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隱,是一名地仙。
如今地府中,明面實力最強的,不過是人仙楊林,可段隱比他還要強上一個境界。
他是東極青華麾下仙人,從天上來。
求仙問道,舍棄人間凡俗,到底所求的是什么?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高尚的人,求的是天下蒼生安穩太平。
純粹的人,求的是大道真知朝聞夕死。
但不可否認,自私永遠是人的天性,段隱求的是奪天地造化于己身。
不同的主神,有不同規矩。
東岳一脈,主神隨性,可東極一脈,相差一字,卻十分不同。
東極大帝馭下極嚴,此行下界,仙人皆有任務。
有功勞,就有資源,就能更進一步。
諸多任務里,其中便有打擊孔寒安麾下,陰司地府在人間的聲望。
玉帝暗算泰山,東極青華作為他的侍者,當然也不會給東岳一脈好臉色。
他也有死亡大道中的接引權柄,冥界地府,他也想插手。
他比其余諸神更重視,自然也更多算計。
其余諸神麾下鬼修,持生死簿進入冥界,屬于有棗沒棗打一桿子。
而東極青華,卻思慮過…
孔寒安已在冥界有基業,自己的麾下進入冥界之中,那便就是送菜。
所以,他干脆另辟蹊徑。
天能塌,地也能陷…
當人間傳揚的是他東極麾下的陰司地府,等到冥界與人間相連,孔寒安也只能乖乖將地府拱手相讓。
巫神雖然參與了謀劃,但他們還被道圣那劍鎮在巫神山內,道圣不死,他們出不來。
所以他們也只是想讓人間亂起來而已。
之前,東極一脈有一個人仙降世,黑無常引爆了自身鬼域,才掩護二人一鬼逃離。
段隱當然不愿錯過。
他御劍飛行,專在難民中尋覓,總算讓他找到了李攸和鐘馗。
此時,他便在飛劍上,冷冷的盯著眼下的獵物。
被仙人注視,鐘馗臉色更差幾分。
毛頭小年輕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若不是質疑李攸的身份,李攸沒必要帶他去找巫神殿的巫師。
若不是他莽撞,也不至于將周苦悶牽連進來。
若不是他在衙門內挑破巫師的形象,他們也不至于被通緝追殺,又與母親和妹妹走散。
現在,他寫的歪詩甚至暴露了二人。
這些顛倒黑白的仙人,在鐘馗眼中,反而不如周苦悶與黑無常靠譜一些。
周苦悶知道已入絕境,黑無常已昏迷不醒,現在只能靠他。
他還有心打趣了一句。
“大侄兒,你這詩都驚動了天上的仙人了,其實還是有些文采的。”
此話出口,并非由李攸說出,周苦悶已從李攸體內走了出來。
他也不再用劍,卻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元寶,擋在了李攸與鐘馗面前。
“你們走,我斷后。”
李攸張了張嘴,也不說話,拖著板車調頭便跑。
但仙人現形,擺明了是找他們的麻煩,周圍的難民們哪肯放過他們。
這可是抱仙腳的好機會啊!
他們一個個圍了上來,雖不敢動手,但李攸一個千門老騙子,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段隱冷笑:“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周苦悶也冷笑起來。
“閣下是地仙,想必聽過財神麾下五道將軍之名吧,此乃財神賜予的保命法器,你大可試試,是你厲害,還是財神厲害!”
財神之名一出,難民了怔住了。
這攔還是不攔呢?
李攸抓住了這個破綻,拖著鐘馗沖出了幾步。
但還是被攔了下來。
財神他們確實經常求,可現在人命關天,誰能救他們,他們便跟誰。
顯然,眼下的仙人,比虛無縹緲的財神更靠譜。
段隱踩在飛劍上,低頭打量著周苦悶。
財神他當然知道,五道將軍,他也聽說過。
只是沒想到,昔日仙界仗著財神百無忌禁的五個笑話,此時竟然入了地府麾下。
周苦悶手持元寶,淵渟岳峙,一副極有把握的樣子與他對視,終歸把段隱唬住了。
鐘馗體內承載著昏迷的黑無常,也動不了,此時只能干著急。
著急之下,他問道。
“周將軍,能不能用你的元寶請財神來救醒黑將軍啊。”
李攸臉色鐵青,喝罵道:“閉嘴!”
倒是段隱,此時卻回過來神,哈哈大笑。
“對呀,你有本事,把財神喊出來啊。”
周苦悶見瞞不下去了,只得苦笑道。
“侄兒啊…你還需要歷練一番啊。”
財神不會來,一切都是周苦悶在演戲。
如今二人一鬼之于段隱,不過螻蟻,他隨時可以揮手滅殺。
但他又有了其他的心思。
難得下界一趟,找找樂子,豈不快哉?
“你們聽著,這三個人,是在常安城內冒充地府行兇的惡徒,誰能殺之,誰便能隨我離開,去往仙界生活!”
沒錯,東極青華對仙人們主要任務考核,便就是接人去仙界。
“救苦救難”救到底啊。
仙界之于凡人,那是無比具有吸引力的。
更何況,身后還有毀天滅地的巨風。
人群看向二人一鬼,充滿了貪婪。
他們還未動手,便有一陣詭異的哭笑聲傳來,迷惑了他們的心神。
“嘻嘻嘻”
“嗚嗚嗚”
哭笑交替,人群陷入了混亂。
段隱嘿然。
“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周苦悶臉色越苦了些。
“白將軍,你不該來啊。”
白無常身著一襲白袍,頂著一見生財的高帽,笑嘻嘻的出現在了周苦悶身前。
“無妨,老黑死了我也活不了,府君閉關,地府在冥界又有強敵,這邊我拖著,你趕緊回吧。”
之前一個鬼王境的周苦悶,好歹還拿個金元寶出來嚇唬他。
現在白無常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鬼仙境,也敢當著面,妄言要拖住他?
真當地仙不是仙?
你們地府的鬼,便這般目中無仙?
段隱有些生氣了。
“不過小小鬼仙,也敢妄言拖住我!?”
白無常身形已然膨脹起來,體內魂靈流轉,他依然笑容滿面。
“已經死過一回了,我還會怕死不成?苦悶,帶人走!”
言罷,他哭喪棒一揮,哭聲傳出,人群給李攸的板車讓出了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