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井水巷是整個孤竹城最為狹窄逼仄的巷弄,在巷子里,錢青石看著遍體鱗傷的少女,聯想到那巷口的兩人,心中有了些猜測,他彎下腰,一把摟上少女,抱在了懷里,這女子身形嬌小,并不如何費力,從都到尾,蕭時也都看著,最后他終于忍不住才問道:
“你帶上她做什么?”
錢青石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沒看她受傷了嗎,受傷了當然要救了。”
這位年輕的公子詫異道:
“受傷了就要救?她傷的如此之重,是誰傷的?你看她裝扮也是個修行之人,躲在此地,定是害怕仇人找上,你帶著她,不怕把我們兩個害了?”
錢青石白了一眼蕭時也:
“蕭公子,你要是害怕,就一個人走好了,又不是非要和我走一起。”
一句話就把蕭時也火氣給撩起來了,他捏著拳頭,憋了半天沒說出話,最后說道:
“救吧救吧,現在可以走了嗎!”
扛著這女子,錢青石感受到她的呼吸非常微弱,看樣子若是不及時救治,肯定會命不久矣的,最重要的一點這姑娘用劍,錢青石想著,若是救人后,好人有好報,沒準又能偷兩招…
兩人在小巷里七拐八繞,蕭時也走在前面,看著越來越窄的巷子頓時心生煩躁,回過頭來問錢青石:
“這巷子怎么才能走出去?”
這問題一出,錢青石停了下來,他詫異道:
“我看你帶著頭在前面走,還以為你知道呢?別這么看著我…按理來說,這巷子應該有出口吧!”
蕭時也捂著臉,咬牙切齒:
“應該?我…你說你,為什么找這么個破地方跑。”
他真是,把一年生的氣發的火,都在這一天受了,蕭時也在巷子里開始找門,他決定暴力破開。
一刀披砍在一戶人家的門上,就算沒有靈力,但光憑借刀的銳利,他就輕松的破開的本來就不怎么牢靠的銅鎖。
“再特么走就到死巷子了。”
氣呼呼的闖入了民宅,蕭時也看了一圈,等錢青石扛著人進了門口,他伸出腦袋在巷子里瞧了瞧,確定沒人跟上,他才關了門,與錢青石一同進了這戶宅子里。
要說這孤竹城建筑也奇怪,靠街道那面沒有門窗,反而把門開著向逼仄的巷弄里。
現在他們想出去,要么就破墻而出,要么就翻房頂出去。
破墻而出,有靈力的時候蕭時也倒是行,但是現在就夠嗆了,另外,他走了這么久,有些懷疑,就算破了墻,外面會不會又是另外一條巷弄。
“我說,你們劍州的人,修這么個巷子,腦子是進水了吧!”他左顧右盼,罵罵咧咧的時候,一回頭,卻看到錢青石把那少女放在地上,這會兒他探下身子正要去親那女子。
“我曹,這么無恥!”
身為云夢州龍符城青年一輩翹楚,雖然平日里宛如一個人形噴子,但是絕對不會做出乘人之危這種齷齪之事,他忍不住罵道:
“太惡心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而錢青石卻頭都沒抬,捏住少女鼻子,猛地一口氣吹進對方嘴里。
接著又解開對方胸前衣服,開始反復大力按壓。
“心肺復蘇,你懂個屁!這叫醫術!”
一遍遍對已經失去呼吸的少女做著急救,終于,少女咳了一口帶血的痰液出來,開始恢復了呼吸。
“真有用!你是學醫的?”蕭時也看出,對方跟原來真是在救人,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想到錢青石反而伸出手,問道:
“有什么止血救命的丹藥不,我這里只有九轉大還丹。”
蕭是也聳了聳肩,一臉得意的說道:
“你看爺像是容易受傷的人嗎?”
“…”
“沒有?”
“那必須沒有!”
錢青石一臉黑線,看著一臉得意的蕭時也,不禁腦中吐槽:
“喂,你在驕傲個錘子啊!”
“咳咳…”
這時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女悠悠轉醒,將兩人目光吸引了過去。
“我在…什么地方?”
少女虛弱的看著兩人,臉上血色全無,看她居然轉醒,錢青石連忙彎下腰,正要與她說話。
“噌!”
一道劍影直奔他面部,他背后蕭時也眼疾手快,一把拖住錢青石腰帶,止住他下蹲的動作,那劍鋒堪堪從他眼前劃過。
“小心!”
一把漆黑短劍靜靜漂浮在少女身前,剛才一擊就是這短劍。
“御劍!”
錢青石和蕭時也瞳孔一縮,這女子至少高出他們兩個境界!
“多謝!”連退數步,錢青石低聲對蕭時也道了聲謝,剛才要不是他,這娘們兒的飛劍,直接就把他開瓢了。
“我可不是為你,現在我實力下降,救你就是救我自己!”
蕭時也梗著脖子,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隨后指了指那少女,他問道:
“你瞧瞧你帶回來的小辣椒,人家不領情,現在咋弄?”
抽出龍鱗劍,錢青石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冷笑道:
“讓她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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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碩的老人走在巷弄中,他剛才與錦衣少年分開后,就一直在這地方打轉,來來回回走了七八遍,一直都在一條巷子里,再笨的人也知道,這種鬼打墻應該是有人估計施展的。
他停下腳步,打量起四周的景象,沉聲低喝,舉起拳頭便要往墻上砸去。
忽然,眼角余光中一個白色人影出現在巷弄中,他陡然停下拳勢,一臉戒備的看向對方。
“你是什么人?”
