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禮筆下的墨跡,又繼續浸染開來。
聽著他的傾訴,她不發一語。
如同對他的心聲,充耳不聞。
不過,維恩并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他只是,想要把自己當下最真實的感情,再說一遍給她聽而已。
萬籟俱寂。
一盞臺燈將昏黃的光線遞到四周,幾縷微風把溫柔的夜色推到屋里。
雖然不愿意回復他,但歌禮也沒有從他的懷里掙脫出去。
他就這樣,以一種有些別扭的姿勢,看著歌禮處理著那些埃奇沃思家族的公務。
片刻之后。
他的注意力,卻被她手里的紙張吸引了。
“埃奇沃思家,和布爾沃大人關系很親近嗎?”維恩忽然問道。
從那一疊文件里,他看到了一份由布爾沃牽頭,想要向埃奇沃思家租借某塊位于王都郊外的土地,以作為城衛隊特別訓練場所的私人信件。
在意外于這樣算得上重大的事務也被一并交到了歌禮手上的同時,維恩心底也難免升起了一絲懷疑。
別人不知道,但自己對布爾沃的真實身份可一清二楚。
上次,埃奇沃思家就被諾曼·萊爾德借太陽馬戲團狠狠坑了一把,直到現在還不時被人拿出來陰謀論,說財政大臣弗朗茨通敵賣國云云。
這次他該不會是,又想披著埃奇沃思家的虎皮,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維恩有點不爽。
嘖,這人做事怎么那么不講究呢?怎么能逮著同一只羊使勁褥!
更何況,還是一只——
不小心掉進了自己狼窩里的羊。
聽到他的疑問,歌禮的視線也落在了那封信件上。
“之前本來是并不親近的。”她若有所思地說。
“不過,自從布爾沃被國王任命為城衛隊總指揮官之后,與我父親同為陛下十分仰仗的大臣,關系就變得親近了許多。”
“親近到什么地步?”他問。
歌禮剛想說出來,又警惕地閉上了。
“你問這個做什么?”
她反身望著維恩,揣測道:“該不會是因為,溫徹家族也對這位指揮官感興趣?”
看著她在燈光輝映下格外迷人的眼睛,維恩無奈道:“據我所知,應該是沒有。”
“哦,是嗎。”
歌禮語氣冷淡地說。
“真的沒有。”他再次強調了一遍。
看著他極其誠懇的神色,即便對他的目的仍然有些懷疑,可最終,歌禮還是開口告訴了他想要了解的訊息。
“布爾沃指揮官,最近一段時間私下向我父親送了很多重禮。”歌禮說。
“甚至,還包括了一只從無盡之海里得來的珍稀鯨翅工藝品,連我父親都對此感到驚奇。
“所以我父親以為,他雖然出身很差,但很有能力也很懂得禮數,算得上是個人才…”
…出身很差。
維恩表情有點復雜。
在弗朗茨大臣眼里,中下級貴族就算出身很差了。
可這,已經是許許多多身為平民的普通人,做夢也想要得到的“上流”身份。
要是知道這位布爾沃大人原本是自己看一眼也嫌臟的貧民,這位財政大臣該會是怎樣的感受?
不得不說,有點諷刺。
聽到歌禮稱贊其他人,就算明白只是復述弗朗茨的話語,維恩也覺得心里酸酸的。
一酸起來了,他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來沖淡這份不愉快。
于是,他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
柔軟被他一掌握住,歌禮身體一顫。
見她一時說不出話來,維恩附耳輕聲問道:
“對埃奇沃思家來說,是我比較親近,還是他比較親近?”
歌禮很想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很快就對他越來越放肆的動作忍無可忍。
“你…你明知故問…”
她極力壓低聲音,似是怕驚擾了宅邸里的其他人。
“你做的那些事情…萬一傳出去,不要說親近了,恐怕埃奇沃思家立刻便會發布巨額懸賞,買你的那顆大豬頭!”
看著她那既心虛又害羞的可愛模樣,維恩笑了起來。
“歌禮小姐,我這顆豬頭可不便宜啊”
他繞到桌邊,伸出右手,以指腹撫摸她滑嫩的臉頰。
“如果想買的話,必須得拿出埃奇沃思家最珍貴的明珠來換呢。”他滿含深意地說。
被他那樣具有暗示性的話語調戲了,歌禮眸光如水地瞪了他一眼。
毫無殺傷力,反而愈加讓他蠢蠢欲動。
維恩俯身前傾,剛想捉住她胡來一番。
突然——
“咚、咚咚。”
背后的房門被敲響了。
“歌禮,還沒有睡吧?”
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從門外響起。
維恩:驚!
他幾乎是被身體本能操控著,一瞬間就滾到了桌子下面。
看到他慌張的表現,歌禮又氣又急又想笑,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拽出來,先對他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床底。
接收到提示,維恩心領神會地跑過去,掀開觸及地毯的床單一角,圓潤地鉆了進去。
因為動作太急,還不小心磕到了床底下一只小箱子。
“嘶——”
維恩吃痛地捂住腦袋。
‘giao,怎么不放邊上一點!’他滿腹怨念地往旁邊挪動了一小段。
床單落下,眼前一暗。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他剛趴好,就聽見歌禮的回應聲。
“還沒有睡。”
一片昏暗的床底,唯獨從面朝歌禮那邊的床單還透著些微弱的光。
不幸中的萬幸是,床底的衛生保持還不錯,摸上去并沒有什么灰塵。
維恩繃緊的身體稍稍放松下來。
在這樣私密的環境下,讓他產生了些許難言的安全感。
他豎起耳朵,將腦袋貼在地上,警覺地偵查著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危險。
“咔噠”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
少去一層間隔,溫柔的女聲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剛才磕到什么地方了嗎?”那人問道,“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響。”
然后,是歌禮支支吾吾地低聲回答。
“呃…剛才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磕了一下桌子。”
兩道腳步聲一點點朝床邊靠近。
維恩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弄亂的床鋪,扔到地上的薄毯…
不對!
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問題。
最大的破綻,是自己脫在外面的斗篷和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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