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就像是奔涌的江水,無論白天黑夜,從未停止流動,也無論何時都會讓人心生彷徨與孤獨。
這種情感的交織,就像是小時睡午覺醒來,外面天色已暗,而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昏暗的環境,無端升起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又像是幼時將最喜愛的瓷娃娃放到了不知名的角落,無時無刻都在擔心它會不小心碎掉。
而相逢則像是一陣輕快的風,徐徐吹來,灑落心底,吹拂著林義心中跳動的節拍,讓他的心里泛起層層漣漪。
又像是一束溫暖的光傾瀉而來,讓四肢百骸都變得暖暖的,說不出的愉悅。
林義喃喃的輕喚一聲,但只見嘴唇上下翕動,卻未見聲音響起,就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三步并作兩步往前走去,由于幅度太大,腳步甚至變得有些踉蹌。
張開雙臂將那個向自己飛撲而來的身影接住,擁入懷里,繼而抱得緊緊的。
懷中溫軟的觸感來的無比真實,終于再一次將屬于自己的全世界抱在了懷里。
林義臉上掛著相逢的喜悅,仔細打量著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小狐妖。
她比之前消瘦了許多,那雙重新煥發光彩的眸子怔怔的盯著自己,眼眶中又蓄滿了淚水。
“不哭,乖,不哭,不哭.....”
林義用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安慰。
“我,我,你,你怎么..我..”
她嘴唇輕顫,盡力的想抑制住自己的眼淚,同時又想說些什么,卻還是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淚珠也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
“我怎么來了對不對?”
“嗯....”
小狐妖咬著嘴唇使勁點頭,目光一直落在林義的臉上從未離開,兩只手臂也緊緊的環在他的腰間。
她不清楚對方是怎么來的。
但她害怕自己一不留神,這個人就會突然消失。
也害怕自己現在感受的只是一場夢。
夢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又剩下了自己。
“以前我們不是約定過嗎?”林義親吻著她眼角的淚水,慢慢說道:“就算你回青丘去了,我也肯定會找到你。”
“可,可是...”
“可是你不知道我怎么找過來的,對不對?”
“嗯...”
“那你猜一下我怎么來的。”
“我,我...”
小白抽抽鼻子,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問道:“是不是因為我太想你了,所以上天才把你送過來的?”
“沒錯,就是這樣的。”
聞言,林義輕笑起來,手在她的后背上輕輕撫動著,鼻間細嗅著她發間那陣熟悉的清香,忍不住將懷中溫軟的身子再一次抱緊。
隨即低下頭吻上那雙軟綿綿的唇瓣。
“咳....”
正吻著,卻聽一聲突兀的輕咳響起,兩人被迫唇分,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迎著兩人的目光,有蘇鈺臉上閃過一絲不太自然的神色,隨即又很快逝去。
“要下雨了。”她伸手指指天上,烏云籠罩,穹蓋四野,一副山雨欲來之相。
雨下不停。
屋外下雨時泠泠作響的聲音,雨水打落在屋檐上的聲音,反而襯托了屋內的寧靜。
林義看著懷里的小狐妖,心情大起大落之余,又伏在自己懷里哭了半晌,現在終于疲乏不堪的沉沉睡去。
疲憊的小臉上恬靜中還交織著幾分不安,似乎是生怕自己突然離開一樣,睡夢中還緊抱著自己不放。
屋外的雨聲漸歇,又逐漸平復下來。
云開霧散,月光從支起來的木窗照進,借著這一道清輝,林義環顧著四周,身下睡的是干板硬床,房中一張小木桌子,外加一個衣柜,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屬于褒義詞。
是真的窮。
林義忍不住感嘆,天知道自己的傻媳婦這么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從山頂上見到這座破敗小院的時候,他就覺得很離譜,沒想到進到屋內,更離譜。
簡直和自己丈母娘家里有的一拼。
青丘的狐妖都喜歡這種敘利亞的裝修風格么?
目光轉動,隨即就看見屋外那道遙望月色的身影,林義猶豫一下,把被子掀開一角,又輕輕把環著自己的手臂松開,從床上下來。
看著她伸手在被窩里摸索,小臉微皺,其上不安的意味更甚。
林義湊到近前在她臉頰上親吻一下,嘴里柔聲安慰一番,也不知她有沒有聽到,但緊蹙的眉宇卻微微舒展了些許。
見狀,他這才披上長衣,轉身出門。
已是深秋時節,不出幾日便要入冬,天上的明月掛在院中的樹梢枝頭,倒映在雨后未干的水漬中,一陣風吹來,水被吹皺,月光的倒影也跟著輕輕顫動。
月色迷人,林義走到院中,看著樹下身穿青衣的女子,四條青色的狐尾自她身后伸展出來,似乎與她身上的青衣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她睡著了嗎?”她轉過身來,目光在林義身上停留一瞬,又重新看向空中的明月。
“嗯。”
空氣沉寂下來。
許久之后,有蘇鈺的目光中浮現出一抹回憶的色彩,輕聲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要撿她的,我很怕麻煩,也不會照顧嬰兒。
但最后我還是把她撿了回來,然后我就后悔了,真的,我很后悔。
因為她整宿整宿的哭,很喜歡哭,我被吵得連覺都沒法睡。
長大了還是很喜歡哭,我記得她剛學會說話的時候,還叫我阿母,但我不愿意,因為我還沒成親,就強迫著讓她叫我姐姐。
就為這個,她又哭了很長一段時間,你看,她是不是很喜歡哭?”
她的目光掃過小院,最后落在那間房屋之中,嘴角露出笑意,“我這么怕麻煩的性子,卻還得照顧這么麻煩的她,所以我那時候就想著讓這丫頭趕緊長大,然后把她早早的嫁出去,這樣我也能清閑下來。”
“但等她長大了,我又突然覺得舍不得,就一直拖著,拖著拖著,她就丟了。”
“三年多的時間,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后來我才發現,其實我也挺喜歡哭的...”
有蘇鈺突然有些說不下去,目光閃動幾下,喃喃道:“那段日子我每天就盼望著她什么時候能回來,可等到終于把她盼回來的時候,我卻發現...…
我已經留不住她了。”
說罷,她抽抽鼻翼,臉上涌出幾分笑意,問道:“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走?”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美,但林義卻品出了深藏著的那股情緒。
像是有根針,輕輕的在他心里扎了一下,不由浮現出一抹傷感,林義沉默片刻,道:“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嗯,行。”
沒有猶豫,短短兩個字,言簡意賅,卻將剛剛傷感的氛圍沖擊的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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