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
梁晉來了點興趣,“還請莫城主詳細說說。”
莫荻卻搖了搖頭,道“我對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想要詳細給梁巡察說說,也是無能為力。”
說著微微一頓,又道“我知道的只是,半月之前,有人將一封信箋丟在段府門前,信上沒有落款,字跡也潦草難辨,只說要向段府報北方之仇,讓段府上下洗頸以待。段府上下緊張了一段時間,消息這才泄露了出來,讓我知道。”
梁晉尋思了一陣,問“也不知這北方,所指何處?”
鎮北城北出去,除了那條通天河,可就沒別的了。除非翻越斷妖山脈,把妖魔國度算進去。
莫荻壓低了聲音,說道“鎮北城往北,我派出的人沒能打探到任何消息,而再往北,就是斷妖山脈了。我不敢胡亂猜測,但事情重要,又不敢不上心。因此如今梁巡察一問起來,我就想起了這個事。”
“所以莫城主,你是懷疑段家和妖魔…”
“噤聲,梁巡察。此事我也知之不詳。我在鎮北城雖然是城主,但其實根基不牢,無法動搖段家和北源門的地位,想要查探他們,也根本做不到。所以諸事只能猜測。”
梁晉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什么。
看來莫城主是指望不上了,之后只能指望自己。
不過這確實是一個突破口,可以好好攻略一下。
外事府很快就到了,是城主府西側一個獨立的大院,院中假山到這時節還掛著青綠,又從城外通天河引來了汩汩溪流,小橋流水,愜意得很。
而其間房舍有大有小,足夠眾人辦公和居住了。
莫城主直接幫忙安排好了鎮武司每個人的住宿和辦公場所,才告辭離去。然后梁晉便把眾人召集到了堂中,召開中州鎮武司的第一場會議。
這廳堂是當年外事府接待外賓所用,寬廣通透,因為之前是做為倉庫使用的,常年關閉,有一些陳腐霉味,因此現在哪怕開會,也要打開了窗戶通風。
不過在開會以前,梁晉已經命周遭的閑雜人等全部退下,因此倒不怕被人竊聽。只是門窗大開,北地冷風呼嘯而入,還有些凜冽刮人臉疼。
“今日一過,咱們就要正式開工了,所以有些話我要和諸位說說,給諸位先提個醒。”
梁晉直截了當地說道,把丑化說在前頭,“咱們鎮武司所行所司之事,是管理打擊修行者犯罪,因此咱們到鎮北城來,必然要和此地修行者對立。你們有和本地修行者交好的,不愿與本地修行者對立的,先提前站出來,我好知道。別到時候扯后腿,咱們活干不下去,要弄個不好看。”
三大圣地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沉默。而韓小鈺低頭不語,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唐小狗也是左看右看,像是不干他事,在看熱鬧。
梁晉道“你們既然都不說話,我就當你們默認沒有了。”
眾人都點了點頭,這回算是直接默認了。
當下梁晉安排道“韓小鈺,你以速度見長,就留在衙門里面,若有什么事需要向外通知,就幫我跑個腿。”
韓小鈺也不作聲,點了點頭。
梁晉又道“唐小狗,你明日開始,上街巡察,若探知有修行者不法之事,直接報來。”
唐小狗起身拱手,恭敬唱道“喏!”
梁晉又看向云守劍“云守劍,你劍術精進凌厲,我給你安排一點困難的事,一來這活也只有你能干,二來也正好使你磨練精進,說不得就借此突破存神境,邁入神通境了。你沒問題吧?”
云守劍沒好氣道“你有什么安排,直接說就是,何必說這么多廢話?”
梁晉跟他同行這么久,也只他脾性,自然不會在意他怎么說話。當下點點頭,道“葬妖河口有妖魔南渡,我怕通天河以北有妖魔南覷。你去通天河北岸,打探妖魔情況。若是能深入斷妖山脈最好,若是不能,也沒什么。若遇對付不了的妖魔,直接跑回來報告就是,不用硬拼。”
云守劍直接問了出來“你是懷疑那段家與妖魔有來往吧?”
