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龍門客棧廢墟的時候,唐小狗不無可惜地道:“唉,早知道那些賊人帶著異獸坐騎,就留意著點了。那么好的坐騎啊,比咱們這些馬強多了!可惜,可惜,都給跑了。”
梁晉卻道:“你要他段家的坐騎干什么?你不知道異獸識主么?認了主的坐騎,咱們再收拾掉了,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唐小狗立刻就拍馬屁道:“主公說得對!主公高瞻遠矚!”
相比起一心盯著別人坐騎的唐小狗,梁晉可就務實多了。他從龍門客棧廢墟里帶走的,是龍門客棧的店家,以及在龍門客棧里存儲的糧食。
他在取走這些東西時,還確認了一下,那后廚里放著的東西,沒有人肉之類的玩意兒。這家店確確實實只是起了個黑店的名字,但其實并不是個黑店。
而梁晉帶走店家,取走這些東西的目的,自然是要讓店家給自己做飯。
而且店家孤苦伶仃一個人,把他獨自留在那里,也不合適。
因為在龍門客棧中遭到了鎮北城段家的暗算,而自己又使出中州鎮武令,召喚出神將應龍,才得以贏下那一戰。神將應龍的光輝卻已然高聳入云,讓方圓百里之內,所有人都能看到。
所以梁晉知道,他那一戰,一定已經泄露出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那段家很大幾率會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那段家族長想必早知道中州鎮武令的局限性,因此在看到神將應龍以后,必然也會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陷入“虛弱狀態”。
因此他一定會派出人手,趁現在的大好機會來對付自己,
梁晉自然不能給段延淳這樣的機會。
而在段家已經將這么多人這么多把柄主動扔給自己以后,梁晉已然不需要再往滄州跑一趟。有這么多鎮北城段家的人頭在手上,梁晉已經足夠找段家興師問罪,畢竟這世界不是前世,對證據的要求,沒有那么嚴格。
梁晉抓到段家的把柄,就已經能夠找段家興師問罪了,他不需要太多確切的證據。
他之前要找問題,其實一是為了穩妥,二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現在段家主動動手了,梁晉的良心,也就過得去了。
而為了避免段延淳趁現在向自己發難,梁晉必須找地方先躲避一段時間,等待他的中州鎮武令技能冷卻。
他甚至沒有到附近的城鎮村落去,在山間找了個洞穴,讓那店家負責生活做飯,在這里暫居下來。
這洞穴卻是一個狗熊的冬眠之所。那狗熊本來是要被梁晉趕出去的,但梁晉看它實在可憐,就讓它留下了。雖然被梁晉打擾了冬眠,但能夠跟著吃點熱乎剩飯,對于狗熊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了。
漸漸的,洞穴里的關系穩定了下來。
梁晉站在最高位,下面就是他的兩個麾下韓小鈺和唐小狗,然后狗熊懼怕著三位修行者,淪為伙夫的龍門客棧店家在三人一熊的余威下瑟瑟發抖,不知道花了多久才逐漸適應。
而那狗熊也是聰明得很,在洞穴里沒蹭幾天飯,就看出來了,它最好能保證洞穴里的食物充足,不然的話,一旦食物告罄,占了他洞穴的四個人就一定會把它宰了吃掉。
于是這只不會說話的生物主動承擔起了捕獵取食的工作。嚴寒冬日的深山老林里,罕見地出現了本來應該冬眠的獵手。
狗熊每日奔波勞碌,捕魚逮鹿抓兔子,甚至還采摘難得能在寒冬里冒頭的野果野菜,給梁晉等人提供了極佳的后勤保障。這讓梁晉都有點想封它為后勤部長了。
幸好的是,狗熊不懂人言,也不會說話,不然的話聽到梁晉的這個消息,它一定會嚇得連夜逃走,這山野間的豪華別墅,不要也罷。
如此高強度地、廢寢忘食地工作,不過月余時間,那狗熊竟然累得瘦了好幾斤,以至于整個熊看起來都縮水的一圈。
出賣尊嚴、艱難地度過了月余時光,狗熊的熊生終于迎來了光芒——
這伙長期占據它洞穴的恐怖人類,終于要離開了!
