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漸明亮,平陽驛又有路過的商旅前來,拍醒了昏迷中的彪漢子。
“漢子,外面的馬是你的么?怎么就你一個人?這平陽驛的掌柜呢?”
彪漢子茫然的睜開了眼,隨即回憶起了昨夜的事情,瞳孔縮小,渾身顫抖,差點暈過去。
“昨夜這里鬧了鬼,好多鬼,好可怕,陰司來了鬼差鬼將,將他們都捉走了。”
商人好奇問道:“陰司是什么?”
大漢想到最后那個年輕的書生,又抖了起來。
“陰司專門捉鬼,但也捉惡人的魂,他們出行會喊號子,你們聽到一定要裝作沒看見,還有,以后一定要做個好人!”
孔寒安沒想過他無心之舉,居然散播了陰司的名聲,還順帶導人向善。
他現在正被馬車顛得很難受。
古代的馬車,懂得都懂,沒有減震裝置,而大齊的直道哪怕修的再好,也不如上輩子的馬路。
更何況,馬勉撒開蹄子跑的飛起,為了防止驚擾行人,專門從小路奔馳,那酸爽,無法形容。
老狐貍本就老邁了,已經在車里被顛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胥銅替換了茍啟,坐在車夫席上,牢牢抓著韁繩不敢松手。
他怕他一松手,人就要飛下去了。
茍啟坐在車廂里,倒是巍然不動。
所以孔寒安哪怕體內翻江倒海,此刻也不好露怯。
沒辦法,是他親口吩咐,快馬加鞭。
孔寒安本來打著主意,只要跑的夠快,巫真便來不及布置,沒成想…
馬勉這進階了,跑的更快了。
煩死了,還不如普通的馬兒呢。
“馬先生停下,快停下。”
胥銅開口呼喚,被灌了一嘴的風,好容易才喊了出來。
馬勉本不欲停下,但他曾是冥界一無名無姓的小妖,此刻被凡人喚為先生,頗為受用,總算是意猶未盡的剎了車。
“干啥?不是還有一段路程么?”
胥銅其實很無奈,這馬妖可是鬼王境修為,是孔先生召喚出來的護法,總不能就喊人家馬二吧,只好跟著喊先生。
“馬先生,翻過這座山就到了,我們不用跑那么快。”
確實是快到了…
原本需要五天的路程,這馬妖,只用了半個晚上,半個白天就快跑到了。
而且還繞了路。
就像飆車游戲開了五倍變速,怪不得孔寒安暈車,換誰都暈。
“沒事,我再跑兩步。”
馬勉打了個響鼻,好久沒在大人面前表現了,豈能錯過?
“馬二,車受不了了。”
孔寒安連忙發聲。
車確實也受不了了,若不是馬二和胥銅護持,估計早就散架了。
馬勉無奈作罷。
孔寒安下車,喘了口氣。
茍啟提著狐貍也下了車。
然后趴在一旁狂吐。
孔寒安訝然:“你剛剛不是坐的挺穩的么?”
茍啟一邊吐一邊說道:“我…我沒事,就突然想吐了。”
孔寒安:…
茍啟的吐聲驚醒了涂山洪,這玩意像會傳染一般,涂山洪也趴在地上吐了起來。
孔寒安連忙離它們遠了一點。
胥銅在一旁道:“先生,再往前幾百里就是堯山鎮了,不如我與馬先生一同前往,先回家族報個信?”
馬勉鄙夷的甩了個噴嚏。
“你想騎我?配鑰匙么?配幾把?”
好好的一匹馬變壞了,孔寒安開始認真思考加強陰司的文明建設問題。
“我們走過去吧。”
馬二不樂意,孔寒安也不想強人所難,胥銅苦笑著卸了車,一行二人三妖一同往東邊走去。
“說到我們堯山鎮,有三個特色。”
光前行十分無聊,胥銅打破了冷場:“堯山有云海,山澗和杜鵑。”
馬勉道:“山林之間多妖魔,云氣繚繞多鬼怪,杜鵑泣血,這堯山鎮大兇啊。”
胥銅:…
孔寒安踢了他一腳,給胥銅打圓場。
“你這夯貨,胥氏在此經營多年,附近連個鬼巢都沒有,怎么可能是大兇之地。”
同時暗中傳音。
“我還指著他們家金烏血呢,別得罪人。”
馬勉立即話鋒一轉:“云中多仙,山中多神,杜鵑啼血和花也沒關系,我說這邊怎么山水秀麗呢,原來是胥家居住在這呀。”
胥銅:…
孔寒安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地方豪強的存在,也有穩定一方的效果,但很可惜,豪強想要更強,總歸會對地方百姓產生剝削,對朝廷也是不穩定因素。
不過在這種妖魔橫行的世道,胥氏的存在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孔寒安依稀記得,武圣給與的那張衛星定位圖上,堯山鎮附近并沒有鬼巢。
山路并不好走,走起來不知時間,但好在一行人妖都有修為在身。
陽光傾斜下時,孔寒安繞過一棵老山松,走過山谷,視野豁然開朗。
山下的平原上,山間流出的溪水匯聚成兩條江水,蜿蜒交匯,像兩條蛇一般絞在一起,交匯處,一座繁華的古城鎮坐落其上,乍一看,像一把鎖,扣住了兩條“大蛇”,但再仔細看去,這座城與江水密切相關,互為表里,實則已融合在了一起。
孔寒安有些震撼,雖然不如上輩子看過的繁華,但相比和略鎮和鳳吟鎮,這座城算是規模龐大的了。
“這就是堯山鎮,有和略鎮三倍之大,即便是郡所劍閣鎮,也不如我們堯山鎮繁華。”
胥銅站在山口,滿是自豪,縱然馬勉方才插科打諢,但對家鄉家族的自豪以及認可,卻溢了出來。
孔寒安點了點頭算是附和。
胥銅拱手道:“先生慢行,我先行一步,回家族通報一聲。”
這是族長在意拉攏的人才,孔寒安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也不弱,胥銅打算回家告知族長等人,組織人來迎接。
孔寒安本覺得不必這么麻煩,但胥銅一再堅持,便隨他了。
胥銅運起身法,奔向堯山鎮。
馬勉撇了撇嘴:“還不如我們枉死城和秦廣城的規模呢。”
孔寒安越發好奇,冥界那邊,到底修成了什么模樣。
一旁拎著狐貍的茍啟輕咳一聲。
“將軍,一會人多,氣味繁雜,我恐怕不好分辨敵我,不如把黎三那小子叫出來,讓他做斥候。”
不得不說,茍啟雖然傲了些,但思緒周全,盡心盡責。
孔寒安覺得有道理,穩妥起見為妙,他打開通道,召喚出了黎三。
黎三出場,先看見了落日。
看見了落日,就想到了故事。
“將軍,你好久沒跟我將故事了…”
孔寒安板起臉來:“先做事,晚上再講。”
黎三興致缺缺,消失在風中。
不久,他又飄了回來。
“將軍…胥銅,好像有麻煩了。”
孔寒安心中一凜:“巫神殿?”
黎三面色古怪:“不,是他們胥家自己人,他們好像,并不歡迎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