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星星之火 “不!”
晨曦一聲慘呼。
感受到被護在身后的溫軟嬌軀,開始有所動作,諾爾默心中大急,生怕少女錯失了逃命的機會,然而他的意識已然逐漸模糊,真實的世界似乎正在離他遠去,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什么都做不了了。
危在旦夕的一剎那,就在少年看不見的深深識海盡頭,一道微弱的紫色光芒現出了身形。如同那傳說中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單薄而渺小到令人無視的形象之下,是那頑強旺盛到極點的原始生命力,散發著無限的勃勃生機。
仿佛天地初分便已存在,又似乎從來不曾離去或者隱沒,紫光方一搖曳,便充斥了整個識海上上下下,浩瀚蒼茫,無邊無際,氣息極為深遠,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威能。
溫和又輕柔的紫光,恰如外表柔弱內心剛強的母親,攬住懷中的襁褓那樣,敞開胸懷,以她無限的愛意,護住了少年隨時可能崩潰的神魂與靈智。
生命之本,生生不息,至柔卻又至剛。
隨著紫色光芒的降臨,少年早已臨近崩潰邊緣的神魂瞬息平靜了下來,奇妙之處,就像那饑餓與疼痛之中的嬰兒,及時得到來自母親的甘甜乳汁與深情愛撫,所有的焦躁不安與內心痛楚,漸漸淡化平息,直至消失于無形之中。彷徨無助盲目掙扎的靈智,也在紫光的庇護與滋潤底下,迅速得到安撫,慢慢回歸平和的狀態。
而與此同時,一道細微的白光浮現在諾爾默的心臟表面,與霸道猛烈的外來五色光芒相比,這道白光顯得是那樣的弱小與暗淡,然而卻透著股匪夷所思的圣潔氣息,至純至正,先天就站在藐視一切位階的最高點。
神奇的白光剛一亮相,就呈現出汪洋大海之源頭的姿態,滔滔不絕的分化出一股股溪流,向著四面八方漫延開來,涓涓細流匯合成滾滾江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地朝著少年體內各處疾速流動,沒有驚濤拍岸的洶涌,沒有濁浪排空的呼嘯,卻盡顯春雨潤物細無聲的玄妙。
帶著遠遠超越心臟跳動的強勁脈搏,白光第一下涌動,便瞬間包裹并護住了少年的心肝脾肺腎等五臟,使之不受五色光芒的傷害;
白光第二下涌動,經已使得腸胃膽囊與三焦在內的六腑,齊齊消除了早前遭受的侵襲;
到了第三下涌動過后,飽受外來色光重擊的骨骼、經絡、神經、血管與肌肉,已然通通浸透于奇妙白光的滋潤之中,呈現密集裂紋的胸肋骨骼、灼燒焦化的大小神經與血管,盡數恢復了原樣不說,表面還隱隱浮現一層熒光,以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妙速度,提升著骨骼的堅韌程度,以及神經與血管的承受能力,全面強化經絡的柔韌性。
盡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比人們常說的百鳥朝鳳百獸俯首之情形還要夸張,氣勢洶洶闖入少年體內的五色光芒,原本是帶著橫掃千軍的霸道與暴戾,如今一遇到看似中正平和的白光,一切囂張氣焰即刻蕩然無存,別說繼續發威逞能,連稍稍抵御或者逃竄都不能,竟在白光的照耀下面飛速消融,淡化了原有的色彩,統一化為平淡白色光芒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出來。
生命之源,源源不斷,至純而且至正。
一虛一實、一紫一白兩道光芒的出現,幾乎在彈指之間,便化腐朽為神奇,將身心同時遭受重創的少年,從瀕死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何為起死回生,何為君臨天下,不外如是。
唯一略顯遺憾之處,在于不知因何緣故,完成了保護少年身軀核心器官的使命之后,神奇的白光便不再主動出擊,僅僅停留在抵御五色光芒不得深入少年體內的程度,對已淪為一片焦土的外層肌肉與表皮,則無一絲修復的意愿。
對于此前慘遭千刀萬剮、烈焰灼燒外加巨石壓身的諾爾默來說,意識已然模糊的他,體內發生的奇妙過程與諸般細節,自然是完全體會不到的,除了疼痛到極點的感受以外。
也正因如此,少年身后的晨曦,身前的大敵麥迪娜,就更加察覺不到紫光與白光的存在。
說來漫長,實際上的整個過程其實才持續了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光明神之寬恕”便耗盡了全部的法力,五色光柱開始迅速消失。然而對于正面承受大殺器的諾爾默來說,這點時間漫長的猶如整整一個世紀。
諾爾默終于扛不住了,四級攻擊類法術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一下子就給他的軀體與精神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他的眼前一暗,意識徹底宣告沉寂,人也不可避免的向后栽倒。
一雙柔荑自后溫柔的摟住了少年,飛快將他抱起,眼含熱淚的晨曦踏前一步輕輕抱住諾爾默,轉身的同時一個鞭腿抽在麥迪娜的身上,輕聲喝道“滾開”,動作之凌厲與喝斥之輕微,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仿佛生怕聲音大了驚嚇到懷中的少年,然后看也不看出手的結果,抱起哥哥直接向后疾奔,向著普利坦德去了。
一路上自然還有好多法典盜賊團的盜賊,看到兩眼通紅臉頰帶淚的少女抱著諾爾默沖過來,立刻就是一陣雞飛狗跳,紛紛四下散開,恨不得爹娘多生幾雙手腳,好盡量遠離這個可怕的殺星。
經過親身領教少女可怕戰力之后,這當中有好些盜賊“有幸”目睹她收拾自家團長的過程,早都被她殺出了心理陰影,腳軟一些的就差跪下去求饒了,那里還敢去惹明顯心情不好的她。
這邊的麥迪娜就像被一頭巨龍踹了一腳,整個人都不好了,騰空而起的身子,高速筆直撞向一側的山谷峭壁,連什么動作都來不及做,便“嘭”的一聲重重撞在山壁上面,大半個軀體都“鑲嵌”進了里頭,和攻城用的石砲彈砸進城墻沒什么兩樣。
問題在于,石砲彈是在暴力宣示自身的存在,無需顧忌任何損傷,而麥迪娜卻是血肉之軀,就這么不由自主的被狠狠砸了進去,感受何等的凄涼!
