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錢青石感覺到好久沒有動靜的玉符,劇烈的跳動了幾下。
“啥意思?這東西我可沒法收。”
開始緩緩避開對方的眼光,他瞇了瞇眼,看著霧氣旋渦四下打量,就像壓根沒看見任何異樣。
一股巨大的氣浪裹挾著水柱沖天而起,那稍稍青龍遲疑了一下,然后仰頭便騰空而起。
接著就聽到蕭時也說道:
“看,龍吸水!”
夜色中一根巨大的水柱貫通了天地,若是沒看到青龍,錢青石估計還會不屑的說一句:
“水龍卷都不認識…”
但是現在他默默看著那青龍飛入云中,竟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在龍飛入云端后,水龍卷一下化作傾盆大雨,將岸邊的三人澆了個透心涼。
江風吹過,寒氣冷入骨髓。
不得已,若是不找個地方烤干,恐怕第二天錢青石和蕭時也狀態都會受到影響,三人找個顆大樹,挖空了要數十人才能環抱的樹干內部,在里面弄出個樹洞,用來避寒。
而錢青石總算見識到,金丹期修士和他們這種入門的煉氣士的區別。
當時在挖洞的時候,本來還以為會費很大力氣,沒想到蕭齊輕輕一刀,直接將那樹干掏出個圓洞。
這像是魔法般的招式,是對于氣的理解和運用,錢青石看蕭齊切出來的截面,就連樹木的汁液都被封死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厚著臉皮去問,結果蕭齊也沒多做解釋,就讓他進階后,先練習好提純丹田中的靈氣,然后到了結晶期再想這些招式的問題。
一句話,他現在太菜。
“如果不假外力,我還真是挺菜的,但是我的殺招可連結晶期的修士都殺過。”
想了想自己現在的實力,他沒有否認確實有裝備黨的嫌疑,但也不認同自己是個菜逼。
木屋外面一團火點亮了四周,將洞口烤的暖烘烘的,蕭時也打著哈欠,裹緊了剛烤干的衣服,看錢青石正在拿著龍鱗劍左看右看。
還會為對方是在想今天蕭齊說的事情,于是開口說道:
“劍和刀不一樣,至少我知道的就有區別,你別自己瞎琢磨了,哎…困死了,你守夜可別打瞌睡了啊,子時過后我來接你班。”
后者“哦”了一聲,繼續拿著龍鱗在那里虛劃著。
“毛病…”
蕭時也好幾天都沒睡個好覺了,樹洞里二伯已經睡了,他靠在一旁,迷迷糊糊的也睡了過去。
而待在外面守前半夜的錢青石,正研究這龍鱗和劍匣里劍氣的反應。
身后兩叔侄睡的很沉,火堆噼啪燒的正旺,四周被蕭時也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陣旗,錢青石繞開陣旗借著月色走到了外面。
來到河邊后,他伸出右手,心念一動,那劍匣浮現,慢慢蓋子裂開一道縫隙,逐漸露出里面金色的劍氣。
金光一閃,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劍氣浮現在他手中,想著剛才蕭齊融合成一個點的刀氣,他開始壓縮,這東西確實不太容易,憑借他的心意,劍氣也不怎么聽話,最終壓縮試驗失敗。
將插在地上的龍鱗劍握住后,劍氣就像液體一樣,流入了龍鱗劍中,他自己觀察著,發現龍鱗劍上的那些鱗片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符篆的紋路。
“是這些紋路改變壓縮了劍氣?”
一陣陣低沉的龍吟聲,從劍身上傳出,錢青石閉著眼睛記憶了一下剛才出現的那些紋路,一瞬間那記憶就像特別被加強了一樣,他知道這是劍癡的天賦加成起作用了。
為了試驗他從懷里摸出空白的符篆和朱砂,開始描摹龍鱗劍上面剛才的紋路。
第一次居然沒有成功,看來是個高端的活,某些細節沒有注意到。
借著月光,他又接二連三的描摹了四五張。
總算在第六張的時候,有了感覺。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符合他記憶里符篆的細節,錢青石又從劍匣里引出一道劍氣,那劍氣一沾上符篆,馬上就如同被符篆改變了形狀,流入了那些紋路里。
“吼!”
沒有維持多久,那符文爆出一道金光,發出一聲龍吼,符篆也直接變成了碎屑。
威力太雞肋了,這種東西拿來嚇人還差不多,而且對于劍氣來說有些浪費,完全沒有龍鱗劍上面那種穩定性和威力。
又小心翼翼畫了一個,這次直接注入了靈氣。
這次等了許久,那符篆都沒有和剛才一樣化成一團碎屑。
看樣子靈氣的穩定性是高于劍氣的,錢青石將符篆夾在手上,念到:
“敕令,龍符!”
