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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簡單的物理學

  盡管不認可天利教的所謂理想,更不贊同這群人的做事方式,但有一句話高似道是不能否認的,弱者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選擇的權利。今天他和安泰和只有一個人可以站著從這里離去,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會死,也沒有逃跑的余地。

  人家能通過吳漢民這條線索找到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就算他跑回了安巖去又能如何,只會連累崔海娜和他一起倒霉。兩周之前剛被告知說自己得了癌癥時,他的從容淡定確實是在強撐,但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他發覺死亡其實也沒那么可怕,不過是每個人都要回歸的歸宿罷了。

  “永遠不要把自己的敵人逼到絕境里,秦國就是這么輸掉巨鹿之戰的,不過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沒有好好上過學,文化水平不行的感覺肯定很難受吧。”高似道不會在戰斗中怯懦,因為他深知恐懼并不能給自己帶來力量,反過來還去刺激自己的對手,試圖用這種方式影響對方的判斷力。

  “聒噪。”安泰和被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他確實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因為天生具有強大靈感的關系,從小被她母親當做工具來培養,就沒正經去過學校。相比之下他的弟弟只是個野種,卻得到了比他更多的關懷,后面引誘自己的親弟弟走上歧路,也是出于心里的不平衡,“困獸猶斗,敗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高似道架著拳頭,擺著最基本的防御姿勢,等安泰和來攻,他必須保持全神貫注,才有可能通過對方的肢體語言判斷出攻擊的詭計,如果搶先去攻擊,他很難在行動中保持這份專注。

  時間并不站在自己這一邊,拖得越久這里的異常就越容易被察覺,所以安泰和忍耐不住了,右手搓出一道細長的閃電直奔高似道而去。高似道擰身向左一讓,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道閃電,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慶幸,就被隨之而來的第二道閃電擊中的左腳,不過這時候他已經通過戰術動作躲到了一塊平床的后面。

  安泰和撇了一下嘴,站在遠處掌控雷電確實很瀟灑,但想要打中人并不容易,首先他使用任何術式都會有一個起手的動作,容易讓對手預判閃電的攻擊落點,其次他只是靈感強大,距離感卻還不如普通人。距離感好的人,可以在中場輕松命中三分,而距離感差的人,擺在面前的杯子也能失手碰翻。

  以前就算跟同一級別的對手戰斗,安泰和也沒遇上過這么憋屈的情況,那小子穿著行動不便的西裝還如此滑不留手,而其他人被他稍一震懾就會亂了方寸,“高博士是不是很失望,以為我使用雷電之力是有間隔的,但是很可惜,我就是雷電!”

  “謝謝你的告知,安教主你真的可以無限使用這種力量,何必特意跟我說這些呢,直接狂轟濫炸不就行了。”盡管不能完全排除對方從一開始就在耍詐的可能性,但高似道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信心,因為人的第一反應總是最真實的。見面時安泰和突進到他的面前,想通過接觸的方式將他擊倒,說明平時習慣了以最具經濟性的招式解決問題,所謂的沒有限制自然就是在唬他。

  “你有著強大的天賦,本可以成為我們中的佼佼者,何苦自甘墮落,拒絕這份恩賜呢?就讓我來給你看看天選者和凡人的差距吧。”安泰和腿部雷光閃爍,肌肉纖維瞬間從錯亂糾纏變成了有序緊密,用力一蹬便如出膛的炮彈轟向高似道藏身的平床后面彪去。

  戰斧式下劈,看似華而不實的招數,在真正的高手用來卻比斧頭的威勢更加駭人。高似道就算自信力量比對方強得多,也不可能硬接這樣一記劈腿,非常務實地就地一滾,而實木的平床直接被這記劈腿踏得四分五裂。

  安泰和并非僅僅鉆研靈術,跆拳道也練了二十多年,比起那些職業的運動員都強得多,一擊不中騰躍再劈,倒身空中下踹接流星落。高似道十分狼狽,跌跌爬爬地不斷閃躲,身上深藍色的西裝被磨破了好幾處,“這可是我昨天剛買的衣服。”

  雖然是試衣庫里買的,一套加起來也不值幾個錢,但畢竟是真金白銀花出去了,才穿了一天就變成這樣,高似道如何能不惱火。他一邊躲一邊退,很快就來到了之前拐彎過來的巷子口,“很爽是吧,輪到我了!”

