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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故人的殘碑

  云遮皎月,夜影沉沉,兩騎快馬自長安城芳林門的角門里飛馳而出,直沖入北邊的黑暗之中。

  常何作為大唐禁軍指揮,對京畿附近的地形地貌自然是了然于胸。他老馬識途,舉著火把在前一路馳騁,趙亮則緊催坐騎,穩穩的跟在后面。

  二人從夜半時分出發,摸著黑的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朦朦發亮的時候,才終于到達了長安北邊的井口鎮。

  歷經八百多年的滄桑變化,當初秦末的那個小鎮,對于此時的趙亮而言,早已經是面目全非了。他甚至一度懷疑,此井口非彼井口,兩個小鎮只是名字恰好相同而已,但并非是同一個地方。

  直到他看著了鎮口的一塊殘碑。

  那塊青石碑原本有兩米多高,此時卻只剩下多半截,斜斜的戳在地上,處處透射出一種荒涼的感覺。石碑碑面被風蝕的非常厲害,只能模模糊糊認清楚幾個字。

  趙亮曾在局里惡補過一段時間的篆體文字,所以再也不是當初半文盲的狀態,他端坐在馬上,粗略辨認,發現那幾個字居然寫的是“…秦小國師…仙…趙…”

  我尼瑪!趙亮心中不禁一震,思緒一下子便被拉回到了八百年前,蒙奇、車英、宮羽博,還有羽林鐵衛,一幕幕場景就如同放電影一樣,在他的眼前飛速閃過。

  沒錯了,這個地方,就是當年他和小雅、熄燈道長偵破白家滅門慘案、找到失蹤特工流星的井口鎮!令人萬萬沒有想到是,隔了這么久遠的時空,他竟然會再一次回到這里。

  不過,這塊大石碑又究竟是誰立的呢?

  趙亮兀自琢磨,很顯然,這是一塊敘事碑,為的是記錄他這位大秦小國師當年在此大展神威的光輝事跡。如此說來,大費周章立碑紀念的人,要么是舍不得他登仙離去的徐福和蒙奇,要么是一心想著長生之后能夠再次相會的秦始皇嬴政,仔細想想,恐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想到這里,他不禁啞然一笑,接著又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旁的常何有點好奇,忍不住問道:“趙兄,你想到什么了?這塊殘碑是有什么奇特之處嗎?”

  趙亮回過神來,道:“哦,這個碑…不太好。老常,我能拜托你件事情嗎?”

  “趙兄盡管吩咐。”常何爽快的應道。

  “你以后有空的時候,記得帶些人到這里,”趙亮指著那塊大石碑道:“給我把它砸了。”

  “啊?砸了?”常何一愣:“為…為什么呀?”

  “我看的不舒服,所以拜托了。”趙亮淡淡的丟下一句,接著便催動坐騎,徑直往井口鎮里馳去。常何雖然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此時此刻也不好多問什么,只得將這樁任務記在心里,懵懵懂懂的揚鞭策馬,追在趙亮身后一同進了井口鎮。

這個時候的小鎮,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街邊的店鋪都開始了一天的經營。與之相反,今天的井口鎮,店店落鎖、家家關門,街面上連一個百姓都沒有,到處都是身穿皂衣的  衙門不良人。

  看見他倆到來,立刻便有人迎了過去,攔阻問道:“兩位止步!你們是什么人,到此有何貴干?”

  常何用鼻子哼了一聲,不答反問:“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由于他昨天晚上出來的急,并未換上武將官袍,而是穿著尋常的居家便服,所以衙役們也不曉得常何的身份。不過,即便是便服,那也同樣是做工精細、用料考究,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上等貨色,再加上常何不怒而威的氣勢,眼睛再瞎也該知道,這位不是一般的角色。

  為首的那位不良帥小心翼翼的說道:“額,這位郎君,我們是涇陽縣縣衙的差役,奉命在此緝捕盜寇,不知二位尊駕怎么稱呼?”

  常何還是沒有急著回話,繼續問道:“緝捕盜寇?抓的是什么人吶?”

  不良帥聽得心頭火起,不禁暗罵:他娘的,明明是老子在盤問你,怎么搞的倒像是上司老爺在詢老子的差呢?

  不過,罵歸罵,他到底還是不由自主的乖乖答道:“朝中出了大案,齊王殿下親自在此坐鎮,我們附近各縣皆奉命前來配合。至于說抓誰嘛,請數在下不便透露。”

  “不便透露?我看你小子也不知道吧!”常何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轉頭問趙亮道:“趙兄,咱們是先四處轉轉,找找道長們的蹤跡?還是直接去見…”

  他話音未落,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響。趙亮和常何定睛觀瞧,正好看到李元吉領著一票人馬自鎮子中心朝他們這里狂奔而來。

  馬隊到了近處,李元吉也瞧清楚了他倆的身影,連忙勒住韁繩,后面的手下也都紛紛停步,一時間四周蹄踏繁亂、塵土飛揚。

  “咦?趙亮,你怎么來了?”李元吉好奇問道:“還有常將軍,你今天不用值守玄武門嗎?”

