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著毛球的后脖頸拎起一看,黑黝黝的雙通水汪汪的瞪著他,圓頭圓腦不夠一掌握的,濕潤黑亮的鼻頭咻咻不斷,嘴里也“嗯嗯嗯嗯”叫喚個不停,姜易回頭喊道:“媽,哪兒來的小狗崽兒啊?”
“造了孽了我這一輩子。”余海燕粗糙的話震得報紙糊就的房頂都在顫抖:“前些天回家來取點東西,沒想到門口臥著一條老狗,趕還趕不走,最后你爸把它放進來了,沒兩天就給生崽兒了!”
姜易抱著小狗崽出了臥室,感受著指頭肚被舔舐的酥酥麻麻,臉上也不由泛起了笑容:“那咋還就剩一條小的了呢?大狗呢,不會跑了吧?”
“跑個屁。”余海燕有爆粗,罵道:“那狗太老了,生了一窩死了仨,就剩下這一條小苗苗,自個兒也差點沒氣兒了,這不,你爸給送寵物醫院輸液打針去了。唉,別生了孩子還沒見過就沒命了,這媽當的也太憋屈。”
話到最后卻是嘆了一口氣,神情變得有些郁郁。
姜易瞅瞅懷里頭蠕蠕而動的小家伙,有些憐惜,問道:“這小東西倒是怪可憐的,不過好歹活下來了,比啥都強。”
余海燕回過頭,伸出手指頭在小黑狗的腦門點了點,留下一抹白面印子,對姜易笑道:“你不在我倆做生意也覺得孤單,養不了你了,這不養條狗也不錯嘛,你爸喜歡狗,老的小的都心疼的緊呢,沒啥事兒。”
姜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您這媽當得好,真會說話!
“媽,你狗兒子餓了,喂點·奶…呃,喂點什么?”小狗崽吸吮手指頭沒止住餓,又開始“哼哼唧唧”。
余海燕踹了姜易一腳,抬抬下巴道:“鍋臺那邊有羊奶,你給它兌點熱水,溫度不能搞啊,二十來度就行。”
姜易轉身要走,身子一頓,看著老娘眨眨眼,又摸摸小肉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媽,那個,二十來度是多熱來著?”
“你這學咋上的?”余海燕一邊和面一邊嘀咕:“你喝的溫水就成,有點燙嘴燙手背那就又40度了,狗不能喝的。”
有些手忙腳亂的給小黑狗熱了羊奶,看它“呼哧呼哧”喝的開心,姜易也有些樂呵。
撓撓它脖子、拽拽搖晃的小尾巴,惹得小家伙“呼呼”叫著,稚嫩的嗓音聽的人心里頭都發酥…
特么怪不得小孩子和姑娘們就喜歡小動物,連抱枕都是各種萌寵,這玩意兒確實挺招人喜歡。
正跟狗逗樂呢,大門口來了一輛拔掉排氣管的三輪車。
這玩意即便停下了還是發出“通通通”的排氣噪音,震的玻璃都在顫抖,等擰足了油門出發后,發動機的吼叫聲愈發暴躁,從“通通通”變成了“嘎嘎嘎”,別說玻璃了,連門框都在哆嗦。
姜易出門看去,就見父親姜大成“吭哧吭哧”的拎著一個大鐵籠子走進來,籠子里一條皮毛斑駁的大狗軟踏踏的匍匐著,顯得萎靡不振。
還真是去看狗了。
姜易聳聳肩,上去幫忙。
看姜大成拎著費勁,可姜易一拎他連勁兒都用不上了,便也礙手礙腳。
臉上更是露出欣慰的微笑,當兒子的比老子力氣大,那說明已經把下一代給養活出來了,能省不少力氣。
姜易把大鐵籠子放下,那狗也不動不搖,只是瞅著姜大成軟踏踏的搖著尾巴,搖幾下后又耷拉著耳朵四處觀察,間或鼻孔翹起聞一聞,再眼巴巴的瞅著姜大成。
大狗原來的全身毛發估計是烏黑的,但是現在有些發灰,狗臉上褶子堆積不少。
臉頰也向下垂者著,明明是土狗,可狗臉給人一副沙皮的憨厚樣。
“這得多大歲數了啊?”姜易和姜大成蹲著看,左看右看不由搖頭:“爸你這要給它養老送終啊。”
姜大成有心給他一拳,可想想他肯定被余海燕折騰的厲害,便也不再落井下石。
沒好氣的道:“它爬咱家大門口不走了,只能養著。嗯,許是它也走不動了,肚子挺老大,也吃喝不上,死門口不吉利,只能養著了。”
說著,姜大成伸手進去在狗頭上摸了幾把,大狗也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掌,粗糙的舌頭和粗糙的手掌摩擦聲聽得都刺耳,可讓姜大成喜笑顏開:“這兩天寵物醫院喂的好,長胖不少,還打了疫苗,輸液也補充了營養,要不然真就死球了。”
姜易試著伸手,大狗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把目光放在姜大成身上。
他放心的在狗頭上摸了摸,好家伙,皮包骨頭啊,就這還是長肉了?要是最開始的樣子還不得半死不活?
怪不得老爸老媽賣了樓房沒去住,原來是接收了倆“累贅”,姜易也不在多言,只能隨他們意。
他知道老爹喜歡貓狗,可是以前常年在外打工,哪里有時間和地方,如今小日子過得舒坦,僅從余海燕的腰圍就能看出個大概來,這才動了養狗的心思,還是送上門的一拖一…
家里現在也不在乎小錢,老母狗牙口也不好了,吃不了硬食,專門給準備了羊奶,姜易給老狗用羊奶和著饅頭、剩飯整了一頓,“呼嗒呼嗒”吃的很有胃口,看來還能活下去。
狗籠子是在寵物醫院買的,規定。
其實就老狗這模樣,別說看家咬人了,估計連小孩子都跑不過。
把它放出籠子,跑也不跑,不知是瘦弱還是趴窩多了,走路的時候還有點晃蕩。
也不敢用鐵鏈子拴上,生怕把它的頸椎給拽出毛病來。
姜大成是個手藝人,蓋大房子都沒問題,別說小窩了。東南角蓋的一米五的狗窩看上去就結實抗風、保暖防水。
連門都有,是那種里外都能開的雙開門,就像西方國家五六十年代的酒吧大門一樣,一開一合“嘎吱嘎吱”的頗有點酒后流氓的味道。
外邊天氣干冷干冷的,小狗不能出來,就在屋里頭撲騰玩鬧,細嫩的聲音惹得老狗睡覺都睡不踏實,時不時抬起脖子往屋里瞅。
小狗崽沒心沒肺,玩累了倒地就睡,渾然不覺屋外老娘望眼欲穿。
每到小狗攤在地上睡著,余海燕總會罵罵咧咧的,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放回小窩里,擼幾把舒坦了,再罵罵咧咧的把狗尿狗屎鏟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