鎮北城主不是修行者,說話聲音再小,也掩藏不住。因此之前梁晉和莫荻說話,他也聽到了。
梁晉也不在意,點點頭,說“此事也落在你身上,務必探查清楚。當然,你若與段家交往密切,那也可以直接告知段府一聲,讓他有什么問題,趕緊來自首,爭取從輕處置。否則別怪我到時候查出什么來,不講情面。”
云守劍臉色頓時陰沉起來“你把我云某人當成什么人了?私通妖魔者,我云守劍豈會與他親近?”
他這般惱怒翻臉,梁晉更不在意,只點點頭說“那好,你好好查。武云貴,你跟著云守劍,給他打打下手。有什么危險,也能互相幫襯著點。”
那武云貴當下也點點頭,應道“好。”
然后就是霍定神。
梁晉道“霍定神,這幾日你可以到段府和北源門多多走動,一方面串聯關系,穩住他們,一方面也可以打探他們消息,能做到什么地步,看你自己。”
霍定神點頭道“好。”
梁晉道“當然,你若和段府還有北源門關系不錯,也可以將咱們要做的事直接告訴他們。我不反對。只是你順道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自己來跟我交代了事情,省得我們麻煩。”
霍定神卻笑了起來“主公,這話你剛剛已經和云師兄說過了,不用再對我說一遍了?”
“記性不好,我給忘了。”
梁晉拍了拍腦門兒,道,“無所謂,多說總是沒錯,你記下就好。”
霍定神道“主公放心,你有命我自然記著。我和主公有主從之誓,可不是他們。我分得清里外輕重。”
梁晉點頭道“那很好。”
安排好了諸事,梁晉便打發眾人各自休息。一路旅途勞頓,總不能才到崗了,就讓眾人大干一場。
疲敝之師,焉能發力?
今日休息一天,明天才好干活。
眾人各自歇息,而梁晉則給自己安排了兩件事情,一是借城主府的資料和情況,查看段府和北源門的過往以及如今信息,還有在城其他修行者信息,二則是加上修行,熟練掌握攝心神劍。
鎮武司的職業是管理修行者,打擊修行者不法之徒,所以提升修為、強大自身,也是鎮武司巡察使的職責所在。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強大到花師姐那個地步,那么,管束鎮北城,就不在話下了。
然后他的力量,就可以慢慢輻射到整個中州了。
他著重研究了攝心神劍。其他神通法術,他現在已經掌握精通,接下來就是穩步提升實力。而攝心神劍,因為才剛剛獲得了寶劍的關系,他還有許多地方需要詳細了解。
而且昨日葬妖河口那一戰,已經完美地證明了,攝心神劍搭配攝心神劍,效果完美,威力強大,在戰斗中發揮出來的效果,簡直比明月蓮心的天狐移魂還要好用。
在明月蓮心的天狐移魂之下,沒有人能夠發揮出全力,而在梁晉這攝心神劍搭配攝心神劍之下,對手可以發揮出實力,卻是要以全部實力暴揍自己。
只要精神強度、實力境界差距不是太大,攝心神劍絕對是起手干架的第一選擇。
梁晉將昆侖魏傳的攝心神劍橫置于前,同時運起了從道宗平退思的《法術大全》上學來的攝心神劍,那銀色的寶劍,立刻活躍起來,像是一個春心萌動的小姑娘,雀躍地呼喚著梁晉。
這時候的寶劍對梁晉來說,有強烈無比的吸引力,一下子將梁晉的精神吸引了過去。
梁晉甚至感覺山海繪卷都被引動了起來,定居于他的神源中的九尾狐,突然一躍而出,跳回了山海繪卷之中。
這在以前,是完全沒有過的事情。以前他修煉而成的神靈,都直接離開了山海繪卷,長居于神源之中。
梁晉一直以為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卻沒想想到,有一天他會經歷這樣的事。
緊接著,他的精神也沉入了山海繪卷之中,一下子使他與現實隔絕,再看不到辦公室以及他的手下。