  趙亮道:“殿下,我是專程來此看看情況的,常何則是奉陛下之命,隨身保護我。”

  他這話說的非常巧妙,之前李淵的確下過旨意,命常何負責保護并協助趙亮,不過,那只是針對給張婕妤治病而言,并非長久的差事。趙亮故意講的模棱兩可,頓時令李元吉有些吃不準眼前的狀況。

  “這么說,你是奉…”李元吉眼珠咕嚕咕嚕轉了兩下,正欲把話問清,趙亮微微一笑,抬斷他道:“哎,此事你我心照不宣就好,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這一招,更是有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不禁讓李元吉想到,趙亮多半是奉了父皇的旨意,特來督查瓊臺鳳冠遭劫一事的。

  另外,常何身為禁軍將領,等若是李淵的貼身侍衛,有他一起陪同到來,更加坐實了自己的這個判斷。

  想到這里,李元吉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語氣也顯得客氣了不少,點點頭道:“本王明白了。既然問事郎和常將軍大駕到此,那咱們便一同商議應對吧。茲事體大,除了太子殿下,我也擔著不小的責任,還望二位多多相助。”

趙亮未置可否,直接問道:“殿下比我們先出發一步,不知道情況如何  了?”

  李元吉瞅瞅四周,招呼道:“你們暫時都留在原地等候!老薛,咱們和趙大人他們到旁邊敘話。”說罷,他催動戰馬,朝著街邊一處僻靜的地方馳去。

  趙亮、常何和薛萬徹跟在李元吉后面,到了靜處,紛紛勒馬停步。李元吉道:“老薛,還是你來講吧,本王折騰了整整一宿的功夫,連口水都沒顧上喝,這會兒嗓子都快冒煙了。”

  薛萬徹聞言點了點頭,對趙亮二人沉聲道:“趙大人,常大人,其實我和殿下比你們也只早來了一個多時辰而已。剛才已經見到東宮校尉張進芳了。”

  “哦?他情況怎么樣?說什么了?”趙亮問道。

  薛萬徹搖了搖頭:“唉,我們趕來的時候,張進芳已經咽氣啦,只見到了他的尸首。”

  趙亮忍不住吸了口涼氣:“臥槽,那瓊臺鳳冠呢?”

  “不見了。”薛萬徹講述道:“據張進芳的手下報告,他們是前天晚上抵達井口鎮的。由于探馬消息說,靺鞨的送寶隊伍已經離此不遠,張進芳認為沒必要再連夜摸黑相迎,或許第二天一早便能等來對方,所以便決定先在井口鎮住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才睡下不到兩個時辰,天還沒完全亮呢,靺鞨的人就慌慌張張的跑到井口鎮,說送寶隊伍在離鎮子不遠的地方遭遇襲擊。”

  常何奇道:“靺鞨人怎么曉得要跑到井口鎮來找張進芳求援呢?”

  薛萬徹解釋道:“他們也不知道太子派的接應護衛就在井口鎮,只是瞅見這里有座城鎮,想必能聯絡到大唐官府的軍兵衙役,就來急病投醫。沒想到正巧遇上之前的探馬,這才及時報告了張進芳。”

  他略微頓頓,接著道:“張進芳當時接到消息,趕忙集合隊伍,往出事地點趕,誰料才走了不到兩里路,就中了敵人的埋伏。”

  “埋伏?”趙亮大感詫異:“難道是靺鞨人下得套?”

  “你也太有想象力啦!”李元吉在一旁嘲諷道:“都說了靺鞨人并不曉得張進芳在這里,是誤打誤撞之下才碰上的。伏擊張進芳的那些人,跟劫殺靺鞨隊伍的是同一路人馬!”

  薛萬徹點點頭,繼續道:“殿下說的沒錯。根據張進芳手下幸存的護衛描述,襲擊他們的不是靺鞨,而是漢人。”

  “漢人?!”常何瞅了瞅趙亮,又瞅了瞅李元吉,最后問薛萬徹道:“是,是咱們自己人嗎?”

  “哪還用說?當然是內賊!”不等薛萬徹開口,李元吉便冷哼一聲:“能在我大唐境內調動這么多人手,伏擊五十名精銳長林軍,除了自己人,難不成還是突厥人嗎?”

  趙亮沒有理會李元吉的話,接著問薛萬徹道:“后來呢?張進芳他們究竟如何了?靺鞨的送寶隊伍呢?”

  薛萬徹皺了皺眉頭:“雖說對方是伏擊了張進芳,但據我的判斷,那些人也只是在外圍負責策應放哨,掩護同伙主要攻擊靺鞨送寶隊。所以,他們的力量并不雄厚,只是占了地利的先機,提前發現了張進芳,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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