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
回鄉祭祖之后,趙廣也是替趙云了了一個心愿。
對于遠離故鄉的游子來說,最為遺憾的事情,就是有生之年,沒有能再回故土看一看,趙云臨終之時,掛念的也是當年一起加入義從的伙伴。
夏侯澤在見識了漢軍威猛雄壯的聲勢之后,遂不再猶豫決定帶著塢堡中的青壯起兵加入漢軍之中。
主要由趙、夏侯兩姓組成的子弟兵也被趙廣編為常山營,由夏侯澤任主將,祖逖任副將,這兩人一個資歷太淺,也沒有經歷大的陣仗,一個年紀太輕,僅憑趙廣弟子的名頭唬人。
這樣的配備怎么看怎么不合理,但趙廣就決定如此任命了。
夏侯澤能力如何,不用去檢驗,他只要能帶好這支隊伍就行,真正統兵打仗,出謀劃策,都要由祖逖來實施。
經過接近五年的系統學習,趙廣相信祖逖已經具備了獨領一軍的能力,只不過他的年齡太小,漢軍上下還不信任罷了。
常山營這樣一支新附軍,戰斗力不強,但可塑性很強,又是來自家鄉的子弟兵,祖逖如果能將他們帶出成績,那誰也不會再拿他的年齡說事。
就在趙廣回鄉祭先祖和編練常山營之際,困守邯鄲的劉淵正在為何去何從而煩惱。
邯鄲一隅之地。
糧秣、輜重一應俱缺。
而從剛剛突圍來投的劉景處得知,趙廣已經和傅僉合兵一處,這不是他劉淵手底下的三萬人馬來抗衡的。
同時,河間王司馬颙已經沒什么可以壓榨的了,羊毛再揪下去也沒多大的好處。
署閣內。
劉淵正召集麾下的胡漢文臣武將議事,與起兵之時的人才濟濟相比,現在他的手底下只有三、五個人。
“陛下,這鬼天氣再過二個月,就會轉暖熱得不行,我們大匈奴將士雖然不怕打仗,但卻抵擋不住可怕的瘟疫,末將建議,我們向東兵進清河,先掃蕩那些投漢的漢人勢力,再轉入渤海與兩部鮮卑大人會合,等兵強馬壯之后,再與趙廣一決勝負。”胡將劉靈諫道。
劉淵麾下,前不久在井徑關又死了一將劉宏,劉景雖然逃了回來,但已是膽喪俱裂,部眾也丟了大半。
相比來說,劉靈雖然戰績一般般,前不久還在漳水畔被程亥突擊一次,落水差一點身死。但好歹劉靈手底下的胡騎保全了下來,這下子因禍得福,本來是胡將中最不起眼的劉靈,反而成為劉淵手底下的頭號大將。
地位是上升了,但膽子卻是依舊,劉靈這些天想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勸說劉淵返回草原。
劉靈這一句話說罷,劉景、劉和等胡將也紛紛上前,向劉淵附議退回渤海的建議。對于他們這些習慣了漠北大草原的胡人來說,越是越南危險就越大,只有回到北方的大草原上,才是他們胡族縱橫的戰場。
劉和是劉淵的長子,只有八歲,但身板已長了起來,劉淵為了培養這個兒子,專門將一部部眾拔給了劉和。
劉淵對漢人文化傾慕,劉和卻與老匈奴人親近,這一對父子在執政理念上的巨大差異,也使得前趙國僅僅傳了二代,就匆匆的終結了壽命。
胡人這邊氣勢很盛,代表漢人利益的崔游、朱紀在劉和這個嫡長子面前,立時弱了聲勢,劉淵的漢趙國雖然是初創,但若是有一天皇位繼承的話,劉和可是第一繼承人。
劉淵陰著個臉,對劉靈主動逃跑的意見顯然不滿意。
南匈奴現在的情況,別人不清楚,劉淵卻是一清二楚。
北方的大草原,曾是匈奴的故鄉,但現在已經不屬于他們了。
鮮卑人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就連宇文部落也脫離了匈奴,改稱自己是宇文鮮卑了,至于更北方苦寒的北海一帶,據說還有一個叫柔然的部族在那里游牧,他們相比鮮卑來說更加的生蠻。