這又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梁晉回過神來,卻見自己已經站在一座青蔥山丘的山間之下,那山中偶有狐貍冒頭,嚶嚶鳴叫,像是嬰孩叫喚。
一雙雙狐貍眼睛盯著梁晉,像是獵手在覬覦獵物。
他想起來,在山海經的描述中,九尾狐是吃人的。
不過在這青蔥山丘之下,那些山中冒頭的狐貍,卻只敢盯著梁晉流口水,絕對不敢跳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梁晉本身非同凡人,更因為在梁晉的面前,有一只高達丈許的九尾狐。
那九尾狐通體雪白,但看起來卻兇戾異常,氣勢非凡,給人一種一口下去,就能屯點成百上千個人的感覺。
梁晉能夠認得出來,那正是從自己神源中一躍而出的九尾狐。
正因為如此,梁晉還能察覺到自己和這頭巨大狐貍之間的聯系。
那九尾狐正攔在自己和一群虎視眈眈的小狐貍之間,將九條巨大的尾巴留給梁晉,正面面對滿青丘山的小狐貍。
而那些小狐貍,給梁晉一種有如整體,卻又分裂無數,活躍而熟悉,親切卻疏遠的感覺。仿佛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見過這些吃人的小東西,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那些小狐貍懼怕著九尾狐,又不愿遠離,只一味在青丘山中徘徊,靈動、引人注目。
梁晉總感覺自己不知不覺就會被那些狐貍吸引了目光。
而那些狐貍,還不被自己的九尾狐統領,只是懼怕著九尾狐,才沒有來啃噬自己。
“它們是什么?”
梁晉忍不住問了一句,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九尾狐。
巨大的九尾狐突然回過頭來看了梁晉一眼。火紅的眸中漏過尾巴的縫隙,落在了梁晉眼中,梁晉突然就有了一絲明悟——
這九尾狐,是在讓自己使用攝心神劍!
這時候使用攝心神劍,又有什么用?
梁晉想不明白,但還是照做了。
此處沒有寶劍,身在山海繪卷,自己的陸吾神靈卻又在西山經神源之中,以至于自己也無法召喚出四時小劍。因此梁晉只能勉為其難,手捏劍訣,勉強用出攝心神劍來。
如此一來,這劍術自然大打折扣。如果是在外對敵,沒有拿劍,這劍法只怕一點效力也沒有,但以手捏劍訣使出法術,好歹是有劍意能展現出來的。
梁晉心里明悟,那九尾狐要的,就是攝心神劍的劍意。
充滿幻術的劍意從他手捏的劍訣中源源不斷地發出,落在了九尾狐身上,又穿過了九尾狐,落在了滿青丘山的小狐貍身上。
一瞬間,梁晉忽然感覺那些小狐貍“錚錚”銳鳴起來,不再是像之前那樣,發出像嬰孩叫喚一般的聲音。
那銳鳴合在一處,像是劍鳴。
在這一瞬間,梁晉突然明白了——
那滿山的小狐貍,并不是這山中生出的幼小九尾狐,而是從昆侖魏傳的攝心神劍上跑出來的劍靈!
那些靈體因為當年葬妖河口一戰,產生了有如靈魂一般的意識。正因為這樣,攝心神劍的威能,才能在葬妖河口之中維持千年不散。
也正因為如此,那把劍才能感受到梁晉攝心神劍的法力氣息,從而回應梁晉的呼喚。
但那也僅僅是回應梁晉的呼喚。哪怕是使梁晉的攝心神劍法術得到了增幅,那也僅僅是一聲回應。
它并沒有臣服于梁晉,哪怕已經到了梁晉手中。
而現在,九尾狐要做的,就是使攝心神劍臣服。
因此它讓梁晉發動了攝心神劍法術,以攝心神劍的法力氣息,引動攝心神劍寶劍本身的劍意。
那錚錚金屬之意從無數小狐貍身上冒出,狐貍就不只是狐貍了,而是攝心神劍的劍靈。
然后巨大的九尾狐動了起來。它撲向了青丘山,張開血盆大口,朝著一頭小狐貍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