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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顧府詭事(上)

  顧府,確實出了事。

  與孔寒安之前聽到的傳聞不同,顧家二房顧之云早就趕回來了。

  這也是孔寒安能碰到顧昊的原因,顧昊之前一直跟在顧之云身邊。

  但顧之云回來,并不是為了爭家產,事實上,已經沒人能和他爭家產了。

  顧家老大顧之山已經傻了。

  整個老三一脈…死絕了。

  上到顧老三,下到婢女仆人,在顧強七十大壽那一夜,全部死在了床上,瞪著眼睛吐著舌頭,像被掐死一般。

  與此同時顧家老爺顧強也再無蹤跡。

  顧老大顧之山癡癡傻傻的,一直念叨著:“報應來啦!”

  顧府上下一片慌亂,連忙請顧之云回家主持大局。

  顧之云一回府,便下了嚴令,府中上下不得透露消息,可顧府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死掉。

  第一天是顧家大房里的管家,也是瞪眼吐舌。

  第二天是二房的一個婢女,莫名其妙的吊在了正廳房梁上。

  顧家大家宅院,正廳房梁極高,僅是靠凳子架不上去,可附近并無梯子,那婢女比不可能是自殺。

  第三天,死的人更多,許多家丁意外死在了顧府的各個角落,甚至還牽連了無辜,一個常年給顧府送菜的菜農,離奇死在了顧家的廚房里,周身皮膚無一處完好。

  顧之云沒有辦法,在家里四處打探,嚴刑逼供才知道真相。

  顧家老爺早就已經死了,是顧家老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讓顧老爺一縷魂魄吊著,如同未死一般,操縱其分配家產,甚至舉辦壽宴,為老三以后鋪路。

  但顯然,老三的手段出了意外,導致了整個三房上下慘死。

  可縱然高壓之下消息沒有外露,哪管的住下人們的嘴。

  現在整個顧府上下都在私下猜測,顧老爺的魂魄已轉為厲鬼,開始找顧府上下報仇了!

  沒看到一片孝心的傻老大與父親心意相通,嘴里念叨著報應么。

  隨著顧二爺顧之云的講解,陳道首眉頭不皺了起來。

  “顧家發生了這么嚴重的命案,為何沒有報官?”

  顧之云苦笑一聲:“不瞞道長,實在是…家父死的頗為離奇。您也知道,朝廷里有法度,和邪魔勾結,那是滿門抄斬啊,這消息,除了幾個知情的人,連我兒子都不知道。”

  府中奴仆私下里都鬧翻了,府里的公子哥居然不知道?

  道首看向一旁的顧昊,見他瞪著雙眼,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雙手不自覺得撕扯著頭發,可能過于用力,幾道血絲順著臉流了下來,張大的嘴巴卻一聲未發,顯然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確實不像作假,道首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他雖沒有陰陽眼,但本身擁有一身修為,整個顧宅古怪的氣場他也有察覺。

  不過,一下這么人死于非命,倉促之下,道首也沒有把握,心中有了一些猶豫。

  顧之云經商多年,走南闖北,又怎么會看不出陳道首的退意,暗中踹了顧昊一腳。

  顧昊終于反應過來,立馬從懷里掏出了一沓銀票,就往道童手里塞。

  “這這這…居士,您這是做什么?”

  小道童有些手忙腳亂。

  “一些心意,東岳大帝平日辛苦,諸位作為他座下子弟,護衛一方,我們十分感激。”

  顧昊哪有之前面對孔寒安那摳摳摳巴巴的樣子,臉上掛著誠摯的笑容。

  肯定誠摯!

  剛剛老爹說的話太嚇人了,這買命錢不能省呀。

  “這…無功不受祿,收不得收不得。”

  道童還在推辭。

  “一點點小心意,真不多,一張也就三百兩黃金罷了,您要嫌少,我這兒還有。”

  顧昊作勢還要從衣襟里往外掏,道童只覺得手腳發軟,看向道首…

  無量天尊…

  師父,真不是我接下來的,實在是他們給的太多了,我這手…有點控制不住啊!

  道首在一旁也有些心動…

  他平日里多半在廟里修行,雖然也有豪門在廟里投過香火錢,可沒見過一下掏這么多的。

  三百兩黃金…

  可以把東岳廟翻修一道…

  可以給廟里所有的修士都添幾套衣物…

  還能給東岳大帝換一個雕塑…

  甚至還能鑲個金邊…

  多的錢,還能給自己買些丹藥…

  而這樣的銀票,有一沓…

  道首也有些動搖。

  他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整個和略鎮東岳廟的發展啊!

  更何況,保佑一方,確實是東岳廟的責任呀…

  顧之云和顧昊舒了一口氣,這活他們沒少干,一下就判斷清了情況。

  這事,成了!

  所以為什么說商人在封建社會最被人瞧不起,也是有原因的。

  不明不白之間,兩個道士就這么淪陷了。

  陳道首“百般推辭”之后,答應了下來。

  “顧家老爺無端被害,或許是胸中怨氣難平,今天我開壇做法,幫顧居士府上剪除此害!”

