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班師回朝。
讓平靜的漢國朝堂激蕩起層層波瀾。
趙廣不在長安之時,朝堂輔政的黃崇、諸葛緒、蘇愉、張華四人,分別代表了蜀中元從、外戚、關中大族、新附勢力,總體上保證了朝政的運轉正常。
勝利掩蓋矛盾,漢、晉大勢已經明朗,漢軍在戰場上的節節勝利,也昭示著統一天下的步伐正在加快,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也是一個野心家施展權謀的時代。
大將軍府上。
諸葛婉在廳堂已經等了好久,派出去的仆婦不時的回來給她報信,大將軍的車隊已經過了城門,經過未央宮時沒有停留,現在正朝府里而來。
“沒在宮中停留?”諸葛婉俏臉上掠過一絲驚異,趙廣之前的也回師過長安,大多會先到未央宮見張星彩一面,然后再往家中來,這一次行程竟然改變了。
這么看的話,趙廣心里還有這個家。
諸葛婉本來想著,要冷著臉給趙廣一點顏色看看,但想到自己的位置比張星彩要高,心中又隱隱的有些興奮。
女人的虛榮心讓她原本幽怨的心里得到了滿足,當府門外的人喊馬嘶聲傳來時,她卻再也坐不住跑到了門口。
“大將軍.........。”瞧著趙廣的身影從馬上下來,諸葛婉眼眸里已是霧氣一片,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天和地,但現在,卻有一個角被別人給偷去了。
趙廣凝神見諸葛婉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連忙一把抱在懷中,然后旁若無人的抱起,朝著府內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自家女人欲哭含淚,一點小心思全擺在臉上,讓趙廣有些過意不去。
怎么辦?無其他辦法,只有一個哄字。
相比這個時代的男子,趙廣有后世萬萬千千的情愛經典事例熏陶,要應付諸葛婉這樣的小少婦,計謀自然一個接一個。
有國才有家,有家才有國。
國與家密不可分,趙廣可不想自已拼死拼活,后院卻不慎失火。
幸好的是,諸葛婉也不是任性之人,她也只是想讓趙廣知曉下自己的委屈罷了,這個兵荒馬亂的年頭,男人才是大權在握的人,女人沒有多少發言權。
當晚,趙廣與諸葛婉長談了一次,對趙廣提出的要求,諸葛婉雖然羞羞答答,最后還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這讓趙廣的弟弟很是興奮,表現也格外的勇猛。
長安城中。
這一晚未眠的人還有很多。
關注的人明里、暗里都有不少,除了諸葛婉、張星彩外,小皇帝劉衡也對這個相父兼大將軍的回歸充滿了期許。
自小失了父親,母親費氏又被擄走,是張星彩的母親將其從成都抱了出來,然后又是張星彩一手將其養大,劉衡從內心來講,對張星彩的感情亦如母親。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會在稍有學識后,認趙廣為相父。
相父的稱號,源于先秦,是國君對丞相的極為尊敬的稱號,表示視之如父。
一般老的國君駕崩之后,新國君遵從父親的意見,對待丞相就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其言聽計從,恭敬有加。
比如周武王的相父姜子牙,劉禪的相父諸葛亮。
蜀漢于覆亡的邊緣重建,劉衡雖然年幼,并不是十分清楚具體的過程,但他也從姜維、黃崇、馬融等蜀漢舊臣那里,了解了祖父劉禪投降后,父親劉璿及一眾叔父被押送到洛陽,最后成為司馬炎手里一枚棋子的事情。
“大將軍挽漢室于危亡,是國之棟梁,亦是朕之相父。”劉衡六歲時,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對趙廣行了相父之禮。
其后,漢軍攻取涼州,劉衡的親生母親費氏被漢軍從胡虜那里解救了回來,開始時,劉衡心里還是很興奮的,他對費氏的印象很模糊,在確認了是親生母親之后,本以為費氏會和張星彩一樣,對自己關愛有加。
但讓劉衡失望的是,費氏在剛開始回來時,還有幾分裝出來的疼愛,隨后就暴露出了爭權、貪財和專橫的本性。
長安,吉慶坊。
皇帝劉衡的舅父,郎中費承的府上,一場私下的聚會,在趙廣回轉長安之時召開。
參與此時會議的人員,有官員,有將領,也有失意的隱士,其中不乏熟悉的名字。
官員之中,費承、董宏兩個前蜀漢的官員俱在,將領之中,涼州酒泉氐人酋帥李流在列,隱士也有好幾個人,為首一人,已是白發蒼蒼,正是前蜀漢尚書令樊建。
樊建在隨同劉禪到達洛陽后,就消失在了漢晉爭斗的視野之中,與文立不同,樊建在投晉之后,迅速的見風使舵,很受司馬炎的重用,被任命為了散騎常侍,給事中。
文立上竄下跳,結果跑到劉淵那里當謀士,被冤枉后只能自殺以證清白,樊建則不然,他明智的選擇了隱身。
不引人注意,不出頭露面,不和趙廣正面為敵,是樊建保全自己的方法。
聰明的人,總能比別人更快的看出端倪。
在司馬炎死后,樊建察覺到晉國行將不保,立即辭官西來,到達長安尋找故友,看看能不能在漢國這邊謀一份好差使。
漢國國勢蒸蒸日上,但皇帝劉衡年幼,急需要名望高、有德才、有寬宏之心的賢臣輔佐,樊建覺得漢國的大權,不應該有趙廣這個武夫來操弄,而應由他這樣的賢臣來治理。
想當年,在成都時樊建就有忠貞正直,少有文名的雅號,同時,他還曾經追隨諸葛亮北伐,可以說是蜀漢一朝碩果僅存的元老了。
如果一直在蜀漢的話,他的地位不會比姜維差多少,但可惜的是,如今的漢國,是新一輩年輕人的天下。
樊建認識的蜀漢的老一輩舊臣中,僅有姜維、張翼、羅憲等寥寥幾人在朝,而不幸的是,樊建和這幾位還分屬兩個陣營。
樊建和姜維,分屬主和、主戰兩派。
諸葛亮病逝之后,蔣琬、費袆、董允等人先后接任丞相,樊建是最后一任尚書令。
費、董兩人曾是蜀漢的丞相,在任期間,基本保持了諸葛亮丞相府時的政策,但在北伐這一件大事上,費祎、董允的態度與諸葛亮截然相反。
費祎、董允等人認為,蜀漢國小力弱,連年北伐勞民傷財,與其伐而無功,還不如休養生息,先把國力提升上去。
樊建也是費董一系的干將,只不過當年他是年輕后輩,如今是“德高望重”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