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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霓裳歌舞

  方凌雪眼中寒氣益甚,康敬塘的要求使她非常生氣,在她一生之中從沒有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康敬塘知道方仙子誤會自己,把自己誤當了好色無恥的登徒子。

  隨著他一揮手,幾個侍衛連忙將船上清理出一個場所來,雖然一片狼藉,可是總算能坐下來談話了。

  此刻那些歌伎全部站在方仙子身后,非常恭敬,連大氣也不敢喘。

  先前那個哭泣的也早被勸慰住了,她才十五六歲年紀,被姐姐們一哄又破涕為笑了。

  此刻抹去煙薰泥污,露出清純秀麗的真容來,蕭克明也大吃一驚,原來竟然是小洛神白小小。

  芙蓉樓有天下歌伎中最出色的女子,其絕世風華連豪門名媛也自慚形穢。

  再加上她是完璧之身,身價更是高了,可是肖七公子嫌棄她出丑,因此拋下她就走了。

  方凌雪也急于替她找個好婆家,因此極力撮合兩人的,可是緣分就是那么奇怪的。

  美人也有社死時刻,有的人若是見到美人最真實又不堪的一刻,會立即反胃。

  俟手下替自己找來一把干凈的椅子,康敬塘便坐下來笑容可掬道:“老夫聽說方仙子在五十五年前曾替一位貴賓表演了一段根據《長恨歌》改編的霓裳羽衣舞…”

  沉寂整整四十余年的方仙子一聽頓時老臉上洋溢出星輝來,她剛才緊繃的神經開始松懈下來。

  原本她緊抿著嘴的時候,顯得異樣刻薄與刁蠻,可是一旦打開了話匣子,立刻顯得神采奕奕,整張臉都充滿了幸福的笑容。

  心情一下子好轉,她整個人都精神煥發,立時笑咪咪道:“來人,替康大人上茶。”

  這時一位中年歌伎將身一閃,原來其身后就有一只茶爐,正烹著茶水。

  這只茶爐的份量遠勝過白小小,所以當她出事被卷在帆布下,卻沒有人及時出手相救。

  幸好康敬塘來得及時,否則白小小有可能破相了。

  一個貴婦人模樣的媽媽立時喝斥道:“還愣著干嘛,快清理一下,別礙手礙腳的。”

  位年歲稍長的歌伎請示道:“傅媽媽,全扔江里嗎?”

  傅媽媽道:“神木幫會來替咱們修理的,可是他們當年承諾,若遭到人為損壞的,可賠付一半。”

  七八個歌伎加上角落里的龜奴便一齊動手,將斷掉的桅桿搬到角落邊,那樣它上面有火災引發的痕跡。

  頓時眼前一空,心情也會愉悅許多。

  一個龜奴便上殷勤地支起一個茶幾,一個歌伎便將泡好的茶獻上。

  康敬塘接過一看竟然是歌伎最喜歡喝的金絲菊茶,里面還加了桂圓、紅棗、蓮心,竟然是一款潤喉的茶。

  可是用的水顯然不普通,康敬塘也是大行家,一喝便贊不絕口:“好像是玉龍山峰頂的雪水,果然品質無雙。”

  方凌雪淡淡道:“來得匆忙,沒有備其它茶葉,這是我們常喝的潤喉茶,見笑了,只有那雪水卻殊不易采集。”

  原來在玉龍峰專門有采雪人,去峰頂采集雪水,還將它挑下山賣的。

  幸虧他們會去求玉龍山的神仙給制作玄冰符,用它來保溫,否則不等挑下山便融化了。

  玉龍山腳下是四季如春,可是山頂異常寒冷,山上山下好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可是有座迎仙觀據說只有一個老尼姑在主持,常年買賣玄冰符給采雪人。