月余時間,梁晉的中州鎮武令終于修復完畢,足夠梁晉再來上那么一發了,于是梁晉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要立馬到鎮北城去,一方面解決這起子事件,另一方面,也是宣告自己并沒有消失,要回來了。
他失蹤的這一個月時間,鎮北城里,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么亂子。
和狗熊告別之后,梁晉四人就牽馬離開了洞穴。這樣集體出動,狗熊豈能察覺不出來?當下興高采烈地把梁晉一行人送出了洞穴去,高興之下,巨大肥碩的狗熊屁股甚至一扭一扭的。
梁晉看在眼里,不由嘆道:“沒想到相處日久,竟然連狗熊也與咱們有了感情,竟然如此依依不舍。你看咱們把它帶回去怎么樣?等新衙門一建起來,讓它在門口看個大門,豈不美哉?每日有剩飯剩菜供應,想必也是不錯。”
唐小狗嘆息道:“這熊似是想要繼續冬眠了。主公,咱們打擾它這么久,讓它沒法冬眠,已是不該。如今它繼續補充睡眠,咱們還是別再打擾它了。”
梁晉聽完唐小狗的話,思索良久,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咱們總不能對不起自家兄弟。狗熊跟咱們住了這么久,也勉強湊合算是個自家兄弟了。兄弟要睡覺,咱們就讓他好好睡吧,就別打擾他了。”
于是這一場對狗熊的騷擾機會就此告一段落。躲在洞穴黑漆漆的陰暗里,狗熊長長出了口氣,忽然想遠遠離開架設著錄像機的地方。
這個狗熊已然受夠了折磨,現在只想趕緊從梁晉的魔爪中脫離出來。只要梁晉帶著他的手下們趕緊滾蛋,它簡直干什么都行!
而在梁晉被唐小狗說服以后,眾人啟程下山,那狗熊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它心里高興決定這個冬天剩余的日子不吃飯了。
至少不吃其他人的飯。
下山后一路往東北上香走,梁晉干脆換成了這首歌:“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你說你很累,已無法在愛上誰…”下了山后,幾人終于到了官道上面。
到了官道上面,梁晉就與眾人都勒馬停了下來。
“好了,就到這里了。”
梁晉在這官道上把那店家放下,順便贈與他一部分盤纏,“龍門客棧被毀因我而起,到最后還讓你擔驚受怕給我們做了一個月的飯,真是對不住了。店家,這點錢你拿著,路上有。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到長安城長安街衙門對面的南郊小酒館去,那里是我媽開的酒店。她若是知道你幫我良多的話,一定會收留你的。當然,你如果有其他去處,就當我沒說。”
說來也荒唐,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還沒有問過這店家叫什么,其他兩人也都沒有問上一句,以至于到了現在,他們還是以“店家”來稱呼這位可憐的龍門客棧老板。
而那老板本來擔驚受怕了一個月,到這時竟然變得有些不舍起來,問:“諸位老爺…你們…你們要去哪里?”
梁晉道:“我們要去鎮北城,到那里去干仗。你要跟著來么?”
那店家連連搖頭,一溜煙跑了。
而梁晉卻笑了笑,對他兩個麾下說:“走吧,咱們干仗去!”
三人豪氣陡升,推動著它們打馬向東去。如此入夜十分,三人就離鎮北城很近了。
不過梁晉并沒有著急進城,而是在距離長安不過數十里地的林野里修整。他需要在這里先養足了精神,然后再到城里面去,好好會一會他段家上下。
因此趁著夜色落下來,三人安營扎寨,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時,三人往鎮北城去,到了城門口,卻突然被之前還不怎么管事的差役給攔住了。城墻上緊跟著就冒出一個人頭來,卻是曾經那個修行者守備。
梁晉還依稀記得他,給段家、北源門報過信,也給城主傳過話,還給自己獻過殷勤。他原本應該是在城門處值守的,也不知道是調動還是輪崗,如今竟然被安置在了這里。
到了現在,他還是一副仿佛在獻殷勤似的表情,只是死活不開門。
“梁巡察,可真是梁巡察?!”
