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盟的美麗盟主車英,一吐出“不行”兩個字,登時引起現場一陣騷動。傾向渭水幫的江湖客們紛紛出言斥責,而那些急于抓捕兇手、給白云凡報仇的中立人士也都面露不滿的神色,只有占少數的藍田盟人馬,都沒有什么反應。
眼看恒熙面色有些不善,車英平靜解釋道:“大人,并不是我有意搗亂。這次抓捕的所謂兇手熄燈,絕非尋常之輩。他既然能殺害白老爺子滿門,想比是擁有極高的武功,否則也不用請這么多游俠英雄來此相助。也正因為這樣,一旦與那人碰上,不論是圍剿還是緝拿,總免不了一場激烈的生死拼殺。”
車英略微頓了頓,接著道:“倘若熄燈確實是命案真兇,那么即便付出再大的犧牲和代價,我們也都在所不惜。因為車英相信,凡是能到這里來的朋友,都是肯為了公義豁出性命的英雄,所以只要能將他繩之以法,哪怕身負重傷,抑或戰死,也都沒有關系。但是,如果熄燈并非真正的兇手,而雙方一旦交手,進而流血死人,那問題恐怕就無法挽回了。”
聽完這話,圍觀的人群又發出一陣議論之聲,車英的話說的很明白,也很有道理:想讓我們出力抓人,得拿出更扎實的證據才行。再不濟,至少也得先把眼前這個朱家的話搞清楚了再說。
宮羽博冷冷道:“車盟主的意思是,兇手留在現場墻上的血字不算鐵證,而朱家和那個來歷不明的小白臉所說的話,反倒更有道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車英不卑不亢的回答:“字嘛,誰都可以寫,想怎么寫也都行,是否屬實姑且不論,但這位朱先生要說的話,大家不妨先聽一聽。”
朱家見此情景,趕忙開口:“車盟主才是真英雄!那我就長話短說吧。白老爺子曾經告訴在下,三個月前,狄道縣接連發生了數起商隊遭遇土匪劫殺的案件,貨物被搶,客商全部被殺,此事,我想在場各位也都有所耳聞吧。白云凡老先生說,那群劫匪行蹤非常詭異,飄忽不定,官府查了很久,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為此連狄道縣的縣令都被朝廷革職問罪了。但是,他老人家卻得到可靠消息,說那些江洋大盜竟然跟宮羽博又牽連。老先生因為顧及江湖顏面,并沒有聲張,而是請這位宮少幫主到井口鎮相見,敲打提醒了一番,希望他能有所醒悟,主動跟官府講明此事,甚至協助官兵剿滅那群匪患。當時,這位宮少幫主眼見事情敗露,怕白老爺子向外捅破此事,連連表示幡然悔改,答應一個月內按照他的要求協助官府抓賊,并且出面補償各個商隊的損失。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時間過去了大半,白云凡老先生始終沒見到宮羽博有任何行動,不免擔心其中有變,就將 事情告訴了前去拜訪的我,拜托我去狄道找那個提供消息的人,將證據…”
“放屁!”宮羽博突然打斷朱家的話,怒道:“這純粹是子虛烏有、胡說八道!老子以前從來沒有到過井口鎮,更沒有和白云凡談過什么狄道劫匪的事情!”
朱家冷笑道:“有沒有這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接著對眾人講道:“在下能受白云凡老先生之托,主要是因為我乃山東人士,與本地盤根錯節的勢力素無關聯,所以可以替他保管那份重要的證據,以防被奸人所趁。說起來,這也是他老人家保命的無奈之舉。可是沒想到,唉!”
“證據沒拿到嗎?”車英皺眉問道:“提供消息的人見到了嗎?”
“在下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剛一到那邊,人還沒尋著,便聽說了白家的噩耗,”朱家無奈道:“并非在下做事魯莽,那個提供消息的知情人,恐怕也是聽聞了白云凡的死訊,所以嚇的躲藏了起來,我找了一天半也沒有結果,于是只好先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恒熙陰惻惻的說道:“合著你天花亂墜的編排了這么多,卻既沒人證又沒物證啊?車盟主,這樣荒誕不羈的故事,你能相信嗎?”
車英聞言微微一愣,一時間沒有說話。
另一邊的宮羽博說道:“大人,我早看出來了,藍田盟根本就沒打算齊心協力給白老爺子報仇。現在每耽誤一刻,兇手熄燈便有可能增加一分逃脫的機會!車英,你現在當著大伙兒的面給句痛快話,到底參不參加接下來的行動?”
在現場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車英輕輕搖了搖頭:“事情沒搞清楚之前,我們恕難從命。”
“得啦,就等你這句話呢!”宮羽博不待恒熙發話,大聲喝道:“諸位英雄都聽到了,從現在起,車英和她的藍田盟撤出抓捕兇手熄燈的行動,井口鎮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了!各位究竟是跟著膽小鬼離開,還是隨我宮羽博一起為白家討回公道,你們自己決定!”
現場幾百個江湖人士不禁面面相覷,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有人喊道:“我們去抓熄燈!”“對!跟著少幫主!”“藍田盟都是軟蛋,我不跟他們一起!”
