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領著手下的將軍們,一路從王宮到了鎬京城的東門。隊伍剛出城門,眼前的景象頓時嚇了他一跳:成千上萬的戰士排列出幾十個大小方陣,黑壓壓的一大片,望都望不到邊。
見到鄭妮大將軍的帥旗出現,城門外的號陣率先反應,號手們鼓足腮幫子,齊齊吹響牛角號聲。緊接著,一萬六千大軍同時舉起兵器,狂喝道:“參見大將軍!”
巨大的聲浪迎面撲來,差點把趙亮掀落馬下。這一緊張不要緊,趙亮的小肚子一陣抽動,緊跟著襠里一熱,又流了。
我尼瑪,這種感覺——好,好難受啊。趙亮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早上換的那個什么展帶還能不能撐住?我去,不會漏出來吧?
褒富在身旁趕緊提醒道:“大將軍,此刻您得向弟兄們還禮,順便講兩句鼓舞士氣的話。”
趙亮苦著臉問道:“啊?還要講話啊?說些什么呢。”話音剛落,又是一股熱流噴涌而出,搞得他五官都扭曲起來。
褒富同樣也是一臉的懵圈:“嗯…嗯…隨便說點啥都行啊,您老是大將軍,盡興就好,盡興就好。”
趙亮痛苦的看著眼前大軍,心中不免有些慌亂。剛才正殿廣場上的人就已經不少了,兩三千雙眼睛都盯著自己,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但那幸虧也只是走個形式而已,只要不亂了規程順序就好,應答幾句趙亮還沒問題。可是現在的情況則大不相同,常言說的好:“人不過萬稀稀松松,人一過萬如山似海。”此時可是足足一萬六千兵馬啊,比警官大學全體師生加起來還要多兩倍!給他們訓話?開玩笑吶?
看著主帥的奇怪反應,眾將軍也都大惑不解,其中有一個心思機靈的家伙小聲問道:“大將軍是不是感覺身體不舒服?”
趙亮一聽這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豁出臉皮不要,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這幾天恰好來月事,不方便。”
將軍們都是大老爺們兒,他們只知道“來月事”的時候,行房“不方便”,卻不曉得“來月事”怎么講話也會“不方便”。但主帥身為女將,總得多體諒照顧一些,遂一個個都趕忙表示理解。褒富尤其心疼趙亮,指著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將軍道:“老張,你替主帥來吧。大將軍小聲說,你跟全軍將士講!”
“好嘞,”老張爽快答應:“沒問題,大將軍說吧。”
趙亮可憐兮兮的看著褒富,抿著小嘴搖了搖頭。胖將軍立馬會意,體貼道:“大將軍身體不適,不宜勞神過度,老張你聽我的。”他清清喉嚨,道:“全軍弟兄們,此番征戰,乃護國衛主之舉,我軍師出有名、討伐不義,必得上天眷顧!望大家忠心用命、勠力殺敵,待到凱旋之日,我鄭妮絕不虧待諸位。天佑大周,我軍必勝!”
姓張的將軍聽褒富說一句,便鼓氣揚聲學一句,片刻間重復完畢,一萬六千將士再次舉起手中的兵器,遙指天際,齊聲歡呼道:“天佑大周,我軍必勝!天佑大周,我軍必勝!”
趙亮在一旁看著,心中不禁暗道:我去,這古代的將軍還真得有一副好嗓子,平原曠野給上萬人訓話,聲音小了絕對不行。想到這里,他沖著老張伸出了大拇指。老張雖然不明白伸個大拇指是啥意思,不過看著大將軍一臉欽佩的表情,估計是在夸獎自己,于是不好意思的憨笑起來。
待到全軍重新恢復安靜,褒富小聲提醒趙亮:“大將軍,現在可以開拔了。”
“開拔?”趙亮聞言心里咯噔一下,有點怯生生的問道:“往哪走?怎么走?誰先走?”
估計褒富對趙亮的不著調早就放棄掙扎了,他尷尬笑笑,說:“您不用管這些瑣事,下令即可。”然后他又想了想,干脆連這個也直接省去,朝著周圍大聲喊道:“大將軍有令,全軍開拔!”
一聲令下,數十個方陣同時變化。騎兵當先而行,戰車緊隨其后,接下來是人數最多的步卒隊伍,而大批的糧草輜重則遠遠跟著,與大軍保持一段距離。
趙亮在眾將的拱衛下,走的時快時慢,始終處于整個隊列的中后段,周遭全是精銳的步騎混同方陣,另外還有戰車陪伴。
大軍在平野上浩浩蕩蕩,頗有氣勢。趙亮看在眼里,忽然想起自己讀書時經常玩的一款懷舊游戲“帝國時代”,心中不禁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臥槽,這簡直就是游戲的真人版啊?我滴乖乖,以前是在電腦上玩,現在居然來真的啦!
