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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皇帝死于宮廷政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費氏、李流等人與劉衡的密談,不多一會就被人告密了。

  劉衡的身邊,雖然有費氏的人,但更多的是太后張星彩的人,相比沒什么籌碼的費氏,張星彩控制著大漢商貿、大漢礦業,張家幾乎占據了漢國三分之一的經濟命脈。

  侍人也有家人。

  父母親人也需要眷養,能夠提供這一切的,只有張星彩那里。

  最近這幾年,張星彩將精力重點放在了經商和礦業上面,特別是糜立在高奴開設的石脂礦,提煉出來的燈油已經遠銷到了西域及更為遙遠的大秦一帶。

  她淡出漢國朝堂,也是聽了左芬的勸,趙廣既然已經娶了諸葛婉,政事就由諸葛婉來安排為好,而她若是再參與進去,總會產生矛盾,也會給人誤會。

  可惜的是,諸葛婉溫婉的性子,哪里是能縱橫權謀的人,兩人一謙讓,倒讓野心勃勃的費氏占了空子。

  未央宮。

  由陳壽重建的這座宮殿,是整個漢國皇宮的最高處,登上三層的殿樓,極目遠眺,可以將大漢皇宮的城門盡收眼底。

  就在費氏、李流一行人密謀之時,趙廣陪著張星彩登上殿樓。元月的寒風凜冽,張星彩駐足在高樓上,目視明光殿方向,久久無語。

  趙廣扶住張星彩,凌風而立下,這熟悉的女子一身淡素的錦袍,斜斜的披在肩上,露出豐腴的一處腰身,讓人暇想無邊。

  歲月不饒人。

  當年那個天府舊宮時的蜀漢皇后,已經隨著時間逝去,留給張星彩的除了回憶之外,還有眼角眉梢的淡淡皺紋。

  恍惚間,趙廣又似回到了成都時的那段青蔥歲月。

  那時,季漢的天空很藍。

  人很天真。

  “二郎,你說,人怎么能這么健忘,陛下他真的忘記了嗎?是誰將他從陷落的城中救出,是誰又將他扶上了皇位,是誰又艱難拼殺,為大漢收復疆土,延續了大漢的昭統?”張星彩幽幽一聲長嘆,神情落寞。

  “恐怕不是忘了,是覺得我們這些武人,為劉家打江山是應該的吧。”趙廣沒有張星彩那般的感嘆,在知曉了費氏、樊建的陰謀之后,他立即向朝中重臣問詢了劉衡的情況,得到的結果讓他對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不再抱有希望。

  劉衡這少年,被寵溺過頭了。

  或許本質上還可以,但缺少父母的正確勸導,讓他叛逆心理嚴重,就從趙廣這一次班師,他沒有到灞橋相迎,就已經能察覺到一二。

  對勞苦功高的大將,這般不放在心上。

  以后若是親政了,那還不是另一個孫皓,要知道孫皓在沒當上吳國皇帝時,名聲也是不差的,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被張布等人推選上來。

  趙廣解下大氅,披到張星彩的肩膀上,道:“上面風大,我們下去吧,劉衡怎么選擇,是他的決定,你雖然養育了他,但怎么走人生的路,還要由他自己來決定。”

  劉衡若是能有感恩之心,那趙廣并不會把他怎么樣?

  有劉家這面大旗,漢國的人心更齊,那些心念漢室的臣子,也不會有什么別的心思。

  劉衡若是被費氏說服,執拗于一定要親政,那趙廣也不是善男信女,這漢國的江山是他一場戰事一場戰事打下來的,豈能拱手送與一小兒。

  要爭取漢國的人心,就必須先揭穿費氏、樊建勾結氐人,作亂朝政的證據。

  趙廣此時,已決定不再猶豫不決,他要一舉平定這一場宮廷內亂。

  未央宮,宮門。

  蘇愉、張華、黃崇三個重臣帶著十余名朝中官員忐忑不安的等在那里,趙大將軍每次回朝,都會在張星彩處歇息,這些漢臣們現在也習慣了,要想見到趙廣,就到未央宮來。

  今天是大將軍趙廣回朝后的第三天,內政軍事諸事需要這位大將軍來定奪,可不敢稍有怠慢。

  “諸葛御史怎么沒來?他莫不是被小妾弄得起不來床了?”眾官員之中,不乏年輕活泛性子的人,等了一會后見四大輔臣中,唯獨少了諸葛緒,遂低聲調笑起來。

  “慎言,慎言,汝不知道,前一晚,大將軍歇在將軍府嗎?御史大人估計早就見過大將軍了,我們可沒有這個便利.......。”

  句安就在這群人中間,一本正經的提醒身邊的同伴,開大將軍老丈人的玩笑,萬一被聽到,那麻煩就大了。

  “快看,那是什么?怎么陛下帶著兵卒沖這邊來了?”蘇紹就在這一群官員中間,手指向明光殿的方向驚叫起來。

  蘇愉等人尋聲看去,卻見黃羅傘蓋下,劉衡在一群赤膊的氐人巫漢的促擁下,正快速的向未央宮而來。

  領頭一人,長得甚是兇惡,句安眼力甚好,赫然發現竟是有過一次照面的氐人酋帥李流。

  這人怎么到了長安,還進入皇宮,還和皇帝混在一起?

