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無邊無際的花海,明媚燦爛的天空,此地仿佛齊聚世間一切的美好。
而一只骯臟的蟲子此刻正站在這一片土地之上,明明是畫風完全不映襯的二者,但是它與此地,竟是出奇的般配。
“真是可悲。”空靈的聲音響起,似是天籟,又似是死神的耳語。
“什,么?”
視線抬了起來。
在搖晃的視線中。
有位女性的身姿。
銀色地不含一絲雜色的長發,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精致的不似人類的容貌,還有那身純白色的華麗禮服。
間桐臟硯著迷地抬起頭,望向這位女性,存在于久遠記憶,不管歲月如何流逝,都毫不褪色、長存心中、如同女神般的存在。
二百年前,與他一同追求偉大理想把自己當做活祭品的同胞。
從那一天起,從未衰老,有著他所無比向往的眼神。
“羽斯緹薩里姿萊希·馮·愛因茲貝倫,居然是你…”
“200年過去了,遠坂永人死了,我也只剩下這點殘渣,你又為何不愿死去。不惜讓自己墮落為異形,與當初的愿望背道而馳,也不愿死去。”再一次響起的,無比懷念的聲音,“回答我,瑪奇里·佐爾根。”
為何?
為何?
為何?
為何不想死呢?
每日承受著痛苦,不能照射太陽,以這種非人的方式活著,比死更痛苦的活著。
明明只要結束的話,就可以從痛苦中解放出來,但還是不停地抱著所有痛苦,緊抓著生命不放,又是為何呢?
想起來了。
沒錯。最初,是為了崇高的目的。
將萬物掌握至手中。明白所有的真理,到達未曾有人到過的境地。超越有限的人體,到達魂魄的無限。
名為“人類”的物種,被預先制定的界限定住,想要脫離腦髓這永無止盡旋轉的螺旋之外。所有的憎恨、痛苦,全都是為了痊愈與消去。
——回想起來了。
當得知沒有樂園的悲嘆之后。若此世為空無的話,若連創造肉身一事都不被允許的話,那就奮起朝向能夠被許可的場所而去。
并不是要作出全新的世界,而是要將自己、將人類的性命轉變成嶄新之物。
對了。
只要抬起頭來,就能到達那片宇宙,那個盡頭,再度嶄新出生,沒有人想像過的地平處,到達吾等描繪不出來的理想鄉。
——為此。
為此而尋求圣杯。
尋求那人力所不能及的奇跡。
在達成之前,絕對沒有消失的理由。
不論被打敗多少次,就算有多少次領悟到以肉身是到達不了的,只在還存活著,就永不放棄。
——沒錯,夢想之物只有一個。
以“第三法”拯救人類,實現那夢想之中的樂園。
吾等,為了無法實現的理想,賭上性命。
所以,要殘活下去。
即使在所有的仇敵都消失了之后,明明知道毫無意義,還是只能不停尋求著。
相信著存在有其意義,只要存在,總有一天,或許能夠培育出繼承自身意志之人。
所以要繼續生存下去。
即使明白痛苦不已,也沒有死去的理由。
即使要改變自身,也想推翻掉年輕時候不成熟的悲嘆。
此即為自己的生存方式,也是自己答不出來的答案 沒錯。
即便在前方的未來,沒有任何報償也是一樣。
這就是最初的愿望。
這種苦痛。
和不停挑戰無法實現的愿望相比,不想死去這個愿望,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對了,就是如此啊,愛因茲貝倫。”
間桐臟硯低語著,對自己多過對黃金圣女。
“想起來了,是嗎。”
很多話,臟硯沒有說出口,但羽斯緹薩心中明白,因為他們是最初的同伴,為了救濟世人的舍棄己身的同伴,然而——
“過于漫長的時間已經侵蝕了你的靈魂,連最初的愿望也一并忘卻,所以,該結束了。”
“是啊,該結束了,吾等的愿望、苦痛、瑪奇里的使命——全都將在這里結束了吧。”
在那雙眸子的注視下,臟硯變得無比的平靜,這場永無止境的,因她而起的旅程由她終結也沒什么不好。
“你會繼續完成我等的愿望嗎?”
“會。”羽斯緹薩鄭重點頭。
“是嘛,那么祝你成功,愛因茲貝倫。”蟲眼合上,等候自己的終末。
“當然了,我曾經的盟友,我會成功的,拯救…人類!”
羽斯緹薩的臉上掛上了微笑,話語之中充斥著堅定。
天地變色,鮮花化為了黑泥,天空被黑霧籠罩。
黑色的海洋,紅色的天空,污穢的雨水,與一輪漆黑的大日。
吹拂的風中充滿詛咒與呻吟聲。
此地,便仿佛是神話傳說之中的地獄。
而羽斯緹薩站立于這地獄之中,形成了強烈的沖擊。
黑色的泥土朝著羽斯緹薩涌去,將路上的間桐臟硯吞沒,污濁的黑泥玷污了潔白的禮服,包裹住了羽斯緹薩。
黑泥融入身軀,一道道血紅紋路在她潔白如玉的身軀之上,血紅與潔白之間體現出了妖異的美。
“你根本就不是羽斯緹薩…你到底是誰!!!”
間桐臟硯的嘶吼從泥土之中傳來,一個男人從黑泥之中站起,那正是兩百年前間桐臟硯的模樣。
他死死的盯著前方的“圣女”,他感到了極度的不安。
“我就是羽斯緹薩…你應該是知道的…瑪奇里·佐爾根。”
“…你…”
蔚藍色的神秘之光自間桐臟硯身上閃耀,這是間桐家或者說瑪奇里家的水魔術。
不過…
黑色的大地張開了大口,一口便將間桐臟硯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