  顧之云卻又有些不忍:“道長,能不能只凈化我父親的亡魂,讓他投胎轉世即可。”

  道首搖了搖頭:“他既然已害人,就已經不再是你父親了,而是一個滿腦子只知害人的厲鬼,我沒有能力凈化掉他的罪孽,只能誅殺他了。”

  顧之云沉默良久,無奈嘆了口氣:“那…一切隨道長安排吧。”

  顧府作為和略鎮的望族,物資儲備極其豐富,道首起壇做法的一應物資很快就齊備了。

  雖然天色已晚,但仆人們仍舊充滿干勁,畢竟是為了自己的命。

  道首其實也留了一個心眼,以回廟里通告的名義打發走了小道童。

  實際上,是讓道童去報官。

  大齊皇帝作為天子,百官也有龍脈國運庇佑,只要沒腐敗,修為低些的妖魔鬼怪近不了身。

  遇到詭事的流程,都是先找當地的官府來查看情況,一般的魑魅魍魎直接就會被官氣沖散了。

  如果是大妖魔作亂,當地官府無能為力,才會找他們這些方外之人。

  他又不是什么野廟山門的道士,東岳廟也是官營,在朝廷里掛了號的。

  顧家倚賴的顧強已經辭世,陳道首可沒必要顧忌顧家顏面,該拉幫手必須要拉。

  至于顧之云會有什么反應?嘿,再給他個膽,看他敢做什么?

  道首也打起了十萬分小心,如有異常,他肯定先行撤退,回廟里整飭一下,帶著廟里修士再前來降妖伏魔。

  時間過得不快不慢,官府已經得知了顧府的消息,點了人馬,不顧顧之云的黑臉,圍住了顧宅。

  此時的道首,盤腿坐在顧宅大院中間,閉目養神,一身道袍,膝蓋上橫著一柄道劍,看起來仙風道骨。

  他在等,等陰氣最旺的子時,再做法攝出隱藏在顧府里的厲鬼,降妖除魔。

  事情涉及本鎮名人望族,又有東岳廟道首親自做法,衙役捕快們也提著精神,守在顧宅附近,仔細不敢有錯。

  曾悟作為衙役,當然也是如此,他警惕的打量著四周,一雙眼睛四處掃視著,突然眼前一亮,和身邊的同伴打了聲招呼。

  “兄弟們,我有些內急,先去方便一下。”

  “快去快回…”

  “好嘞!”

  他跑到墻角,果然看到了好友孔寒安的身影。

  這小子背著一個包袱,身側一匹高頭大馬。

  不得不說,這馬是真的駿,曾悟曾經陪縣令去郡城里議事,自認眼界開闊,可都沒見過這么神駿的馬。

  “你來干什么?!”

  兩人碰了面,異口同聲的開口問向對方。

  原來,孔寒安是拿了法器,一路“十分順利”的抵達了顧府。

  其實他不想這么順利的…

  他還刻意囑咐馬仲低調,切換成馬形態,不要嚇到路人和花花草草。

  然后孔寒安和馬仲步行而來…

  可一路上就沒有一個開眼的妖魔跳出來。

  孔寒安淚流滿面啊…

  此刻眼見顧府已經戒嚴,孔寒安心里十分開心。

  太棒了,就進不去了呀!

  為了讓馬仲相信,故意叫來了好兄弟曾悟,“當面”了解了一下情況。

  曾悟腦海里陡然劃過一道閃電一般,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自家這兄弟白天曾說,顧家老爺早就應該死了…

  他也說過,自己現在是東岳大帝的弟子。

  東岳廟廟首派人告的官。

  還有這馬,這兄弟,平日里哪有錢買的起這么駿的馬?

  曾悟,悟了,他發聲道:

  “原來這一切都是兄弟你安排的!兄弟可以啊!連東岳廟道首都能使喚了?!”

  孔寒安不明所以,但有馬仲在,不好在未來下屬面前表現太弱,只好故作高深莫測道。

  “嗯?你是怎么發現的?”

  “行了,自家兄弟,別裝了。白天你跟我打聽顧府的情況,晚上東岳廟的陳道首就發現異常報了官,要說你倆沒關系,我是不信的。”

  曾悟感慨的拍了拍孔寒安的肩膀。

  孔寒安心里不由抽了抽。

  雖然曾悟的腦補對他有好處,可他今天不得不解決顧府問題了。

  東岳廟道首來搶怪了!

  這可是守關BOSS啊!

  功德啊!升級啊!機緣啊!!

  孔寒安只覺得胸腔里涌上了一股熱流,什么強弱差距,什么開溜,這些東西徹底被孔寒安拋在了腦后。

  馬仲在一邊也愣住了。

  難道此子行事并不是莽撞,而是真的胸有溝壑?

  他這濃眉大眼的樣子,還真具備欺騙性。

  難怪被大帝看上,看來自己這回賭對了!

  不行,一會要表現一下!

  兩人一馬正大眼瞪小眼呢,顧府那邊傳來了一陣騷動。

  孔寒安側頭看去,卻看到一個滿頭稀疏白發,有些微微發福的身影出現在了顧府門口。

  顧府內陳道首如臨大敵,顧府上下戰戰兢兢。

  “這…!!這…!?顧老爺??”

  曾悟滿臉驚恐,和守在顧府門前的衙役的表現一模一樣。

  東岳廟陳道首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沒人懷疑他說了假話,此刻親眼見到了顧老爺,誰心里不害怕?

  孔寒安在一旁冷笑一聲道。

  “嘿,我說呢,顧老爺明明死了,壽宴上的又是誰,原來如此。”

  “兄弟,你說啥呢!?”

  曾悟不明所以。

  馬仲正盤算怎么表現,機會就送了上來,他打了個響鼻,側頭一甩,將一滴眼淚甩到了曾悟眼中,不顧曾悟的驚駭,口吐人言道:“你再看。”

  曾悟轉身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更讓曾悟害怕了起來!

  顧府門口那顧老爺的身影,竟是一道紙人!

  紙人畫著顧強的樣子,栩栩如生,可一個紙人背著手悠悠的走著路,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更滲人。

  “這…!這是什么鬼啊!??!”

  曾悟不禁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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