不知怎么回事,周圍的水汽開始瘋狂聚集了過來,一團龍形的水柱出現他手里。
咆哮一聲,被他一下甩進了江里。
江水開始翻滾,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這到底是什么符篆?”
看著剛才一張符施展出去,像是真的丟了條興風作浪的惡龍進江水一般。
他有預感,這符篆里有大問題,剛才聚集的水汽,明顯是帶著高強的水系靈根親和的。
牢牢將符篆記在腦海里,這東西需要后續好好的研究研究,這個世界里的符篆其實是錢青石接觸的最早的,但是他一直沒弄明白這里的符篆文字到底是誰發明的,而且是怎么成系統的。
不知道在別的宗派里符篆會怎么樣被運用,但是在他的認知里,符篆只是一種前期的替代品,不過看樣子,這東西不止可以寫在紙上,還能永久性的刻畫在法器上,如果他想繼續研究,今后就需要往煉器師這條路上走走看。
其實要說起來,就那錢青石自己會的烈火符,其實就是直接將烈火的靈性做了本質描摹,發明這種東西的人應該很了不起啊,但是為什么會成為一種爛大街的低端貨呢?
收起劍,錢青石撓了撓頭,想著今天晚上是不是再去一趟天元山,主要是為了確定一下位置,畢竟只要是有龍鱗劍定位,他在全息地圖上就能看到自己現在的位置。
考慮了一下,決定后半夜時候,躲在樹洞里休息的時候再去。
溜溜達達撿了些柴火,走回了樹洞旁,錢青石看到蕭時也已經起來了,背對他坐在火堆前。
他一屁股坐在蕭時也一旁,一邊給火堆填柴火,一邊解釋道:
“剛才看沒柴火了,就去撿了一點。”
結果這柴火有些濕,剛一丟上去,一股濃煙撲了起來,嗆得兩人直咳嗽,不過少見的蕭時也沒有破口大罵,像是沒睡醒,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
“老蕭,我不是故意的!”
畢竟剛才溜崗被逮了個正著,錢青石連忙解釋道。
剛說完,火焰一下就熄了。
錢青石:“…”
“咳咳…算了吧。”
就在錢青石尷尬的不得了的時候,蕭時也被煙嗆著,一邊咳嗽一邊說著,像是對錢青石徹底無語了。
“問你一個問題。”
正想著這老噴子會怎么對自己開罵的時候,錢青石聽到這么一句,話語中仿佛蕭時也藏著好多心事。
“大哥,你突然耍什么深沉?有屁就放。”
等錢青石有些不習慣的說完,他聽到身邊的蕭時也在黑暗里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你說長生重要,還是家人重要?”
這問題一出,就把錢青石給問懵了,皺著眉頭考慮了好久,都沒想出個滿意的答案,只得說道:
“與家人一同修煉長生之法,兩全其美不就好了。”
“呵…”蕭時也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隨后又陷入了沉默,錢青石忽然心有所感,覺察出一些不對勁,于是手往懷里摸了過去。
“世間哪里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就像這月亮,陰晴圓缺…”
“呼…”
隨著蕭時也長出一口氣,突然林中起風了。
身邊的蕭時也像是中邪了似的,突然苦笑一聲,黑暗里側過臉對錢青石問道:
“那我再問你,若是你下一秒就要死了,你有什么未了心愿…”
手僵在半道上,錢青石心頭巨震,這蕭時也絕對有問題!
錢青石手中劍匣緩緩浮現,心念中,已經控制了七八道劍氣,只要身邊的“蕭時也”有異動,他馬上就會給他來個紅塵劍雨。
沉默了片刻,錢青石開口道:
“死就是了,心愿這種東西,死了就沒了…換做你,會有什么未了心愿?”
“蕭時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說道:
“我想再活一次…”
說完后,他便緩緩融進夜色里,仿佛黑夜本身一樣。
在“他”走后,火焰騰一下就燃了起來,越來越旺,就像是從來沒有熄滅過一樣。
錢青石有些恍惚,他拍了拍臉,感覺到手上凍的冰涼,他側過臉,往剛才“蕭時也”坐過的干樹干上看去,上面寒氣森森,結了厚厚一層冰茬。
“是死了多年的幽魂?”
忽的心有所感,他拿出懷里的玉符,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前輩,不會是你招來的客人吧?”
那玉符沒有回答,林中風吹過,擾動火焰,將四周映照的影影綽綽,錢青石放下玉符,抬頭望向叢林深處。
一團大霧像是滾滾海浪勢不可擋,從林中深處鋪天蓋地向這邊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