  安泰和之前被打了一拳,到現在肚子里還跟火燒的一樣疼痛難忍,聽得這聲大喝嚇得身子一抖,下意識就想避其鋒芒,卻看到之前還很有骨氣的高似道居然扭頭就跑,轉過小巷不見了。他先是錯愕,隨后露出了不屑的冷笑,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速度,就算讓這小子先跑四十米,他也能在一秒之后輕松揪住對方的脖領,“愚蠢。”

  高似道也不管身后,就是蒙著頭往回跑,然而僅僅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一道暗藍色的電芒襲來。他不驚反喜,這個距離剛剛好,就地急剎往路邊一讓,然后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安泰和的手剛抓住高似道的衣襟,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視線完全被一片綠色遮蔽了,混合著魚類的腥臭和海水的咸澀的氣息直往鼻子里鉆,讓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去摸自己的臉。就在他視線受到遮蔽的時候,腰上忽然劇烈地一痛,肝區被結結實實印了一拳,僅僅一拳就讓他痙攣倒地。最可怕的是自己依賴的靈力失效了,體表的電流完全沒有起到防護的作用,腰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后,胸口又被打中第二拳,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高似道的記憶力很好,之前他路過黃鶴洞老市場的時候注意到了賣魚、賣蔬菜的商家門口都有一摞厚厚的防水布,明顯是用來為自己的攤位遮蔽風雨用的。防水布又稱篷布,材質大多是有聚氨酯涂層的滌綸,或者干脆就是聚乙烯塑料,無論哪一種,它都不能導電。除了不能導電之外,這種防水布還特別結實,別說人在里面困著了,就算是頭牛被防水布裹起來也掙脫不出來。

  從一開始,高似道就沒有想過逃走這種事,因為他不敢將自己的安全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雖然不知道這個天利教的教主是不是腦子有病,僅僅因為自己把天利教兩個普通教徒送進南山底下的監獄,就親自找上門來大動干戈,但雙方的敵對立場是不用懷疑的,痛下殺手毫無心理負擔。

  路燈都是安泰和熄滅的,他自忖具有一定的夜視能力,動起手來更加方便,卻沒想到獵物在黑暗中的視力比他這個獵手更好。不僅如此,高似道的記憶力也非常出色,懂得合理利用場景中的一切有利條件,為自己獲取優勢。

  “噗。”安泰和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一般的擊打完全可以不在乎,然而高似道的拳頭太重了,兩拳下去他右側的肋骨全部骨折,胸骨也斷了一根,當場一口老血吐了出來。因為身上頭上都蒙著防水布,他的血沒有吐在地上,而是糊了他自己一臉。

  之前跟洪青松爭斗時,安泰和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速度優勢,一直都只是遠遠地騷擾,生怕被對方的白色火焰沾到,最后全身而退和小心謹慎有很大關系。然而今天他的心態卻是完全不同的,本以為對付一個連如何運用靈力都不知道的毛頭小子會很容易,卻沒想到陰溝里翻了船,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這就對了,狠狠地揍他,打他,殺了他…”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高似道斜著眼睛瞥了一下,看到了他自己映在旁邊玻璃櫥窗上的影子。真實世界的他正用膝蓋壓著安泰和,揮拳狂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襲擊者,而櫥窗上的影子卻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在看好戲的樣子,“男人就是這樣,一旦開了葷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相同的情況放在美式大片里,作為男主角的高似道這時應該會猶豫,會下不去手,會覺得自己的行為和普世價值觀有沖突,然后大發一頓“如果我殺了你,跟你又有什么區別”的感慨。他并沒有一丁點類似的想法,如果安泰和不死,死的就會是他自己,所以哪怕高又帥在邊上看戲,他也沒有停下揮拳的動作。

