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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衛隊里的人,嚴格來說并不隸屬于軍隊編制。”站在書房里,艾略特向維恩講解道。
“他們的前身,是來源于百年前某支只對國王本人負責的王宮衛隊。后來,為了更精確地劃分王都安保職責,就從中分出一部分精銳組建了城衛隊。”
…唔,通俗點講,就是常備治安力量和專業化軍事部隊的區別?
維恩大概理解地點了點頭。
“但,與最開始創辦這個機構的國王設想不同,城衛隊并沒能成為一個不被外部勢力影響的、能維持獨立自主性的機構。”艾略特感嘆說,“事實上其內大多高級官員都是走后門進去的,完全在混日子的人也不少。”
“不過,布爾沃可以算得上是個異數。”
“他熱愛工作,兢兢業業,能力也屬于上等…”
能從艾略特公爵口中獲得如此評價,哪怕放眼整個王國,排得上號的人數都不多。
然而他的夸贊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只可惜,他已經是國王陛下那邊的人。”
這位同志,你的思想好像有點危險吶?
吐槽歸吐槽,但對于自己不太理解的地方,還是得找艾略特多了解一點內情。
于是維恩疑惑道:“難道我們不能出手,將他爭取過來嗎?”
在關于溫徹家族涉及人口拐賣案的調查當中,副官是多半對自己家不懷好意的西蒙,主官是國王陛下的忠犬布爾沃,怎么看都不是一個很有利的安排。
“不,他的存在對國王陛下很重要。”艾略特搖了搖頭。“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如果不是‘自己人’,恐怕陛下連晚上睡覺都會睡不安穩。”
“我是說…偷偷的拉攏他。”
布爾沃的把柄可多得是。
盡管他表面上很正直,但該收的好處一點也沒少收,那份賬冊就是明證。
再者,還有猶如定時炸彈一般的叛軍間諜身份。
艾略特還是沒有松口。
“我們去抓他的把柄沒有意義,因為…他的把柄全都握在國王陛下手里。”
“一旦他展現出來了偏向我們的意思,國王或許不能拿我們怎么樣,可他多半就得被清理掉,重新換上能令國王安心的人選了。”他慨嘆道,“在王都里,愿意做實事的人本來就少,要是殺掉一個,想等下一個出現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好家伙,這未免也太現實了一點吧。
等等,這話音好像不太對勁啊?
“他的把柄都握在國王手里?”維恩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所以意思是說,他有很多不法操作是由國王知情、甚至是由國王授意的情形下去做的么?!”
聞言,艾略特反倒笑了起來。
“你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反正我可沒有這么說。”
那略顯俏皮小表情反倒和克莉絲很有幾分神似。
維恩不禁懷疑,這到底是克莉絲得到了艾略特的真傳,還是艾略特得到了克莉絲的真傳呢?
雖然弗朗茨的表態很不走心,但他的言下之意其實表露得很清楚,實情就是自己猜測的那個意思。
真要說起來,這也不算什么十分令人意想不到的訊息,財政大臣弗朗茨不也是這樣么?之前歌禮就曾告訴過自己,弗朗茨從各地方官員手里收受的錢財,國王陛下同樣也是知情的。
難道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他放心?
國王內心深處,到底是對自己掌控的權力有多不自信啊。
維恩皺了皺眉頭。
如果是國王蓄意打壓,這可就有點難辦了,總不能因為他給自家穿小鞋就出門拉一大票人造反吧。
何況自己和他倆兒子還都是好朋友,到時候豈不是“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或許是看出來了一部分他的擔憂,艾略特語氣輕巧地安慰道:“維恩,你要明白很多政治上的矛盾是必然存在的,只看怎樣去斗爭。”
“有些地方必須寸步不讓,有些地方卻可以不斷妥協…身處其中,只需要維系一個平衡,就能很穩當地繼續發展下去。”
維恩認真地聽著。
他知道這是艾略特在手把手地教他處理政事。
紙上談兵得來的經驗,與切身施行得到的體會,終歸還是有所不同的。
一個愿意教,一個愿意學,就這樣兩人又在書房里呆到深夜。
直到第二天出門,那些龐雜的知識還在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坐在車廂里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就快到學校了。
聽著耳邊很有規律的車轍滾動聲,維恩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對座的克莉絲。
她趴在窗口,怔怔地看著車廂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外面除了一排排樹木,別無他物。
“在想什么?”維恩忍不住打破了車廂里的寧靜。
過了一會兒,克莉絲才輕聲回答。
“在發呆。”
一本正經地說自己在發呆,這讓人還怎么把話題接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克莉絲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一路上都沒有找自己說話。
“克莉絲,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上次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道歉,可克莉絲卻立馬出言打斷了他的話。
“我沒有生氣,之前胡亂發脾氣是我不對,不要再提那件事情了。”
面對克莉絲平淡的語氣,他只有一種有力使不出來的感覺。
“真的沒生氣?”他偷瞄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
既無悲,也無喜。
“真的沒有。”她再次強調,“都說了別提了。”
…好吧。
不提就不提吧。
可是不知為何,總覺得氣氛不太一樣了。
明明想說點什么,卻又覺得現在說什么都不合適。
——她好像,在冷落自己。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維恩感到很無措。但克莉絲的表現,又不像以前發小脾氣那樣,無論如何都要從自己身上找補回來。
她只是話變少了很多,也不像之前那樣總纏著自己撒嬌了。
放學之后,她也不再追問他是不是要去見勞倫斯、還有什么時候回家。
他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該感到些微的慶幸。
這是一個好的變化嗎?
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