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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朱紀被血腥的場面給嚇傻了。

  等他感覺到嘴里的“這塊肉”味道不對時,文虎已一把扯落了他的帽子。

  “劉淵,你是我的了?”文虎大喝一聲,锏交左手,右手猛力一拳,重擊朱紀的面門。這個胡虜太過狡猾,文虎可不想臨到最后被算計。

  朱紀眼前一黑,一記拳頭即打在他的鼻梁上,讓他一張臉頓時如桃花般的盛開了朵朵的血花。

  沒臉了。

  被毀容了。

  這以后還怎么活。

  朱紀凄慘的叫喊起來,他的腦子里一團漿糊,不知在想些什么,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被當作劉淵,成為眼前漢將锏下的亡魂。

  “你是漢人,不是胡虜?”文虎從朱紀的叫聲中發現了異常,一把扯過朱紀的衣襟喝問道。

  朱紀在慌亂中聽到有人問話,又是熟悉的漢人口音,立時急叫起來:“漢,漢人,我是漢人,我不是胡人,不是大單于。”

  文虎聽到這個回答,氣得一把將朱紀甩到地上,眼前這漢人是誰,他已經沒興趣關心了,劉淵是假的,那真劉淵一定是跑了。

  “追!”文虎大叫一聲,指揮將士沖入城中。

  朱紀如一條死狗一樣,癱在城樓上,沒有誰有興趣過問,反正這等替死鬼又跑不到哪里去,等到雍丘城收復之時,再問上一遍也來得及。

  張賓入城的時候,城中的撕殺聲已經漸歇。

  城外的漢營中,已沒有了多少的部隊,就連趙廣的中軍大纛也已經離開,在知曉了劉淵不在城中的消息后,趙廣自然對這么一座無意義的孤城有什么興趣。

  張賓負責留后。

  這也是他第一次單獨的負責軍中事務,趙廣想借這次機會,再考校一下張賓的治政能力,如果他能迅速的平息雍丘及兗州北部一帶的動蕩,那么接下來可以作為朝中輔政大臣的后備人選為培養,反之,如果張賓沒能處理好這些瑣事,那就只能一直跟在趙廣身邊,當一個出謀劃策的參軍司負責人。

  張賓對這個機會很珍惜。

  在被趙廣敲打了一次后,他終于醒悟過來,耍小聰明的結果,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相比馬融這些蜀中跟隨趙廣的元從,他張賓勢單力孤,沒有抗衡的可能。

  “這是何人?”在登上城樓的時候,張賓看到有漢軍小校押著一個血流滿面的胡人迎面而來。

  押解的小校來自文虎軍中,沒撈到大功,卻在后方處置一個漢奸,這小校的脾氣也上了來:“稟張參軍,這人假扮匈奴胡虜的大單于,被文將軍抓住了,我們正在押送到陛下那里去。”

  張賓一聽,忙喊住道:“不用去了,陛下.......,這人交給我吧。”

  張賓剛想說趙廣不在城外漢營中,轉眼一想這是軍事機密,萬一泄露出去,那會影響大局,連忙改口道。

  朱紀一聽自己有人收留,而且口音還是北方冀、幽一帶,急忙強睜開眼想看看是誰?

  “孟孫,張孟孫,我是朱紀呀,范陽朱紀。”朱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沖著張賓連連拱手,見張賓沒什么反應,干脆一下跪了下來。

  張賓一怔,朱紀,這名字怎么這么熟,噢,對了,崔游的三弟子是叫朱紀,好像在前年的詩會上見過一面,這人怎么穿起了胡服,還戴起了胡帽。

  朱紀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熟識的人,哪里肯放過,本來還想要視死如歸的他,這時如竹筒子倒黃豆,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講了個干脆。

  金蟬脫殼。

  這劉淵倒是好算計。

  朱紀一個無節操文人,張賓對其生死也沒放在心上,這人活著,也有一個用處,那就是用來向那些被俘的胡虜士兵講述劉淵背棄他們,無恥逃生的事實。

  還有什么比自己人的勸說更能打動人?

  在張賓的眼中,朱紀已是漢軍在宣傳陣線上的一個“典型”,他的任務將是繼續扮演好假劉淵的角色,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揭露這一切,讓劉淵的名聲徹底的臭掉。

  雍丘城中的胡虜俘虜,約有近三千人。

  殺俘,趙廣在固原時就干過。

  在沒有能力榨干這些優質壯勞力的情況下,殺了確實能一勞永逸,不過,在大漢礦業、手工業大發展的今天,這些胡虜是開礦的最主要力量,他們接下來會在深不見底、一片漆黑的礦洞中,迎來自己苦不堪言的后半生,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大漢皇帝陛下有好生之德,留你們一條狗命,等到了礦上,你們就能用勞動換取食物,換來財帛,換來女人,你們會在有一天,憑著為大漢立下的功勞,成為千千萬萬漢國百姓中的一員。”

  朱紀的口才不錯,一番說辭下來,讓聽著的胡虜俘虜一個個眼睛里放出希翼的光芒。

  成為漢人。

  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目標,這是他們夢昧以求的愿望,沒想到在打了敗仗之后,還有這樣的機會。

  “大漢萬歲,陛下萬歲!”

