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尋說不過他們,這就走了。
他回去給邛人部落轉達了意思,邛人自然很憤怒。
邛人部落的首領出來道,“秦國的皇帝不是一向說會保護我們嗎?南詔的大王尚且愿意尊重我們,給我們棲息之地,為什么秦國皇帝的大軍一到,就讓我們搬走呢?我們不會搬走的。”
“首領放心,我會親自回去把你的話轉告給我們的皇帝陛下,陛下一定會為你們做主,懲罰李信的。”
樗里尋就此離開,而李信則繼續放火,大火燒了五天五夜,終于燒出來了一大片平地。
李信這才拿出二世賞賜給他的寶貝——千里目鏡,他察看著四面的情況,見到山外并沒有什么人在察看,但是卻有成群的山羊四處活動。
“把那些野山羊捉來,給士兵們分食。還有那些野蛇什么的,紛紛拿來煲湯,我們就在此地留駐不動。”
將士們聞言都很高興,“唯。”
前方燒火烹羊,后方不動如山,而臨邛城里卻是另一幅場景,王離和趙子易兩人有著共同的目標,一戰揚名,恢復祖上的榮光。
這些都是被打擊過的軍功世家,皇帝沒有把他們斬草除根,為的是再給他們機會報效。如果這次還不行,那下次就沒這機會了。
十年的時間,就等來皇帝一次開恩,這次戰事是許多人數年以來夢寐以求的戰事。不僅諸將們野心勃勃,就是普通的士兵,也在等著這次的機會,于是軍中士氣高振。
唯恐士兵們懈怠,不能及時應敵。所以王離在趙子易的建議下,勒令全體士兵除了輪換值崗以外,甚至于還要在潮濕陰暗的天氣下投入嚴格的軍事訓練,每天都要在做準備狀態。
王離派人找遍了全城,但是沒有剩下多少糧食。
“沒有想到,任囂走時,居然把糧食帶的干干凈凈。但是我們已經守城五日了,士兵們每天都在堅持訓練,但是時間一久,士兵們就會產生倦怠情緒。如此下去,對我方不利。派人去問問太尉那邊,他打算何時進發。”
趙子易卻道,“不必去問了,我想太尉并不打算這個時候出動,他下令讓軍中將士們都原地休整,只讓一小部分人出動負責巡察防衛,標記河道山川,看樣子,他打算在這里多留些時日。”
王離也曾經受過李信的折磨,他一個人在前面呼風喚雨打爽了,可是他們卻被留在家里等待調遣,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這是追繳叛逆,不是驅退匈奴,怎們能一直等下去呢,再等下去,任囂怕是要跑到天涯海角了。當年他追燕太子丹時,可謂有萬夫之勇。如今年紀大了,卻這般畏畏縮縮的。”
王離很是不滿。
曾經在大秦帝國煊赫一時的王氏家族,在戰爭之后一度沒落,長達二十年之久。如今蒙恬終于死了,那下一個必定是他們王氏一族。
他可是武成侯王離。
年至四十的王離,年紀越大,困惑越少,也越來越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趙子易適時進言,“皇帝陛下要我們拿到任囂的人頭,以此給天下將士一個交代,讓他們知道背叛帝國是什么下場。但是我們現在原地等待,對于前方的消息半點不知,難道就要這樣一直等太尉下調令嗎?我看就算是任囂派人反撲,恐怕到時候我們還是被派留駐臨邛。”
王離陷入沉思,“大軍三分,他本來就沒想著給我們這些兄弟分利,把我們和章邯調開,也是為了吸引任囂的注意力,好讓太尉的十萬兵馬有機可趁。這么下去,太尉麾下的將士們將要加官進爵,而我們只能在旁邊看著他們打仗喝酒吃肉。”
“還請右將軍足下吩咐,我等一定謹遵不為。”
“派二十名斥候,準備五天的干糧,兩人一組,帶上千里目鏡,前去探察地方情況。只要能活著回來,我給他十斤金子。”
“唯!”
此時,李信尚且在軍中閑坐,他根本沒有料到,他在軍中的威信已經被消耗殆盡。三十萬大軍早就在他下令兵分三路之時徹底離心。
第七天的時候,李信收到消息,王離和章邯都派了斥候出去探路,李信感覺到事情有些反常,但是沒有多加在意。
他可是堂堂帝國太尉。
在李信的命令下,三十萬大軍維持最初的陣營模式安排在原地留駐了整整一個月,他始終按兵不動。
而這個時候,李信等來的是皇帝的詔命。
“太尉李信,身在三公之列,又為眾將之首,凡事要著大處,以帝國長久利益為上。邛人是帝國臨邦,不可為戰事逼迫其族。”
李信見到皇帝的詔命,自然不樂。
“陛下如今是怎么了?他一向是最公允的,如今怎么怪罪起我來了。難道說對于陛下而言,我軍將士沒有邛人沒有重要嗎?”
李亞夫卻道,“陛下一定是受了樗里尋的蠱惑,往常無論父親做下什么事,陛下都沒有怪罪過父親。父親不必在意這樁小事,不過是小人的伎倆罷了。只要父親這一次再擒拿住任囂,到時候陛下就會知道,父親您是對的。”
“亞夫你說的對,我是全軍主帥,誰都可以亂,我獨獨不能心亂。派出去的斥候可有回來。”
“這一次派出去三十人,只回來十人,還是沒有見到任囂的影子,他們一路南退。”
“把輿圖給我拿過來。”
李亞夫攤開輿圖,李信看著這輿圖,只覺得不大對勁。
“他建立的南詔國,據探子說已經延伸到了滇南地區,當地的百姓也開始靠著軍功爵制晉升,他的隊伍已經逐漸壯大起來。不得不說,任囂治理地方確實有兩下子。可是從臨邛開始,他就一路放棄城池,到了靈渠一帶。如此狠心布局,這說明他抱了必死的決心和我們一戰。”
李亞夫卻道,“會否是另外一種可能,他是真的無意和帝國作對,只想退而求其次茍安。”
“那不可能,他是個叛徒,陛下要殺了他給帝國列將看看,叛逆是什么下場。”
“那我們還要繼續南攻嗎?”
“開拔大軍吧,進駐下一座城池。我要給陛下寫信,讓陛下派遣官吏來接管臨邛,此地不再作為軍事重地。”
“那左將軍和右將軍他們呢?”
“他們二人想著和我爭搶功勞,憑什么搶?讓他們兩人派軍隊緊緊跟在我們后面。”
李亞夫聽了,卻覺得不應該這樣,“父親,他們是陛下親自派來的人,父親您把他們攔在身后,又不與他們共同議事,長此以往,怕是他們對您心有不滿。”
“那有如何,想當年先丞相馮去疾在世,他的親兒子馮劫面對我都不能如何,何況區區王離和章邯?”
馮敬也在帳內,他聽到這話,心里一涼。
某些東西在他心內動搖了。原來當年堂兄劫根本沒有做錯,都是李信自大逼得,而皇帝陛下也并不公允,他是故意偏袒李氏的。
就這樣的人,我堂兄劫堂堂大夫,居然還給他負荊請罪。馮敬面色一白,當即揮袍出了帳子。
“父親,您不該在帳子內說這些話的。”
“你少來教我做事,管好你自己。我這一輩子打仗從來沒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