  “嘟,吱…”黑色的刀刃忽然從防水布中間冒了出來,如果不是高似道反應速度極快,腿上可能已經中刀了。一陣令人牙酸的割裂布帛的聲音過后,狼狽的安泰和從防水布里鉆了出來,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刀,“你很可以,本來我對你起了愛才之心,但現在只能殺掉你了。”

  同樣的計策不可能奏效兩次,沒有防水布的保護,高似道甚至沒法攻擊安泰和,只要兩人靠近他就必然被電。看起來他毫發無傷,對面那個卻凄慘無比,但他此刻無疑是處于劣勢一方的,打是打不過,逃又逃不掉。

  “嗨呀!”安泰和緩過來之后,身上再次雷光閃爍,以一種違背常識的高速揮刀直取高似道前胸,原本可以躲開的高似道退了,卻依然被撩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傷口居然還散發出一陣焦糊的肉味,似乎被烤熟了。

  安泰和得勢不饒人,建功之后抬手再刺,可這一下牽動了右側的傷口,疼得他整個人一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讓高似道成功來開了距離,臉上不禁浮現出懊惱的神色。他的靈力再強大,也不能當場把斷掉的幾根肋骨接上。

  肝區受創肋骨折斷,沒有躺倒在地上哼哼,已經是他意志力強的體現了,之所以還在堅持戰斗,單純只是為了將高似道這個危險扼殺在搖籃里。現在還不會運用靈力就已經如此厲害,等到今后有機會系統地學了雙生院的術式,他肯定更加不是對手。

  身體里容納的靈力是有限的,而電都是由靈力轉化而來,安泰和心疼歸心疼,為了自己的命還是堅定地掏出了一張畫著繁復咒文的符箓,“一血,以及大氣中的電荷!”

  高似道都沒能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滾滾而來的雷光吞沒了,如果從高空往下觀察,就能看到以安泰和為中心的一道藍色雷霆向外擴散,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圓弧,大約在擴張到半徑二十米左右的大小后這道雷電停住了,又開始往回卷。

  僅僅挨了一下高似道就徹底失去行動能力了,再來一下他就算能挺過去也肯定要變成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他的頭腦依舊清晰,絕境之中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用囁嚅的嘴唇,顫抖著吐出了幾個字,“吳寒星,你還相信光嗎?”

  呼!寒風驟起,空曠的路上響起了風的呼號聲,白茫茫的雪花在半空中漫卷,美得如同一幅畫,而整個世界也仿佛靜止了下來。高似道木然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而那些白色的雪花忽然向他匯聚而來,僅僅一瞬就將他包裹成了一個雪人。

  噼啪作響的電離力場倒卷而回,從白色的雪人身上經過,卻什么痕跡都沒能留下,在安泰和驚訝的眼神之后,圓乎乎的雪人變成了高似道的模樣,只是依舊保持這白雪堆就的質感,仿佛他身上穿著一件雪做的鎧甲異樣。

  “給你科普一點物理學知識吧,雪的本質是冰,而固態的冰之中由于不存在可以移動的離子,所以是不能導電的。”高斯地渾身發寒,但這種寒冷卻給了他安全感,“你的小把戲,現在對我而言完全不是問題了。”

  “這不可能!”沒上過學的安泰和一點物理知識都不懂,但眼前的畫面他還是能看明白的,自己當做底牌的符箓拿高似道沒有辦法,而他肋骨斷裂導致的內出血卻在不斷吞噬他的生機,再不走的話他就真的沒機會再走了,“小子,今天是你運氣好,我們走著瞧。”

  “我不是運氣好,只是有一副熱心腸罷了。”高似道在昨天晚上就已經找到了吳寒星藏身的地方,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要人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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