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爾府原先是一幢很漂亮的大宅子,還是方圓幾英里之內最寬敞、最氣派的建筑。
可自從半個世紀前,這里發生了一件離奇而可怕的事情厚,里德爾府就逐漸荒廢了。
如今它變得潮濕、荒涼,常年無人居住。
不過小漢格頓的村民們仍然把這座房子稱為“里德爾府”,盡管里德爾一家已經多年事沒在這里居住了。
弗蘭克·布萊斯是里德爾家的園丁。他一個人住在里德爾府庭園上的一間破破爛爛的小木屋里。
弗蘭克當年從戰場上回來,一條腿僵硬得不聽使喚,并且對人群和噪音極端反感,此后就一直為里德爾家干活。
這份工作對于退役的他來說,最適合不過了——不需要多么麻利的腿腳,也可以遠離他極為反感的人群和噪音。
可是好景沒多長。
在一個晴朗夏日的黎明,一個女仆走進客廳,發現里德爾一家三口都氣絕身亡了。
女仆一路尖叫著奔下山坡,跑進村里,盡量把村民們都喚醒。
“都躺著,眼睛睜著大大的!渾身冰涼!還穿著晚餐時的衣服!”
警察被叫來了,作為當時的里德爾府里,唯一的一個活人,弗蘭克被警方當作嫌疑人給帶走了。
那天夜里,村里的吊死鬼酒館生意格外興隆,似乎是全村的人都跑來談論這樁謀殺案了。
“唉,怎么說呢,”吧臺旁邊的一個女人說,“弗蘭克參加過殘酷的戰爭。他喜歡過平靜的生活,我們沒有理由——”
“那么,還有誰手里有后門的鑰匙呢?”里德爾府的廚娘粗聲大氣地說,“我記得,有一把備用鑰匙一直掛在園丁的小木屋里!昨晚,沒有人破門而入!窗戶也沒有被打壞!弗蘭克只要趁我們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大宅子…”
村民們默默地交換著目光。
就在形勢對弗蘭克極為嚴峻的時候,里德爾一家的尸體檢驗報告回來了,一下子扭轉了整個局面。
警察從來沒有見過比這更古怪的報告了。一組醫生對尸體作了檢查,得出的結論是:里德爾一家誰也沒有遭到毒藥、利器、手槍的傷害,也不是被悶死或勒死的。
實際上,報告以一種明顯困惑的口氣寫道:里德爾一家三口看上去都很健康——只除了一點,他們都斷了氣兒。
醫生們倒是注意到,里德爾家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驚恐的表情——可是正如已經一籌莫展的警察所說,誰聽說過三個人同時被嚇死的呢?
既然沒有證據證明里德爾一家是被謀殺的,警察只好把弗蘭克放了出來。
里德爾一家就葬在小漢格頓的教堂墓地里,在其后一段時間里,他們的墳墓一直是人們好奇關注的對象。使大家感到驚訝和疑慮叢生的是,弗蘭克·布萊斯居然又回到了里德爾府庭園他的小木屋里。
弗蘭克沒有離開,他留了下來,依舊當他的園丁,為接下來往在里德爾府的人照料園子,然后又為再接下來入駐的另一家干活。
這一干就是半個世紀之久。
弗蘭克如今快要過他七十五歲的生日了,他耳朵聾得厲害,那條壞腿也比以前更加僵硬了。
但天氣好的時候,人們仍然能看見他在花圃里磨磨蹭蹭地干活,盡管雜草在向他身邊悄悄蔓延,他想擋也擋不住。
況且,弗蘭克要對付的不僅是雜草。
村子里的男孩總喜歡往里德爾府的窗戶上扔石頭。
弗蘭克費了很大心血才保持了草地的平整,他們卻騎著自行車在上面隨意碾踏。
有一兩次,他們為了互相打賭,還闖進了老宅。他們知道老弗蘭克一心一意地護理宅子和庭園,幾乎到了一種癡迷的程度。
所以他們愿意看到他一瘸一拐地穿過園子,揮舞著拐杖,用沙啞的嗓子朝他們嚷嚷。
每當這時,他們就覺得特別開心。
弗蘭克呢,他相信這些男孩之所以折磨他,是因為他們和他們的父母、祖父母一樣,認為他是一個殺人犯。
這天,許久未曾有其他人踏足的里德爾府,忽然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是一個奇怪的組合。
為首的是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下的巫師,如果走近了,還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臭味。
如果有經常和尸體打交道的人在這里的話,就能分辨出來,那人身上的臭味其實是尸臭!