那白色身影一身儒衫,渾身不帶一絲殺氣,笑容滿面的站在巷弄前,面含微笑,揉了揉額角,說道:
“老人家,這巷子中雖然不常住人,但你打爛后,人家主人回來看到,難免會傷心的,故土難離,故居難舍啊。”
老人看著眼前這個中年書生似的男人,有些摸不準他底細,拱手回應道:
“先生若是憐惜這巷子,那不妨撤了這結界,老夫自然不會傷這老巷子分毫。”
中年男子挑眉,搖了搖頭,笑道:
“那也不成,老先生,何不等上半個時辰,到時候我自然會放你離開這里。”
老人臉色立即黑了下來,這人東扯西扯,原來是在拖延時間,其目的是讓自家公子與自己分開。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后,擺出一個拳架:
“既然這樣,那恐怕只能得罪了!”
“老人家你仔細看看四周,你莫不是要試試龍門境的武道強者,能不能抗住這千百道牽絲劍氣?”
老人聞言一驚,定睛一看,只見前方密密麻麻,布滿了細如同蛛絲般的道道劍氣,并且還在不斷增加。
看著這速度,應該是剛才這人出現后才布置的。
“好陰險的家伙!”
“你究竟是誰?你知道你在和什么人作對嗎?”
老人退后半步,心中有些焦急,開口威脅道,不過還是沒有說出背后勢力。
那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笑著拱手:
“在下霧江城顧無垢…”
“我看老先生身手應是武者一途,而那一道的少年郎卻又是個結晶期的修士,縱觀天下,如果猜的不錯,應該是只有魔門才是這種組合了吧?”
老人一直在打量這顧無垢,聽到名字后他心臟就快了兩拍。
這人居然就靠這點就看出他們身份?
老人覺得不太可能,而對方猜出他們身份還如此有恃無恐,那…
他也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反而問道:
“你想做什么?”
顧無垢看到對方收起了拳架,他也松了一口氣,說道:
“你們一直在追那女孩兒,其實我已經在這里等了半個月了,只因她與我有一場師徒緣分…”
老人瞳孔一縮,不禁問道:
“霧江城劍法不是傳男不傳女嗎?”
誰知那顧無垢哈哈大笑:
“我顧無垢做事何須按這些規矩來?”
“…”
“你想對我家公子怎樣?”
老人拳頭一松一緊,若是眼前這個人說不出讓他滿意的答復,他定要拼得重傷也要沖出去。
顧無垢在站在那處,像是一尊雕像,他對老人的說法提出了反駁:
“一個結晶期還怕兩個練氣期的少年?”
對于這個顧家的劍客,老人覺得此人像是教主說的撥亂因果之人,不禁緩緩往前挪步,嘴上說道:
“先生是非要插一腳不可了?”
“是!”笑意收斂,顧無垢確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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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不遠處,幾步之外,就是一條筆直的巷子,而手中的羅盤顯示,那女子就躲藏在其中。
錦衣少年看著巷口,腳步略有遲疑,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連老,不見了。
他已經覺察出一絲不妙,但是圣級先天氣運,這種東西可是第一次在昊天圖上看到。
這要是奪取后,嫁接在自己身上,很快他就會成為父親口中的氣運之子。
在路口,許多思緒紛至沓來,片刻后他猛然驚醒,眼神堅毅起來。
額頭冷汗細密滲出,如果說成為氣運之子是他筑基后的道心,那么剛才他道心居然動搖了。
是因為圣級先天氣運太難得了,所以才亂了道心?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臉上掛起一絲冷笑,圣級動人心啊,運起宗門心法,守住內心,他眼神堅定,氣息漸漸平和。
此行本來就是來奪取此女氣運的,今日她必死!
任何人膽敢阻攔者,皆可殺!
他心境豁然開朗,多么簡單啊,只要殺掉這個少女就好了。
錦衣少年跟著羅盤的指示來到一道門前,揮手間,一道無形的氣流撞開大門。
突然他覺得有些不適,為什么感覺氣息有些不暢。
但下一秒,他看到正躺在大堂上生死不知的黑衣少女,立即止不住激動起來。
殺之證道!奪取氣運!
他慢慢靠近大堂,看著虛弱的少女,搖頭笑道:
“你真是能逃,把我都…”
就在那一刻,他眼角余光瞥見一抹黑影。
一把長刀,猛地從門后角落劈頭蓋臉向他斬來。
一瞬間,惡風鋪面!
“找死!”
他一抬手,金光乍起。
從羅盤上升起的薄薄金光,一下擋住的堅不可摧的長刀。
一擊不成,蕭時也大吼一聲:
“看飛劍!”
那女子含恨勉強掐了個劍訣。
早埋伏在門檻下陰影里的飛劍,一下子動了 陡然從錦衣少年背后,一躍而起,從他胯下直插向上。
“好陰!”
錦衣少年陡然躍起,只覺惡風緊隨而來,他來不及對門后那小子出手,大量靈氣注入手中羅盤。
卻沒想到,耳中只聽到一聲如同琉璃碎裂的聲音,金光在錦衣少年驚訝的眼光中,裂成無數碎片,等他落地,那黑色短劍也頹然落在地面上。
“擋住了!”
冷汗浸透了背后,他環伺一圈,發現蕭時也,和黑衣少女。
“不對!還少個人!”
他心中暗道不妙,抬腳就要退!
他還未起身,忽聽到頭頂傳來低聲吟唱:“敕令,符劍!”
心中大驚,手中卻沒停下。
立即運起靈氣注入羅盤,想恢復護體金光。
哪知這丹田中氣息忽然就像被凝固住了。
“遭道了!?”
“怎么可能!”
臉色陡然蒼白,大驚失色。
下一刻。
錢青石從天而降,劍勢如水銀瀉地,錦衣少年人頭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