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安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堂堂冥界地府府君,說話能不算話么?
必然不能…
他想到了之前鐘書白事件,自己只是意外發現了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隨口提了一句,地府一眾鬼將鬼捕陰差掐著時間嗷嗷的給人捉了下來。
現在自己玩笑話隨口一提,萬一李三這小子沒事挑戰極限怎么辦?
他記得上輩子看了一個國外的電影,一個老外意外得知了自己能夠長壽,于是各種直播作死挑戰。
真讓李三玩起來,他府君的顏面就丟干凈了。
李三黎三同音,若不是他在宛城做志愿者,這第一映像就覺得不靠譜。
不行,針對自殘自殺的地獄得安排起來!
李三眨了眨眼。
“我連死的權力都沒有了?”
瞧瞧,這是人說的話么!
小伙子我看你更適合到地府當陰差!
想到地府編制緊張,這話孔寒安便沒對他說,而是一臉嚴肅的呵斥他道。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無故損之,不孝者也,你要這么做,便是不孝,死后當然要接受懲罰。”
儒家兩人眼睛一亮。
哎喲呵,對味!
醫家的醫者也十分滿意,他們是從死神手中搶命的人,也不待見這些放棄生命的想法。
一起圍著李三一通道理,倒把李三說迷糊了。
我也沒想死啊,你們訓我干嘛?
都是大人物,惹不起,聽著吧。
圣人派來了使者,這使者能溝通冥府,掌控生死,眼下治療瘟疫有望的消息在宛城不脛而走。
又是一陣眾生眾相。
有人千金散盡為求先治,有人趴在府衙口痛苦哀嚎。
希望有了,醫館門口排起的隊伍越來越長,還有人明明沒有病,卻怕不過,為了湊個熱鬧,席地而睡。
更有甚者,一個醫師因為好喝碗涼茶,買茶時被人認出,一時之間,宛城涼茶千金難求。
有畫師將這個畫面畫了下來,取名宛城煉獄。
有文人將這一段記下,掐頭去尾,大肆渲染,好一副悲天憫人。
然而走上街頭,努力讓城市恢復秩序的人越來越多,卻得不到他們的注視,也得不到他們的謳歌。
可能,人便只愿意去看他們樂意看到的東西。
這些事情,孔寒安等人并沒有去操心。
府衙全力施展,一天之內,在宛城最繁華的集市廣場上,清空了違規棚攤,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法壇。
眾醫館藥館,也悄悄儲備起了養生的藥材。
做事的人常有,只是他們多默默無聲。
開壇做法的建議,還是老醫師提出,孟愈與張選完善的。
睿智如他們,也為喬道陵一張符紙的簡陋而心虛,更何況心慌意亂失去理智的人群?
場面越浩大,他們便越安心。
孟愈甚至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件看起來就很有范兒的道袍。
道袍金邊銀絲,一看便是高等貨,低階修士不配穿。
孔寒安看到道袍的那一刻,對孟愈行起了注目禮。
儒家對道門的滲透,看來也不淺啊。
按理而言,孔寒安一向低調,本不會如此人前顯圣,但他這次卻同意了。
反正不是他出手。
講道理,他都是府君了,這種小事兒,該有人代勞吧?
道袍最終穿在了喬道陵身上。
還別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昔日戰戰兢兢的樵夫巴,如今道袍加身,脫胎換骨,雖然有些中性,但也顯得仙氣十足。
又一日,時值七月末的夜,喬天師開壇做法。
宛城的市集里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他們此刻不再擔心自己被傳染。
因為,傳聞中的地府府君發了話,宛城之人,不會再死于瘟疫。
高高的法壇上點起了燭火,雖然天色昏暗看不清,但仙氣十足的喬天師手持木劍翩翩起舞的身影,給了他們莫大的安慰。
時有妖風四起,偶爾綠火閃爍,悄無聲息中,漆黑的夜色更加深沉,孔寒安轉動著戒指,戰爭迷霧配合上炎庭帝繼承來的黑霧意外的好用。
孟愈瀟灑,也加入了氣氛組,才氣施展下,渺渺的《道德經》在廣場上飄蕩。
人群被圣言術安撫,又受黑霧淺淺的影響,逐漸安寧。
陰冷的風吹起了許多符紙,漫天飛舞,但玄而又玄,整齊的落在了法壇之下。
看的人群一陣驚起。
早有衙役等在此處,李三帶著一些志愿者們維持秩序,傳播規矩。
“五斗米,換一張符,符到病除!”
這是張選的建議,他位列主事,常與商賈小民打交道,深知利益牽扯最穩人心。
人吶,經歷過年輕的沖動,便越發不會相信白來的好處。
五斗米,宛城大部分人都拿的出,等到差不多了,再開倉放糧,接濟窮人。
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道。
孔寒安初時覺得怪異,五斗米,道陵…
但轉而想想,黑白無常都有了,也不差一個天師道,便笑而不語,讓張選覺得這冥界府君,人間監正實乃不能以年齡衡量,簡直高深莫測。
果然,之前的氣氛與特效只是加碼,衙役與志愿者們這一喊,才是定音。
人群一陣騷動,又在孔寒安黑霧的暗中引導下,穩定了下來,在登記處排起了長隊。
大局已定。
孔寒安在遠處的閣樓上旁觀,見一切都已走上正軌,伸了個懶腰。
暗處充當氣氛組的黎更族與地行夜叉在宛城城隍的配合下,撤回了冥界。
“孟老哥,咱們回去等消息便好。”
孟愈坐在一旁,卻動也不敢動。
他面露苦笑。
“孔老弟,咱們只怕走不了了。”
孔寒安側頭看向孟愈,就見燭光之下,照的孟愈身后一陣金光閃閃,差點亮瞎了孔寒安的狗眼。
金甲,金錘,金鐲子。
“將自己打扮成暴發戶模樣的人,也就只有您了啊,大哥。”
孔寒安微微用手遮掩了一下眼睛,感慨道。
冥河自大帝施法,多出了一條分支,從鬼門關旁涌過后。
大小劍山中,便長出了一種奇異的花。
其鮮紅艷麗,一眼難忘。
很奇怪,它不長在大小劍山的南部,偏生在了北部。
山北為陰,可能這便是陰間的植物?
因其生在地府彼岸,秦廣給這種花命名為彼岸花。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么巧合,正如彼岸花一到人間便會凋零一般。
孔寒安隨手掏出了一支已經謝盡的彼岸花,遞向了那金甲將。
“等您很久了,您怎么才來?您瞧,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實現逐漸清晰,果然,來者是東岳泰山一脈,四大護法元帥之一,溫穹,溫元帥。
孔寒安可一直沒忘,自己來人間前,曾說要給關二爺一個交代。
他之所以沒有配合孟愈,直接請神,是因為他知道。
請神,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