匈奴人要壯大,要發展,要過好日子,還是要向文明發達的漢人靠攏。
至于回到草原飲毛茹血的日子,劉淵已經過不慣了,其實,不只是劉淵,就連劉靈、劉景等人,也再回不到從前了。
“陛下,就現在的亂局,我們萬萬不能坐以待斃,依臣之見,不如直接是直接兵發開封,與晉國軍隊合兵一處,擊破文鴦,到時不管是反推洛陽,還是攻取荊襄,都是不錯的選擇。”
崔游察顏觀色了好一陣,見劉淵對撤退往渤海的建議不滿,即重重的咳了一聲,身體顫抖了好一陣,開始向劉淵獻上最后的一計。
在被崔家事實上逐出之后,崔游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一次要不是弟子朱紀攜扶著,他都起不來床。
人老了,講究一個落葉歸根。
但現在,崔游卻回不了老家,估計也進不了祠堂了。
崔諒、崔述等嫡系子孫現在一心想著討好趙廣,投奔漢國,視他崔游如毒蛇,又怎么可能做觸怒漢國朝堂的傻事來。
劉淵掃了一眼自己的恩師,崔游老了,精氣神也不行了,不過,他的眼光還是不錯,一下就看出了趙廣漢國的虛實。
河東有魏容、洛陽有羊祜、開封城外的中牟有文鴦,這三人之中,誰最弱小?
一般人來選擇的話,肯定不會選文鴦。
但在劉淵看來,恰恰最弱的一環就是文鴦。
素有傳聞,文鴦雖然勇冠三軍,但卻少有智謀,劉淵覺得,以他的學識和才能,對付一個叛來叛去的傻大個,應該沒有問題。
“崔先生,我在洛陽求學時,曾聽說當年董太師挾天子令諸侯,使得關東十八路諸侯會盟勤王,不知可有此事?”
劉淵手捻著頜下剛剛長出的胡須,不置可否的朝崔游問道。
崔游點了點頭,不知劉淵此話何意,不過,董卓西涼鐵騎入洛陽那段歷史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劉淵眼睛一亮,猛的站了起來,沉聲道:“接下來,我們這一支晉軍,將會以河間王的統領下,出兵勤王救援開封,崔游、朱紀,你二人與晉國朝堂上的官員熟諳,騙開城門之事就交給你們了,劉靈、劉景,你們抓緊時間,操練人馬,對付文老虎就靠你們了。”
劉淵決定要勤王進軍開封。
這一決策頗有當年項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氣概,好歹劉淵也是前趙的開國皇帝,在魄力方面從來不缺。
實際上,面對趙廣時不時祭出的意外之招,劉淵已經失去了長期抗衡的信心。
這些年來,他東奔西走,苦心經營,好不容易攢下了一點家底,卻在趙廣一次次的打壓下,不得不棄家而逃。
巨大的羞辱深埋在劉淵的心中。
他要反抗,要報仇,要讓趙廣的如意算盤打碎,退守渤海太過中規中矩,趙廣肯定早有應對的方略,而打著勤王的旗號,鯨吞司馬炎留下的遺產,整合兩家之力逆襲趙廣,這想法是如此的誘人,讓劉淵無法拒絕。
虎牢關吃了敗仗之后,文鴦、文虎率軍趁機占領了豫州的大部分地區,晉國現在只剩下了兗州、青州和徐州三州之地。
司馬衷是個傻子。
晉國朝堂上外戚賈家、楊家,司馬家內斗不休,這可是亂中取粟的好機會。
劉淵手里,有河間王司馬颙這個傀儡,司馬颙是司馬炎的堂兄弟,在司馬家的輩份來說,已經不低。
占領開封,令司馬衷下詔,任命司馬颙為太宰、大都督,而劉淵則隱在幕后,實際掌控晉國大權,等到時機成熟,再效仿司馬昭來一個篡晉。
司馬家既然能代魏,他劉淵又何嘗不能代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