  “可汗萬萬歲!”

  一個個胡虜感動的大叫起來,他們胡亂的歡呼著,渾不知自己將被送到礦洞當苦力,至于說有沒有可能脫離苦海,機會當然是有的,只不過一千人里面,有一個就算是不錯的了。

  黎明,長壽津渡口。

  文武帶著船隊到達的時候,劉淵帶著王帳軍正在渡河,十月的河面水量已經不大,晉軍的走舸只需要劃過不寬的河面,就能到達北岸。

  劉淵率一部王帳軍搶先渡河,手底下無人,唯一可以用用的劉和還是個稚兒,劉淵只能親自上陣充當先鋒。

  崔游和呼延氏位于后陣,這時正在渡河,他們兩個一老一婦,行動上自然不如壯年男子來得快捷,這渡河的速度慢了之后,就被文武截了個正著。

  “胡寇,哪里走?”

  文武大喝一聲,指揮著水軍就撲了過去。

  操舟的晉軍舟卒本來就不愿意載這些胡虜過河,只是迫于朝堂的命令,還有匈奴人的刀槍壓迫,這會兒看到漢軍水軍殺到,立時棄了槳櫓,朝著水中猛的一扎。

  呼延氏坐于船艙內,行動不便的她正有些內急,但這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出聲只能憋著,漲紅了一張臉的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船上的梢公、槳手竟然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大單于,大單于快來救我?”

  呼延氏急聲大呼,心頭一松,胯下就有滴滴的水流涌了出來。

  崔游在呼延氏的身后,一瞥眼看見這水漬在單于閼氏身下出現,還以為自己一緊張剎不住,尿漬射到了呼延氏的胡褲上面。

  人老了,有時候沒辦法。

  崔游唉嘆了一聲,突然眼睛一下睜得很大,他終于發現,不是自己把持不住射到了呼延氏的褲子上,而是眼前這個高貴的匈奴女人自己失禁了。

  “原來,也不過如此。”崔游心中掠過一陣快意。

  在崔游有奇異發現的同時,文武的漢船已經撞上了晉軍走舸上,堅實的水泥船首一下切入走舸單薄的木料中,嘩拉一聲就將晉軍船只撞散了架。

  呼延氏身體一個后仰,直接撲進了崔游的懷中。

  這三十如狼的女人,渾身都是媚惑,又加上失禁帶來的陣陣騷意,讓崔游這個七旬的老男人再也控制不住。

  “夫人?”崔游急呼一聲,一雙如枯藤般的手搭上了呼延氏的胸前。

  船體進水,在翻轉中漸漸沉了下去。

  呼延氏不會泅水,在掙扎中緊緊的抱住崔游這個唯一的依靠,劉淵在北岸上遠遠眺望,只能看到呼延氏和崔游緊緊的抱在一起,像極了一對殉情的男女。

  “這,這.......無恥!”劉淵恨恨的怒罵一聲,朝著呆呆愣愣的劉和瞪了一眼,然后帶著已先行渡河的千余王帳軍胡卒朝北而去。

  四千胡騎,先行過河的只有千人,被文武攔截在河中的也有三百余人,剩下的部眾沒有船只渡河,只能沿著黃河四下里尋找別的渡口。

  時間在尋找中逝去。

  一個時辰后,魏容帶著河東軍殺到渡口,好不容易逮到殺敵機會的魏鷹揚哪里還耐得住性子,漢軍一通箭雨射殺過來,立時讓已群龍無首的王帳軍伏尸一片。

  魏容沒有留俘。

  張賓在雍丘游說降俘,那是看在城中守敵大多是雜胡的份上,對劉淵的忠誠度也不高,而滯留在黃河南岸的這群王帳軍,皆是劉淵匈奴左部控弦之士,這些人留之不得。

  且說劉淵帶著羞辱北遁,行至白溝一帶時,前面又有一支漢軍阻路,看旗號正是夏侯澤和祖逖的常山營將士。

  祖逖在得了趙廣命令后,早已在白溝一帶等了多時,這時瞧見有匈奴胡騎拖著狼旗逃竄過來,祖逖興奮的朝著夏侯澤大叫起來:“列陣,列陣,莫讓劉淵跑了?”

  劉淵這時已是人困馬乏,本想著在白溝劫掠一個小型的塢堡,暫作休整,但祖逖卻根本不想給劉淵這個喘息的機會。

  常山營部卒吶喊著殺出,他們與漢軍其他諸營不同,他們在冀州生,在冀州長,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深厚,也對破壞和毀掠漢人塢堡、城池的胡虜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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