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星空璀璨。
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進門打開客廳的燈,一切還是那么熟悉。
兩人換上拖鞋,林義從外套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遞過去道:“來,你把這個拿著。”
“這是什么?”小白接過瓶子低頭看了兩眼,玻璃的瓶子里裝著黑乎乎的液體。
“藥酒。”
“藥酒?”小白將瓶子搖晃兩下,看著里面黑乎乎的液體上下翻涌,問道:“喝的嗎?”
說著,她打開瓶口小心翼翼的聞了聞,一股苦苦的味道散發出來,引得她皺起小鼻子,隨即評價道:“這個東西聞起來苦苦的,肯定不好喝。”
“想什么呢,這東西就不是給你喝的。”
林義笑著將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感受著后背酸軟的疼痛,隨即他抓住自己T恤的下擺往上一掀,又把T恤給脫了下來。
“你,你要干什么?”
見狀,小白心里一顫,小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趕緊將眼睛閉上,又似是想起什么,連著后退數步,“不行不行,你,你不可以這樣,你快把衣...”
“等會兒再穿,我后背有點疼,你幫我看看嚴不嚴重。”林義把脫下來的T恤拿在手里,將身體轉過去。
“我....”小白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卻不由呆住,林義的背上縱橫交錯著好幾道淤痕,嚴重的都已經發紫,看著觸目驚心。
她沒來由的眼圈一紅,想伸手去摸摸,又怕把他碰疼,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樣,嚴重嗎?”林義背對著她,見她沒有說話,自顧自的猜測道:“是不是有淤青?”
“嗯。”小白強忍著眼中的酸澀輕輕點頭,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的說道:“有,有好多都是紫的。”
“紫的沒事,淤青這玩意兒什么顏色的都有,紫的也就是看著嚇人而已,但其實沒多疼。”
說著,林義往沙發上一趴,繼續道:“小白,你幫忙給我背上擦點藥酒,這淤青過兩天就能下去。”
這種事林義經驗豐富,小的時候他就皮的很,沒少挨林裕國的收拾,不過大多數都是被揍得屁股開花,像這種打后背的待遇也不是沒有,只是基本上都發生在吃飯之前。
畢竟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屁股還有用,在這一點上,林裕國還是很心疼孩子的。
他所秉承的教育方針,可以打孩子,但不能耽誤孩子吃飯。
“先把藥酒倒在手上,然后擦在淤青上,接著再揉一揉,這樣有利于藥酒吸收。”
林義趴在沙發上,少女蜷著腿側坐在沙發內側,看著他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心里止不住的難受,眼淚也在眼眶里打著轉,“他憑什么打你,你又沒有做錯什么。”
“誰說我沒有做錯什么?”
林義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道我上次把我爸坑的多慘,那天晚上他被我媽教訓到半夜,寫了三千字的檢討,還連著在書房里睡了一個禮拜。”
“那他也不能.....”
說著,小白將藥酒涂抹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擦到他的淤青上。
“嘶。”
剛一觸碰,就聽到林義發出嘶的一聲,說了一半的話連忙咽了回去,又趕緊把手拿開,滿臉緊張的問道:“很疼嗎?”
“還行,只是有點疼,不過藥酒就是這個樣子,剛開始疼,然后就會慢慢緩解。”
藥酒剛接觸到后背只覺得一陣刺痛,緊接著就是火辣辣的灼燒感,林義不由皺起眉頭,嘴里繼續解釋:“畢竟這東西里面有藥物的成分,有句話叫做..嘶...良藥苦口利于病,雖然這藥酒我沒有往嘴里喝,但,但都是一個道理。”
聽著他的絮絮叨叨,小白也不應聲,將手心的藥酒在林義的背上擦勻,隨即對著上面的淤青輕輕搓揉起來,看著一道道發紫的傷痕,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從眼眶里流淌下來。
林義絮絮叨叨半天,見她一直沒有理會自己,只能感覺到有一雙軟軟的小手在自己的背上輕輕搓揉,指尖還帶著微微的冰涼。
正準備繼續接著絮叨,卻突然感到背上啪嗒一下,什么東西滴落下來,還帶著溫熱。
他沉默一下,出聲安慰道:“小白,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用不著哭。不就是挨了頓嘛,你看,我都沒哭。”
少女抽抽鼻子,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我,我才沒有心疼你。”
“那你哭什么?”
“我....”小白一時詞窮,索性說道:“我不告訴你。”
“我知道,你肯定是因為心疼我才哭的。”
“我沒有。”
“好的,你沒有。”
林義心中升騰著暖意,感受著軟乎乎的小手在自己背上搓揉,輕聲說道:“小的時候我沒少挨我爸揍,也經常會滿身淤青的,這個時候我媽就會過來安慰,嘴里說著什么好兒子乖乖之類的話,然后就會像你這樣給我擦藥酒。”
“阿姨是個好人。”
“怎么,你覺得我爸不是好人?”林義開始笑。
小白繼續用手搓揉著他背上的淤青,猶豫許久,還是輕輕點頭道:“嗯,他總是打你。”
聽到她的話,林義伸出胳膊想去捏捏她的小臉,奈何趴著身體有些夠不到,只能無奈作罷。
嘴里繼續道:“雖然不想破壞我媽在你心中的形象,但其實我爸每次打我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她指使的。
好家伙,夫妻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配合的那叫一個默契,從小到大我可沒少被他們用這種套路收拾。”
說完,林義一聲輕嘆,頗有些感嘆自己人生的不幸。
聽到他的嘆息,小白目光落在他背部的淤青上面,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流,隨即咬咬嘴唇,輕聲問道:“可,可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對你,你不是他們的兒子嗎?”
“實不相瞞,這都是我自己作的。”
說著,林義又是一聲長嘆,“我爸媽他們是第一次當父母也沒什么經驗,對我的教育方式屬于摸著河頭過河,一開始也是口頭教育,但小孩子嘛,用嘴說有幾個能聽進去的?
更何況我從小到大都皮的很。
上樹掏鳥,下河摸魚什么的只是基本操作。
和一幫小伙伴在野外玩火都是家常便飯,有幾次還差點出事。
大過年的往煙囪里扔二踢腳,往寫著沼氣的井蓋里扔小鋼炮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干過,還有挺多的作死花樣,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
有句話叫做愛之深責之切,他們是真的擔心我哪天自己把自己給作死。
但每次告誡之后我又不聽,能怎么辦,只能打,不打不長記性。”
說完,林義突然樂了一下,隨即抿抿嘴道:“但是打我也沒用,我該皮還是皮,然后我爸就從赤手空拳換到七匹狼,又從七匹狼換到雞毛撣子。
我爸媽的教育方式也隨著武器的升級,一點點的從苦口婆心,轉變成能動手絕對不逼逼。
所以說,這都是我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