再一次口吐鮮血,法典盜賊團的團長大人,后背與胸腹一并劇痛難當,她急忙提起一口氣,試圖運轉殘余的點滴斗氣,查看一下身體各處的受損程度,結果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那點斗氣,剛從下腹出發,便失陷在整片凝滯的經絡當中,想進,進不了;想退,退不得。竟是和深深“嵌”在峭壁上頭的盜賊團長本人那樣,進退兩難,動彈不得。
完成初步內省,或者嚴格來說,被迫終止內省的麥迪娜心中一痛,察覺到自己除了乖乖待在這兒,已經沒有可能做些什么了。
哦,這么說也不對。或許在被殺死之前,還是能夠胡思亂想一下的。
盜賊團長慘然一笑,在腦海中駁斥了自己前一秒鐘下定的論斷。
少女這一腳造成的直接后果,是重傷了她的五臟六腑,而整個人高速撞上山壁形成的間接后果,是她的背后骨骼已經全部斷裂,沒有當場死去,要么是少女急著趕回去,匆忙踹出的鞭腿并未灌注太多的斗氣與力量;要么是有意為之,想留著她的小命稍后慢慢發落罷了。
換句話說,牛逼哄哄的九級戰兵,此刻淪為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殺,連提起手臂自盡都做不到了。
自傷自憐之余,盜賊團長回憶著交手的種種細節,猛然想起一個問題,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以少女方才瞬間表現出來的恐怖戰力,隨隨便便一只手就能摁死自己,又何須與少年一道聯手圍攻,而且從兩人一前一后沖鋒開始,到并肩壓制自己,期間少女所展示出來的,不過是約莫六到七級左右的戰力水準,一直保持的相當穩定,堪稱是滴水不漏,絕無絲毫暴露真正實力的蛛絲馬跡。
她這么做的用意何在,到底在有意掩飾些什么?難道是因愛成恨,專程利用上陣的機會,挖坑給少年跳,讓他死在別人的手里不成?
貌似這種從頭到腳貫徹著陰謀論的說法,與真相差不離了,然而再仔細想想,似乎又根本不可能。
以少女離去之時淚水漣漣的傷心模樣,絕對是真情流露,對懷中的少年顯然是愛到了深處,而少年面露懼色、不顧一切搶上前替她擋下殺招的一幕,也證實兩人之間的深厚感情。
在這一點上,兩人畢竟年輕,做不得偽。人生閱歷豐富的麥迪娜深信,自己沒有看走眼。
既然這樣,故意掩藏真實戰力的少女,究竟懷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相矛盾的論斷,使得失去行動能力的盜賊團長,陷入了思緒更加紊亂的境地,到了最后,反而拋棄了對戰局的關注,后悔、懊惱與憤怒糾纏一起組成的復雜情緒,徹底占據了她的頭腦:
殺千刀的中介!你特么的好死不死,竟然提供了錯到離譜的對手信息給老娘!白白害得老娘招惹到少女這般恐怖的敵人,這回真是被你丫的給害死了!老娘若是有命回去,非活活弄死你丫的不可!
后悔的遠遠不止麥迪娜一個,哈爾登和帕森斯也在叫苦不迭,麥迪娜連“三重紗之謎”的絕招都用上了,意味著戰況十分不妙,遠不是設想當中的狀態。
后面她像一顆石砲彈那樣被“射”了出去的一幕,正好落在心懷鬼胎,不時分神向著那邊瞥上一眼的帕森斯眼中,看到自家團長變成活生生的“壁畫”,他那可憐的小心臟便是砰砰一陣亂跳。
再不溜就沒命了。
高大帥氣的盜賊團副團長眼珠子一轉,立馬有了主意,借著與哈爾登錯身而過的當兒,他給老伙計使了個眼色,努了努嘴,同時迅速給臂弩安上了弩箭,而且一次過就安了兩根,這可是他那張臂弩所能承受的最大數量。
依靠身體的遮掩,緊追著不放的凱文看不清他手上這一小動作,對面追殺絡腮胡子的巴特爾也看不見他努嘴的一幕,時機掌握的恰到好處。
連上兩根弩矢的細節則是更加的重要,能否一舉成功,哈爾登的反應乃是關鍵。
絡腮胡子馬上領悟到了他的用意,一完成身位交錯,便朝著追殺帕森斯的凱文遞出一雙步戰戟,碧綠的光芒一時大盛,兩片曾讓傭兵團長深惡痛絕的“綠葉”,又一次招搖的攔住了去路。
哈爾登一臉十分欠揍的笑容,沖著凱文擠眉弄眼,就差沒高聲叫囂一句:“有種過來揍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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