  若是有人買不起的話,也可以租的,一月得十兩銀子。

  可是一張符也不過是六十兩銀子,因此好多人寧愿買下來,便宜很多啊。

  老尼姑又聾又啞,別人問她這些玄冰符誰制作的,她指指天上。

  有人猜測在隱居在山上的仙人制作的,所以千百年來這種玄冰符一直流傳不衰。

  可是方凌雪作為大高手,是親自上山采集的,像她這種身份的人當然擁有芥子戒指,運送下來不成問題的。

  芥子戒指可以保溫,雪水經年不化,還是保持原來形狀。

  因此世上的芥子戒指一(平)尺在五十萬兩,一(平)丈在六百萬左右,十(平)丈在八千萬左右。

  一只戒指相當于紅樓帝國幾十年國稅,因此異常珍貴。

  當然青龍大陸也沒有米的概念,任何長度與空間以厘尺丈來表達。

  而且傳說雪山水是適合潤喉滋陰養肺的,尤其像歌伎們經常要用嗓的,尤其要喝金絲菊茶。

  至于里面還要加什么也因人而異的,有的喜歡加黃芪,或者桑椹、蒲公英、枸杞等。

  但是有的人不耐寒,所以也需要甘溫的藥材來調理,以免濕氣過重,反而使脾胃虛弱,大便溏薄而不成形。

  方凌雪說完話,似乎是累了,閉目不語了,那傅媽媽偷眼瞧著康敬塘。

  她在方凌雪身邊竟然連座也沒有的,別人就更不敢坐下了。

  白小小也站著,只是與另一個十七八歲的歌伎小聲說著話,突然聽到傅媽媽一聲輕咳,嚇得她連忙站直身子低垂下頭來。

  康敬塘連忙叫人拿過來疊銀票,陪笑道:“這兒有三千兩銀票,不成敬意。”

  可是他手里還有一疊銀票比三千兩略薄些,方凌雪的眼睛一亮,微笑道:“康大人還想看什么表演?”

  她似乎精神有點不濟的樣子,老眼也有點昏花的樣子,年紀到了,任你武功蓋世,血氣衰退是無法避免的。

  康敬塘道:“我這兒還有兩千多兩銀票,若是能欣賞一下霓裳羽衣舞的風采,老夫死而無憾了。”

  方凌雪突然睜大眼睛,此刻她的眼神異常清澈,如同天真的小姑娘,可是她的眼神又漸漸黯去。

  只見她沉吟了一會道:“老身多年沒有舞蹈了,實心有志而力不足,此舞我已教會了小小,她應該也會勝任。”

  她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說道:“無關人員可以下船了。”

  丑介磨與蕭克明面面相覷,康敬塘笑道:“這兩人是我貴賓。”

  他向其余人一揮手,他們便與侍衛退到艨艟快艇上去了。

  方凌雪一揮手,歌伎信開始忙碌起來,將畫舫上清理出一片地方來,適合表演歌舞。

  白小小被人帶下艙去,同時拉起一塊幕布來,遮住她的身影,當樂曲開始時,立時將人帶入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里。

  方凌雪微笑道:“既然是客人,上茶,請恕老身怠慢了。”

  然而被樂聲吸引的不止時江上來來往往的船只,還有那赫連敏敏,她正躲在一角偷窺著歌舞。

  雖然人未出場,可是歌聲卻已從幕后傳出,如此凄麗婉轉。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不得不說白小小的唱腔果然異常動人,聲音可謂是繞梁三日,聽得人渾身十萬八千個寒毛頓開。

  蕭克明與丑介磨聽了也情不自禁喝彩叫好,而且那茶也是異常甘甜可口,回味無窮。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直唱到此時,她才盛裝出來,所有人無不目不轉睛看著她,一身在霓裳在身,頓時使她平添幾分嫵媚。

  只見她里面翩躚,里面低旋,如同一只靈燕,看得人眼花繚亂。

  若是那肖七公子在場,不知會作如何感想,這樣一個尤物,他竟然輕易放手,不免格局太小了些。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唱到此處,更是令人動容,對她的悲慘命運掬一同情之淚。

  然后她突然轉入幕后去了,再出來時已轉換了行頭,以一襲白衣來代替原先的霓裳,可是有八個小婢穿著霓裳羽衣開始伴舞。

  而白小小卻在中央領舞,并擔任著清唱,樂聲也戛然而止。

  其實這才是最考驗她功力的時候,樂聲會掩蓋她唱腔中瑕疵,清唱最能體現她的底蘊。

  方凌雪卻用一只著拍子,這一段正是她當年傾倒天下的成名舞曲。

  當年她在臺上翩翩起舞,臺下的客人也同樣如癡如醉看著她。

  她似乎看見無數男人在臺下瘋狂吶喊,甚至連她唱什么都聽不清,客人惱怒地一瞪眼,頓時臺下鴉雀無聲。

  一襲青衫,溫潤如玉,可是他的氣勢更是天下無人能及,方凌雪對于他的到來心里是無比渴望,可是又怕見到他。

  相見時難別也難,人生相見終一別,何必要彼此牽掛呢?如今他人在何方?

  淚眼婆娑中,方凌雪仿佛看見他站在小舟上向自己揮手道別,煙波千里在,何處是君家?

  突然間琴聲悠悠響起,白小小的唱腔也到了最關鍵時刻。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七月七日長生殿…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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