人群漸漸鼓噪起來,吵吵嚷嚷的支持宮羽博。這也難怪,一來這些人當中,大多數都是渭水幫請來的外援,二來朱家名頭雖然不小,但是在西北一帶卻并沒有什么影響力,況且他空口無憑,所以很難得到大家的信服。
眼見人們支持自己,宮羽博得意的一笑:“車英,請吧,帶你的人速速離開,免得在這里礙手礙腳。”
車英臉上露出一絲怒氣,冷冷道:“宮羽博,本姑娘什么時候需要聽從你的號令了?”
“那么 本官的命令呢?”恒熙語氣不善:“難不成,你也有膽量不聽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滾的話,趁早些!”
大秦的官員站在渭水幫那邊,立時壓住藍田盟一頭,車英羞憤難當,可又無可奈何,她咬牙道:“好,既然恒大人發話了,我們走就是,不過,他們四個要跟我一起!”說著,車英伸手指向朱家和趙亮三人。
趙亮心里明白,車英這是好心,怕她一離開,這幾個人立馬就會遭到宮羽博的毒手。尤其是朱家,他還掌握著那位狄道縣知情人的信息,是調查白家滅門慘案的關鍵。
果然,對如此重要的人物,宮羽博豈會輕易放掉,只聽他幽幽的說道:“車英,你是耳朵聾了嗎?剛才我已經說過,既然你們藍田盟已經退出行動,那么此地所有的事情都再與你無關。這幾個可疑人士,怎么能交給你帶走呢?”
車英不待恒熙發話,冷冷道:“倘若我硬要帶走呢?”
“你可以試一試,”恒熙笑道:“本官倒向看看,你們藍田盟有沒有膽量,為這幾個小角色造反?”
朱家此時開口道:“車盟主不必因在下為難!我今天既然敢來,就不怕他們怎么樣,反正事情我已經說出來了,只要天下英雄當中有人肯去追查,遲早能水落石出!”接著他又對恒熙和宮羽博說道:“朱家一人做事一人當,與這三位朋友毫無關系,他們只是路人而已,你們犯不著無故刁難,惹得世人恥笑!”
“這里還輪不到你來做主。”恒熙不屑的撇撇嘴:“究竟是無干路人,還是疑犯同伙,本官帶回去一問便清楚了。”
車英猶豫了片刻,最終下定決心道:“恒大人,此事既是官家公案,也是江湖之事,這四個人你可以審問,但是我必須派人保護,不然…”
恒熙不待車英講完,怒道:“混賬!當真是要造反啦!”
旁邊的宮羽博就等這一刻呢,趁勢狂喝一聲:“來人啊!把這群反賊圍起來!”
隨著他一聲令下,周圍兩百多名渭水幫的幫眾和幾百個江湖游俠立即亮出兵器,將車英以及數十位部下團團圍住。趙亮朱家他們也被對方用刀劍逼著,靠在了車英坐騎的旁邊。
眼看車英和朱家等人面色嚴峻,都已經拔出武器,大戰一觸即發,趙亮立刻不淡定了。很顯然,無論是宮羽博,還是縣令恒熙,此時都動了趁機大開殺戒的心思。盡管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朱家和車英,而自己這個小角色恐怕連理都懶得理,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旦動起手來,刀劍無眼,一不小心被砍死那可就虧大啦。
當此危機之時,再繼續隱藏身份已經毫無意義。不過,現在即便他自報家門,對方也未必會相信,而且萬一恒熙和宮 羽博臨時起了歹意,說他冒充朝廷要員,當場弄死,麻煩可就更大了。所以,最穩妥的辦法,還是趕緊先把羽林鐵衛召喚到身邊才行。于是,趙亮連忙舉著雙手高喊道:“且慢,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動粗!”
“我說你這個小無賴煩不煩啊?”宮羽博沒好氣的笑道:“你他娘的反反復復就只會說這么一句嗎?”
趙亮嘿嘿一笑,諂媚道:“各位大哥稍安勿躁,千萬不要急于發飆。能否給小弟一點點時間,給大家變個戲法?”
“變什么戲法?你是在找死嗎?”宮羽博冷哼一聲。
趙亮絲毫不以違忤,語氣非常誠懇的說道:“恒大人,宮少幫主,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讓我變完這個戲法,只要很短的時間,對你們而言,只有好處,絕對沒有壞處。”
聽他這么鄭重其事的一說,連車英和朱家的臉上也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更何況被趙亮直接提到的那兩位。恒熙跟宮羽博對視一眼,不曉得趙亮葫蘆里賣得什么藥,好奇道:“你要變什么戲法?姑且給本官看看。”
趙亮立時樂的連連點頭,對蒙奇道:“趕緊的,拿出來。”
蒙奇頓時有些懵圈:“啊?拿什么呀?”他聽說小國師打算變戲法,本以為是準備施展什么神通法術,卻不料對方找自己要東西。
“小竹筒啊,大哥!”趙亮有些急道:“小竹筒!”
蒙奇立刻反應過來:“哦哦哦,好的,小竹筒。”說罷,他從懷中取出求援信炮,確認道:“現在放嗎?”
趙亮把手一揮:“放!趕緊的!”
聞聽此言,蒙奇用力一扯信炮的火線,然后高高舉起。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蒙奇手中的小竹筒靜靜指向天空,一秒、兩秒、三秒…十秒…足足過了一分鐘的時間,信炮居然紋絲不動,毫無反應。
趙亮當場直冒冷汗,苦澀的吞了吞口水,兩眼緊盯著同樣大感疑惑的蒙奇,心道:我靠,這下死了,這下死了,信炮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無異于是當眾戲耍恒熙和宮羽博,待會兒還不得被優先砍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