想到這里,趙亮那顆不安分的心又活躍起來,這等于是把游戲搬到眼前,不痛痛快快玩上一把豈不可惜?不過,理智仍舊時不時的提醒著自己,千萬別胡來啊,小心回去挨槍子兒!趙亮腦子里仿佛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攛掇著他抓住機會大干一場,另一個則敲著銅鑼警告他保持冷靜。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越吵越兇,最后竟然還動了起來。
趙亮端坐馬背,一邊感受著上半身的天人交戰,一邊還體驗著下半身的涓涓細流,那酸爽的感覺是實在無法描述。
就這么痛苦的熬了將近一天功夫,隊伍終于停下腳步。趙亮知道,這是已經抵達戰場了。
由于之先早已派出了先鋒部隊,所以大軍駐扎的營寨此刻建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部分由各營分別出手,最終趕在太陽落山前收拾停當。
連綿的帳篷間燃起處處篝火,與天邊晚霞交相呼應,倒是別有一番風景。趙亮在褒富的引領下來到自己的帥帳,居中而坐,各營的主副將官則分列兩旁,等候進一步的指令。
趙亮四下瞅瞅,問道:“有誰知道敵軍那邊是個什么情況?”
一名年輕將軍聞言走出隊列,拱手道:“啟稟主帥,末將是先鋒營副將宋伯,負責前趨探敵和安營扎寨。自前日田向、衛康柏二位將軍中伏后,敵軍的主力已然抵達此處。他們是由申國和鄫國組成的聯軍,估計有五萬左右的規模!”
聽完宋伯的報告,眾將都不禁大吃一驚。他們之前沒有料到叛軍竟然會有如此規模,顯然己方區區一萬六千人馬,正處于絕對的劣勢。褒富忍不住吐吐舌頭,責怪道:“這么重要的情況,為何不早點報告?!”
“褒將軍請恕罪,”宋伯回答:“末將也是剛剛收到前沿探馬送回的確切消息,所以還沒來得及派出飛騎稟報。”
另一個將軍問道:“叛軍現在何處扎營?有沒有什么新的動向?”
宋伯道:“申鄫聯軍的大營據此不到五里,站在咱們的望樓上便可清楚看到。他們在半個時辰前送來戰書,約定明天一早展開會戰。”說著,宋伯從懷中掏出一扎羊皮卷,雙手呈到趙亮面前。
趙亮接過來打開一看,上面寫的全是蝌蚪文,自己幾乎一個也不認識。他順手遞給旁邊的褒富:“你給大伙兒念念吧。”
褒富哪里曉得他的鬼心思,趕忙對著眾將宣讀起來。其實這份戰書的內容倒也很簡單,大意是說周幽王被妖后奸臣蠱惑,亂政頻出。申侯與繒侯率領正義之師前來清君側。如果宗周六師明白事理,就立即倒戈,跟他們一起共襄盛舉,否則的話,便于明日清晨在兩軍陣前一決高下。
“諸位怎么說?”趙亮問道:“迎戰?還是避戰?”
“那還用說,當然是迎戰!”一位將軍說道。
另一位將軍也點頭道:“我同意。咱們沒有不戰的道理。不過,對方此次兵力雄厚,敵眾我寡,還是得趕緊告知大王,燃起烽火才行啊。”
帥帳內一多半的人都紛紛點頭,對這個建議表示贊同。盡管宗周六師精銳善戰,可是畢竟在人數上遠遜于對面的聯軍,若是時間一久,人家就算耗也能把你耗垮了。
趙亮心中卻不這么想:點燃烽火?哼,估計也是白瞎。他一直不相信“烽火戲諸侯”這樣的橋段會演繹成“狼來了”的故事,以至于各路諸侯真的見死不救。但是現在看來,諸侯們恐怕早已因為田畝新政的事,對周幽王寒了心。既然申侯肯出頭,那何不隔岸觀火呢?如果聯軍占上風,就能逼著天子收回成命,大家繼續安心過日子;倘若是王室占了上風,到時再帶兵跑來占申子言的便宜也不遲啊。
他心里想是這么想,可話卻不能這么說,于是開口命令道:“趕緊派飛騎返回鎬京,將聯軍的情況報告大王知曉,烽煙求援之事,萬萬不可耽擱!既然大家對迎戰都沒什么異議,那咱們就上下同心,明天跟他們哎呦臥槽!”
褒富聞言不禁一愣,問道:“大將軍,您說什么?”
趙亮暗罵一句:可惡的大姨媽跟他娘的決了堤一樣,老子屁股都濕了。他擺擺手:“沒事沒事…我是說,明天跟他們大干一場!”
會議結束,趙亮忙不迭的把眾人都轟了出去,在兩名貼身小親兵的幫助下卸除盔甲。那兩個親兵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根本還是小娃娃。他們此前一直都是服侍男性將領,哪曾見過趙亮這種“大場面”?看看拓著紅色臀印的帥位,再瞅瞅大將軍那一片血光的褲子,二人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心里兀自瞎尋思:主帥怕不是受了什么嚴重內傷吧?
也虧的是鄭妮這種從小練武的好體質,換做普通人可能早就掛了。趙亮除了血流的多些,倒也并沒有感覺到諸如小腹疼痛、腰腿酸軟的不適。他只是暗暗發愁:就這狀態,明天在戰場之上可怎么扛啊?該不會打仗打到一半,自己因為失血過多而昏過去吧。再說,穿上眼前這身笨重的盔甲,連換條新的展帶都費勁!
他讓小親兵把盔甲掛在架子上就速速離開,自己則一個人躲在屏風后面,可憐兮兮的擺弄著絲織展帶,一時間悲從中來,邊弄邊哭,委屈的像個小媳婦似的。
正在自怨自艾的時候,趙亮的耳中忽然響起一陣撥號機的動靜,緊接著,鄭盧雅急切的聲音霎時出現:“趙亮趙亮,我們這里打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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