在他腳邊的是一條猙獰的蟒蛇,一條身上有著大塊鑲黑邊云豹狀斑紋,體長數米的巨大蟒蛇。
而在一人一蛇身后,跟著的是一高一矮的兩道人影,看他們畢恭畢敬的模樣,就知道前面的那位黑袍人才是主子。
高個子的巫師是一個皮膚蒼白、留著淺黃頭發的青年人。
而矮個子的那個,有著像老鼠一樣的臉和尖尖的鼻子,可以看到,他的右手少了一根食指。
在這個八月的拂曉,弗蘭克忽然從睡夢中醒來,他是被那條壞腿疼醒的。
如今他上了年紀,腿疼得越發厲害了。
他從床上起來,瘸著腿下樓走進廚房,想把熱水袋灌滿,暖一暖他僵硬的膝蓋。
他站在水池邊,往水壺里灌水,一邊抬著頭朝里德爾府望去,他看見樓上的窗戶閃著微光。
弗蘭克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些男孩又闖進老宅去了,那微光閃閃爍爍,明暗不定,看得出他們還生了火。
“那些壞家伙,又想出什么新花招來懲罰我這把老骨頭了?”弗蘭克喃喃自語道。
他趕緊把水壺放下,拖著那條壞腿,盡快地返回樓上,穿好衣服,旋即又回到廚房。
他從門邊的鉤子上取下那把銹跡斑斑的舊鑰匙,拿起靠在墻邊的拐杖,走進了夜色之中。
里德爾府的前門沒有被人強行闖入的跡象,窗戶也完好無損。
弗蘭克一瘸一拐地繞到房子后面,停在一扇幾乎完全被爬山虎遮住的門邊,掏出那把舊鑰匙,插進鎖孔,無聲地打開了門。
弗蘭克走進洞穴般幽暗的大廚房,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進來過了。
不過,盡管四下里漆黑一片,他仍記得通往走廊的門在哪里。
他摸索著走過去,一股腐爛的味兒撲鼻而來。
他豎起耳朵,捕捉著頭頂上的每一絲腳步聲或說話聲。
他來到走廊,這里因為有前門兩邊的大直欞窗,多少秀進一點兒光線。
他開始上樓,一邊心想多虧石階上積著厚厚的灰塵,使他的腳步聲和拐杖聲發悶,不易被人察覺。
在樓梯平臺上,弗蘭克向右一轉,立刻看到了闖入者在什么地方。
就在走廊的頂端,一扇門開著一道縫,一道閃爍的微光從門縫里射了出來,在黑乎乎的地板上投出一道橙黃色的光影。
弗蘭克側著身子,小心地一點點靠近,手里緊緊攥著拐杖。在離門口幾步遠的地方,他可以看見房間里窄窄一條縫中的情景。
他現在看到了,那火是生在壁爐里的。
這使他感到很意外。
他停住腳步,豎起耳朵,只聽見房間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那聲音顯得膽怯、害怕。
“…主人,我知道您說的那位小巫師的身份。”
“嗯?和我說說他,蟲尾巴。”又一個聲音響起,語氣平靜,但弗蘭克只覺得冰冷刺骨。
不知怎的,這聲音使弗蘭克脖子后面稀少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他叫艾伯爾特·斯托克,和鄧布利多以及尼可·勒梅的關系都非常密切…”
外面的走廊里,弗蘭克用一根粗糙的手指伸進耳朵,轉了幾下。肯定是耳垢積得太多了,他居然聽見了“巫師”這樣的詞匯,這幫人是腦子瓦特了嗎?
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巫師?
弗蘭克只把他們當作一群得了妄想癥的中二病青少年。
就在那個自稱蟲尾巴的人在滔滔不絕地訴說著關于艾伯爾特的事跡時,那個冰冷刺骨的聲音忽然再次開口了:
“蟲尾巴,先停一下。巴蒂,去把門口那個麻瓜拖進來喂納吉尼。”
“是,主人。”房間里響起了第三道聲音,弗蘭克這才意識到房間中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巨蛇納吉尼昂起它丑陋的三角形腦袋,發出輕微的嘶嘶聲。
弗蘭克沒有機會躲藏了,房間里面傳來腳步聲,隨即房門一下子被打開了。
一道綠光閃過,一陣嗖嗖的聲音響起,弗蘭克·布萊斯癱倒在地。
在倒地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幾百英里之外,哈利·波特猛地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