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子倒是沒有如之前那般抗拒,認命似的,交代道:“我叫韓小鈺,是崇明坊的乞兒。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不可能!”
樓光正打斷了韓小鈺的交代,不信道,“你若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乞兒,哪來的這種本事,竊金盜銀,還能躲過劍宮大師兄的劍?你若不認識此兇犯,又為何豁出性命去救他?”
韓小鈺聽到“兇犯”兩個字,神情反應激烈,但好歹還是忍下了,偏過頭去,像個有些委屈的小孩子,卻不想說話。
沒有面對那個要對中年男子舉起屠刀的云師兄,韓小鈺的情緒倒不是那么沖動激烈不了控制了。
梁晉卻一下子想通了某些關節,問:“你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什么奇異景象?”
樓光正挑了挑眉毛,也明白了梁晉意指為何。
韓小鈺有些不理解梁晉為什么會知道這些,眼神里有些疑惑,但對梁晉,她不像對樓光正時那樣抗拒了,點點頭,說道:“我在崇明坊出去不遠的地方,看到過兩只怪物。”
“兩只?”
梁晉和樓光正都皺了皺眉。
樓光正純粹是理解不了為什么會有兩只,但梁晉卻已想到了帝江的形象。
但還有一只,會是什么?
會和中年男子那讓自己看不透的神靈有關么?
韓小鈺卻沒有接著回答,反而嘗試對著梁晉為中年男子辯解起來:“他不是兇犯…剛剛那個家伙…才是。”
梁晉點點頭,道:“你為什么這么說,不如講一下。”
樓光正豎起了耳朵,倒要聽他怎么說。
韓小鈺說:“年前…我記不得是什么時候了,反正…是一個晚上,我在崇明坊外的那里,被一個修行者抓到。”
“是第一個失蹤的修行者吧?”
梁晉問。
“失蹤?”
韓小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即明白了,低下頭去,道,“他沒有失蹤,是被碾碎的…碾得找不見了。”說時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極其可怕的場景,渾身打了個哆嗦。
“碾碎…”
梁晉瞥了地上只余一口氣的中年男子一眼,心里在勾勒這男子用什么樣的方式,將別的修行者碾碎。他想過失蹤的修行者是被分尸拋埋了、又或者是被吃了,卻沒有想過,會是被碾碎。
碾到渣都不剩,會是怎樣的力量啊!
可眼前這個男子,又如何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呢?
韓小鈺說著說著,已然敞開了心扉,只想把這些時日來積壓在心頭的苦悶壓力隨著話頭一股腦地傾倒出來。
她道:“他…其實和我一樣,都是不幸撞見修行者的人。那個修行者要把我抓去做什么爐…爐…我記得不那個詞。”
“爐鼎。”
樓光正提示了一句。說到這方面他似乎總是很積極,看來這家伙不僅僅是喜歡賭。
“好像是這個…我記不清…”
韓小鈺恍恍惚惚說。那回憶看來并不是太好,回想起來,讓她有些不適,說話的聲音也變得陰郁了,“我本來就要被抓走了,那個修行者…折磨了我好久…抽我耳光…踢我肚子…折斷我的胳膊和腿…抓我頭發…這個人突然出現。他應該是個酒鬼,當時晃晃悠悠的,站不太穩,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
梁晉在腦海中勾勒著當時的畫面,心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修行者,倒是該死,被碾壓成渣,也是活該。
只聽韓小鈺繼續道:“可是修行者不管這些的。然后…然后他就被修行者砍掉了腦袋…”
“砍掉了腦袋?!”
樓光正有些不可思議,轉頭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瞇起的眼睛像是想要仔細看看,這中年男子的脖子有沒有縫隙,腦袋是不是被縫上去的。
梁晉在腦中繼續勾勒著畫面。那畫面肯定極為恐怖,韓小鈺回想之時,已然在瑟瑟發抖,仿佛那個時刻所見的畫面,比她在修行者手底下受到的酷刑還要可怕。
“他被砍到了腦袋,卻突然站了起來。他的手里好像不知道從哪拿了一個好大的盾…有…有你們兩個加起來那么大,還有一把好大的斧子…大到能一斧子砍斷郊外的老槐樹。”
韓小鈺說得好像是個、也確實是個巨大而恐怖的怪物,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梁晉聽著韓小鈺顫抖的聲音,腦中描繪出一個極不協調的形象。
一個名字突然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皺了皺眉。
韓小鈺的語速逐漸快了起來,語調逐漸尖了起來,表明她心情的激動和懼怕:“我…我沒看見…什么也沒看清…那個修行者,就被碾壓了,碎了…找不見了…”
“然后呢?”
梁晉問。
然后,就是關于她自己的部分了吧。
果然,韓小鈺愣了一陣,才語帶哭腔地道:“然后…然后他還要殺我…我胳膊和腿都斷了啊…我想逃跑,可是我的腿沒了啊…我想要我的腿…我看到了烏鴉,我心想我要是能有翅膀該多好,然后…然后…”
“然后那你就看到了一頭怪物,長著六只腳四個翅膀,渾身發紅沒有面目,是不是?”
梁晉幫助韓小鈺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韓小鈺又是一愣,突然激動起來:“你知道?!你…你也見過嗎?!”
梁晉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見過,我只是知道。”
“哦…”
韓小鈺輕輕“哦”了一聲,聲音低微,失望至極。
而樓光正在旁邊聽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一臉懵逼地問:“你們倆在說什么?要把話題拐到哪去?”
“當然是他們兩個天命開啟、突破境界的過程啊。”
梁晉解釋了一句,問,“樓哥,你沒聽懂嗎?”
樓光正道:“哦…懂了。”
不管他有沒有懂,梁晉是真的懂了。韓小鈺的話雖然說得磕磕絆絆,也不成系統,但結合起來,還是很明確地說明了當時的狀況的。
那一片區域里,當時竟然同時存在了兩個神靈,激發了兩個有天命的人的修行之路,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中年男子所看到的神靈,會不會是自己腦中所猜想的那個神靈呢?
自己為何又會看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