  “陛下,未央宮是太后寢宮,汝帶著氐胡意欲何為?”蘇愉在漢國朝中,資格最老,見到這等荒唐的情景,連忙上前喝斥起來。

  李流正自帶兵疾沖,迎面見一群人擋住去路,有一老頭還上前來指責自己,不由得心頭怒火迸起。

  “老狗,刮噪!”李流雙目一瞪,沖著蘇愉一刀捅刺了過去。

  蘇愉已經六旬,身體早已不再靈便,李流這一刀猛刺,筆直的捅進了他的腹腔,劇烈的刺痛襲來,讓蘇愉雙手胡亂的抓住了李流的衣襟,再隨即就軟倒了下去。

  血流一地。

  蘇愉這個漢國的重臣,就這么活生生的被流竄入皇宮的暴徒給殺了。

  張華、黃崇等人目睹這一情景,皆愣住不知所措,蘇紹笑容還凝結在臉上沒退去,轉眼老爹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哀嚎著沖了上來。

  蘇紹趴在蘇愉的身上,哀哀痛哭不已。

  李流惡狠狠的瞪視血泊中的蘇氏父子,他這時也認出來了,剛才殺的是關中大族蘇家的人,這蘇家是趙廣的忠實追隨者,殺了倒也爽快。

  “殺,殺,殺,都殺了!”

  李流見局面失控,高舉起染血的利刃狂叫起來。

  在他身后,氐人死士見行跡敗露,一個個嚎叫著向驚徨失色的漢國重臣們殺將過來,這些文臣平素出出主意,談論政事皆是好手,上陣死斗又哪里能是氐卒的對手。

  氐人行兇。

  皇帝劉衡竟然與之混在一起。

  連侍中蘇愉也不幸喪命于亂軍之中。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人心驚不已。

  就在李流得意洋洋之際,緊閉的未央宮宮門被一下打開,張賓拍了拍王訓的肩膀,兩人眼神一交流,王訓會意的一笑,即帶著一眾漢國學堂的學兵逆沖了過來。

  這些學兵是漢國朝堂下一代將校的苗子,他們對趙廣的事跡敬若神明,他們對逆轉復興的大漢充滿了自豪,他們對惑亂殺戮的諸胡無比的痛恨。

  如今令人敬重的老臣蘇愉被李流這個氐胡無端殺死,學兵們哪里還管得了什么皇帝不皇帝,他們要報仇,要殺胡,要血債血還。

  學兵與氐卒一場混戰。

  漢國學堂的學兵們雖然稚嫩,但他們熱血高漲,悍不畏死,他們的胸膛里,跳動的是一顆為大漢獻出生命的年輕的心。

  王訓直接盯牢了李流,這個氐胡酋帥,是這一場變亂的主謀之一。

  在學兵兇悍的進攻狂潮下,僅半個時辰,氐人就開始潰敗。

  不是他們不死戰,而是對面這些年輕漢兵太瘋狂了,他們甚至連劉衡也沒放在眼里,刀槍毫不猶豫的劈刺上來。

  李流一把將劉衡拉扯到身前,想要用劉衡作擋箭牌,但王訓的動作比他更快,早早盯住李流的他,徑直一槍從劉衡的頸項邊上掠過,刺進了李流張開喊叫的嘴里。

  “噗!”

  李流滿口俱是鮮血,腦子猛然轟了一聲,隨后就感到一陣劇痛,他軟倒著翻滾了下,最后終于仆倒不起。

  劉衡呆愣愣的兩股顫顫。

  鋒利的槍芒在他頸間留下一道血痕,王訓冷酷無比的眼神更讓劉衡心頭狂跳起來。

  “這是趙大將軍的親將,他要殺我,他要殺我了。”劉衡跌倒于地,哀哀嚎哭起來,再怎么說他也只是一個十余歲的少兒。

  亂戰中,一旁的侍人早已逃之一空。

  王訓大步跨過劉衡身邊,揮動兵器指揮繼續追殺逃竄的氐兵,這些死士雜胡單兵戰斗力強悍,要是躲進了宮殿中,要想清除很是困難。

  費氏一介女流,她沒有逃跑,而是“有情有義”的趴在了李流的身上,身體不停的抖動著,不知是悲傷情夫不幸身亡,還是哀嘆太后美夢的破碎。

  “朕,朕在這里?快來救朕。”劉衡忽然嘶啞著叫喊起來。

  親眼目睹這一場因他而起的宮廷政變,臉上已無半點血色,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回悟過來,什么親政,什么收回大權,什么漢國是劉家的,都是費氏欺騙他的慌言?

  這時,正痛哭中的費氏突然的起身,手里緊握著李流那把胡刀,然后用力的朝著不及防備的劉衡劃了過去。

  刀鋒極處。

  劉衡的頸間血管被割斷,眼睛也在一剎間失去了光澤,這個漢國小皇帝本來會有遠大的未來,但卻一時叛逆,偏聽偏信親生母親費氏的妄言,而喪生于從小拋棄他的母親刀下。

  至此,漢國皇位繼承順表上,再無一個合適的劉姓子嗣。

  “死吧,一起死吧,誰也別想活著,別想過好日子。張星彩,這是我的兒子,你奪不走,永遠奪不走!”

  費氏瘋狂的絕望吼叫,劉衡軟倒于地的身軀,還有氐胡死士急促奔逃的身影,讓目睹這一切的漢國眾臣感到萬分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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