那修行者守備一副驚喜至極的樣子,叫道,“一個月時間,咱們幾乎都沒見到梁巡察,還以為梁巡察出城到九州各地巡察去了,就一直沒敢打擾梁巡察,梁巡察突然回來,可把兄弟們都嚇了一跳。”
梁晉笑道:“我好好一個活人,怎么能把人給嚇上一跳,我巡察回來你,你別愣著不懂,快快開一下門啊。”
那城門守備趕緊說道:“梁巡察抱歉。梁巡察有所不知,在你離開這一個月里,鎮北城里有逆亂,幸得段家和北源門出手相助,咱們才擒獲了那逆亂。如今逆亂就被關在段家,等候發落呢。段族長和葉掌門都懷疑那逆亂是魔門中人,應該還有同黨在附近,因此我鎮北城現在全城戒嚴,城門口是堅決不準隨意讓修行者進出的。要放梁巡察出來,我還要請梁巡察等一等,我好去向人請示。”
“這個好說,你快些則個,被因為我一人弄得其他人都進出不得,在這里跟我一起挨熬。”
梁晉回應說道,仿佛真不在意那些獎項,“不過我還是要問,你這是向誰請示呢?”
這話的潛臺詞,就是“你到底是找段家、北源門請示,還是找城主府莫狄莫城主請示?”
在一個月以前,梁晉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修行者守備不像是莫城主的手下,反而像是段家或者北源門安插在莫城主麾下的一顆釘子。
“都請示,都請示。”
那修行者守備訕訕笑著,一眨眼的功夫,就從城墻上縮了回去,也不知道是敷衍還是真的去幫梁晉說項去了。
于是梁晉把這個人記在了心里,準備以后再找其清算。而眼下,他要做的,是繼續在這里,耐心等待,等看看那修行者守備是叫來個什么人物。
還有,那逆亂,不知道是什么來頭?
梁晉就在門外等著等著,沒用多長時間,就見城門緩緩開啟,那守備領著城主府莫狄、段家族長段延淳,以及北源門掌門葉二爺出了城來。于是眼前的畫面讓梁晉有了一種既視感,仿佛他們回到了月余之前,那時自己在北門處,面臨的也是這一個狀況。
緊隨莫城主等人之后的,還有梁晉的另外三個屬下——
來自于三大修行圣地的傳人屬下!
有這樣一支力量在手,沒哪那個人愿意和你硬碰硬。
也不知道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在城里做了點什么?
梁晉心里想著,和眾人寒暄起來,寒暄罷了,就被眾人迎著往城里去了。至于他的那一堆頭顱,他暫時先存放在一處土地下,并沒有立即拿出來。
這道證據反正也已經在自己手上了,段家想對自己做什么,也沒有用。梁晉甚至感覺他不用拿出家當,眼前的活就能運轉開了。
順道,在回去的路上,梁晉也能悄悄問莫城主一些情況:“莫城主,這一個月都發生了什么,怎么城池好好地給戒嚴了?”
莫城主嘆了口氣,道:“段家和北源門同時建議,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封城了。你走之后沒多久,這里就爆發了一場大戰,那個本來北上去斷藥山脈的萬斬妖突然露面了,還和段家大打了一場,鬧得城中雞犬不寧。也虧是段延淳,這事才終于被擺平了。但段延淳覺得事情還沒有結束,然后做了如今的安排部署。如今的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了。”
還真是萬斬妖!
梁晉心里一跳。他本來隱隱有了這樣的猜測,現在莫城主直接告知于他,卻應證了他的猜測,是沒問題的。
而按照他的猜測,那萬斬妖自然不是逆亂了。他只是個找鎮北城段家復仇的孤魂野鬼,攔住段家,一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給遠去滄州調查事情真相的自己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