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晉覺得柳長老只怕以為自己是個軟柿子,被云守劍一提醒,就想拿自己捏一捏。
不過事實上梁晉確實就是個軟柿子,只是柳長老沒有想到,這個軟柿子外面,還包裹著一層硬殼。而且這硬殼上面,還帶著刺。
——足以把三大修行圣地都扎穿的刺!
“噗通——”
柳長老的尸體倒在地上,周遭的人都退了開去,云守劍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灰白,起都起不來。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身為劍宮的首席大弟子,卻是十分了解的,謫仙人王謫這個名字,在三大修行圣地里,有著怎樣的震懾力。
而洞穿了柳長老眉心的小劍,云守劍也十分清楚,那是和花總捕的神通法術一樣的小劍,花總捕又是謫仙人的弟子,這威力恐怖、連柳長老都反應不過來的小劍,除了那位謫仙人能夠使出來,還有誰能使得出來?!
這梁晉明明是被姜皇叔拉進稷下學宮里的弟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謫仙人門徒呢?!
對于云守劍來說,這個消息,簡直就是一個恐怖故事!
柳長老的尸體還很新鮮,而云守劍坐在地上,已仿佛看見了有人在沖他招手,告訴他:“你已經死了。”
他甚至已經感受到遠方有一道冷漠的氣機鎖定了自己。
——那氣機非同小可,像是在鎖定著一個無關緊要的死物。
身在劍宮,修行劍宮之朱厭劍道,云守劍也是會使用氣機,提前為劍氣劍意鎖定目標的。但他的氣機,卻從來都是劍意凜然、殺氣騰騰的,那代表精神意志的氣,絕對不可能像這樣冷漠,本身也如同沒有感情一般。
這種感覺,直讓他心頭冒著冷汗,駭然到渾身顫抖,臉上瞬間血色盡去。
要死了!絕對要死了!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念頭。
“師尊,另一個先等等。”
花清影突然高聲說了一聲,“這個暫時不能殺,師尊不如先記著。”
話音落下,遠方的氣機,突然而然地就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云守劍松了口氣,屏息了半天,這時才終于喘息起來,只是這喘息依舊有些不暢。
可是若是那氣機沒有出現過,旁邊柳長老的尸體,卻又算是怎么回事?!
云守劍還是有些驚懼,抬起手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擦整個袖子就都濕了。而他的胳膊,還在止不住地抖。
他突然明白了花清影為什么會讓謫仙人先等等——
這是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和梁晉性命相縛!
這明明是保護梁晉這個修行還未入門的小捕快而使用的刑律,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救了他云守劍!
但云守劍卻顧不得感懷和不平,他還在想著花清影最后說的一句話:“師尊不如先記著。”
先記著…
先記著?!
那謫仙人會不會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標記?!
等到大半年以后,性命相縛之律結束,遠方會不會有一柄小劍突然飛出來,把自己的腦門兒給洞穿,就像洞穿柳長老那樣?!
這樣一想,他又一次嚇傻了,坐在地上渾身僵硬,動都忘了動。
而周遭眾人也都全當他只是被嚇傻了。這時被嚇到的人不止云守劍一個,而被謫仙人斬殺的人又是云守劍的同門師叔,云守劍被嚇成這個樣子,倒也實屬正常。
稷山書院那長老直接向高高天上的神將羿、也就是遠處牧神軍中的軍事中郎將提起了抗議:“閣下,好端端的,在你神將眼皮子底下,有人動用神通法術殺人,說不過去吧?”
那神將羿微微張開眼皮,俯視一眼稷山書院的長老,又看花總捕,問:“你怎么說?”
花總捕毫不客氣地道:“劍宮柳長老威脅我偵緝司捕快,干擾本總捕頭辦案,意圖擾亂現場,制造混亂,正是該殺。謫仙人由我請出,在山門觀望此地,遇此狀況,正該出手。”
“嗯。”
那神將羿略微點頭,點得頭顱周遭的一片云都被趕散開了,“本中郎將奉命協助偵緝司維護長安秩序,花總捕已有結論,諸位好自為之。”
稷山書院長老:“…”
偵緝司和牧神軍擺明了“沆瀣一氣”,一時間眾修行者也都投鼠忌器了。
如果這案子沒破還好說,修行者們討要公道,明面上占理,牧神軍就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跳出來。但現在花總捕卻莫名其妙地抓到一個白公子,眾人再來叫囂,花總捕就能請出牧神軍了。
而且現在來看,花總捕請出來的,還不僅僅有牧神軍,更有那位曾經以一人之力,力壓三大圣地的謫仙人。
“聞名不如見面啊,這謫仙人,真真是可怕!”
“你聽說過化境么?”
“你是說…那謫仙人已經到了合道境之上,天下修行者的頂端——化境?”
修行者人群中有人在小聲議論,話里不管對牧神軍如何,對花總捕和偵緝司如何,但對謫仙人,他們是徹底的服了。
劍宮柳長老,也是合道境的實力,在這小劍之下,竟然也不過是那么一下子。
“那就請花總捕好好破案吧,我會盡我所能,約束在場修行者,使他們不要添亂。”
稷山書院那長老陰沉著臉,說道,“可是若花總捕問訊白公子后,還未能破案,也證實不了白公子就是兇手,那在場修行者討個公道,花總捕可不能隨便亂來了。”
“哼!”
花總捕冷笑一聲,懶得接稷山書院那長老的茬。她一轉眼,看向梁晉,道:“小梁,你要不要來試試?”
“啊?”
梁晉一下子有些意外。他已經打了好一會兒的醬油,雖然剛剛那柳長老的死跟他有關,但他也沒怎么出力不是?怎么突然間的,花總捕就把自己拉到焦點中來了?
花總捕道:“我本打算自己親自問訊的,但看來在場這些個修行者,都有些質疑你的能耐。雖然土雞瓦狗之輩,他們怎么看,也無所謂,但我門下兄弟,我到底不想他被人看不起。我知道你是有能耐的,那就別藏著掖著,你來審審他吧。怎么,你敢不敢來?”
她嘴上這么說,根底里自然不單純是因為梁晉是她門下弟兄。
梁晉除了身為偵緝司捕快外,還是她的師弟啊!
看到花總捕期望的眼神,梁晉怎能退縮?當下豪氣干云,應道:“卑職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