個老外,六人此時已經起身追趕,不過可能是顧忌年輕人的性命,所以他們都沒開槍,只是大步狂奔,越追越近。
突然間,那個逃命的年輕人被腳下的樹根一絆,踉蹌著向前撲倒,正巧摔在了離我只有七八米的地方。我心中一緊,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一邊伸手將他扶起,一邊朝著后面的人群連開兩槍。
盡管我是一個搞科研的,但由于工作性質的緣故,也曾接受過很長時間特工訓練,所以對于射擊這種事,我并不感到陌生。
隨著槍聲響起,對面立馬就有一個人應聲倒地,而其他五人則立刻矮下身子,就近尋找掩體。
同時,他們大吼道:他有同伙!
我知道這個時候命懸一線,絕不能耽擱半秒,于是扯著那個年輕人轉頭就跑。
誰知,我們才跑出去還不到二十幾步,身后便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子彈如同雨點般籠罩過來,沒處躲沒處藏。
突然之間,我感覺后背好像被磚頭拍了兩下似的,接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