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歷挫折,不知世道深淺。
被趙廣狠狠的教訓了一番后,孫皓終于老實了。
在丁固的提議下,吳國對山越的政策改剿為撫,如彭旦、祖和、尤虎等宗帥在丁固的游說下,紛紛帶著宗族下山接受吳國的任命。
山越宗帥們烏雞變鳳凰,從被吳軍驅趕的盜賊,一下變成吳國的將軍,彭澤附近肥沃的田地也被劃到了宗帥們的治下。
為了保全這一份新得的宗族基業,彭旦等人紛紛向孫皓、丁固表示,他們要率宗族中的勇士,與來犯的漢軍作殊死的拼殺。
收編山越兵暫時緩解了吳軍大敗后兵力微弱的難題,而要想守住柴桑,孫皓還需要一員能夠擋得住趙廣瘋狂進攻的統帥。
在諸葛靚、吾彥、沈瑩等吳將接二連三的投降映襯下,孫皓痛定思痛,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陸抗身上。
“唯陸幼節不會負朕。”當著張悌、丁固、胡沖等臣屬的面,孫皓掩面長嘆息道。
當年,漢吳夷陵大戰,陸遜火燒連營,讓蜀漢昭烈皇帝劉備大敗而歸,蜀軍將士死傷慘重,這個死結就算后面吳蜀聯盟也沒完全解開。
孫皓的祖父,孫權這個吳國大帝之所以將荊州牧、鎮西大將軍的職位放心交給陸遜、陸抗父子,就是看中了誰都有可能叛變,唯陸家之人不會投蜀。
忠誠比什么都重要。
在此時的孫皓看來,其他人都不怎么可靠,都有可能賣了他,爭相向勢大的趙廣去求榮。
只有陸抗不會這樣,陸家與蜀漢仇深似海。
在孫皓的連續命令下,陸抗也是抱病從交州返回江東,一路之上為縮短時間,陸抗乘船從海上回返,交趾軍主力則由陸晏、陸機等人率領,從交州沿贛水向柴桑方向增援。
武昌。
在趙廣的主持下,一場關系到漢國對吳整體戰略的軍議剛剛結束。
漢軍連續戰勝水軍力量第一的吳軍,這給了軍中將領很大的自信,尤其是羅尚、文武等年輕將領,更是一力諫言迅速出兵東征。
“大將軍,攻取建業,滅亡吳國正當其時。孫皓眾叛親離,朝中無有能人,吳軍實力大衰,在我強大的水軍面前,已無反抗之力,末將建議,立即揮師東進,掃平江東諸郡。”
“大將軍,征討東吳,末將請纓為先鋒!”
“大將軍,末將.........。”
周處、諸葛靚等漢軍諸將的臉上,一個個欣喜加興奮,打仗對于他們來說,是軍功,是榮耀,是惠及子孫后代的實惠,不打仗,他們這些將領就只能在平淡中漸漸老去,李廣易老的悲劇,發生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與將領們相比,參軍司這邊勢單力弱,李遺雖然資格夠老,但投奔趙廣的時間不算長,還鎮不住周處等人,幸好的是,南參軍司真正的大佬,侍中李球正在從巴蜀趕來,不出三日就能到達武昌。
“都靜一靜,是否東征,來日再議,今日要告知諸位一個最新的軍情,晉國大將軍,大司馬,太尉,都督揚州諸軍事陳騫已經領二萬晉兵到了皖城,就在柴桑的對面尋陽駐扎。”
李遺見眾將求戰欲望強烈,不得已拋出晉軍進駐廬州的情報,他這一番話說出,諸葛靚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大將軍,陳騫此人可不一般,當年在曹魏為官時,陳休淵就是軍中宿將,為人極是狡詐,吾父在淮南時,就被此人騙了才使得兵敗。尤其是在投晉之后,其與石苞一起久鎮揚州,就是丁奉也沒能占到陳騫什么便宜。”
諸葛靚心生怯意,當年諸葛誕起兵反晉,沒想到遇上陳騫這等對手,諸葛誕輕信其言,結果闔家被砍了頭顱,諸葛靚雖然很想報仇,但現在他更希望自己在漢國這條大船上,站得穩,行得遠,不想白白枉送了性命。
“好了,諸葛將軍的話,你們都聽到了,還有哪個想要進攻吳國的,且先拿出一個擊敗陳騫的方略出來。”
趙廣擺了擺手,借著諸葛靚的話頭,結束了這場是否繼續討吳的軍議,羅尚、文武等人心中雖然不甘,但卻只能面面相覷,再無言話。
沖鋒陷陣,他們可以搏命,出謀劃策,他們這幾個哪是這塊料。
趙廣沒有立即決策是否討吳,除了晉、吳已經在柴桑、皖城、尋陽一線聯合布防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在等李球的到來。
這一次荊州二次戰役,不知詳情的人看到的是漢軍沿江東進,連克江陵、夏口、石陽、武昌諸城,風頭一時無量。
但在趙廣和李球的眼里,則是另外的一番見解。
李球是江油關投奔趙廣的第一批元從后人,在馬融沒有出采之前,是趙廣麾下參軍司的實際掌控者,也相當于謀主的角色。
因身體無恙,李球在漢國定都長安后漸漸從朝堂淡出,但這并不表示李球在趙廣心中的地位下降,相反,在此次處理吳國交趾軍進攻夜郎事件時,李球被趙廣直接委以了重任,整個巴蜀的全部力量都由李球一言而決。
這一份器重,讓李球對趙廣感激萬分。
十月二日。
李球終于從遙遠的成都趕到武昌,陸抗兵退夜郎,讓勉力支撐的李球長出了一口氣,也讓他能夠騰出時間來荊州與趙廣會面一趟。
“大將軍,屬下有一言相告,只不知當講不當講?”甫一見趙廣的面,李球面露猶豫,支唔著問道。
“仲和,有話只管講當面,我來猜一猜,你是不是要諫言,這荊州戰事要告一段落,先穩一穩再東進?”趙廣輕笑一聲,看了一眼李球,問道。
“大將軍,你也看出我大漢現存的問題了?”李球一怔,啞然道,他本來還想著怎么勸說趙廣,現在話未開口就被識破,讓他心中頓有士為知已者死的感動。
趙廣淡淡擺手道:“仲和,其實你不說我也清楚,雖然朝堂上、軍中的年輕人都在叫嚷著要大軍東進,一舉掃平吳國,但此次漢國連續與魏國、吳國交鋒,時間長達一年之久,國內的支持估計也快到極限了吧。”
稍頓了一下,趙廣輕抿了口茶水,道:“不講他地,就說蜀中,青壯不是被征募到了軍中,就是擔當運輸的輔兵,耕種的勞力多是老弱,這些情況在奏報上都有說明,我在夏口、公安兩地時就看過了,也正因如此,打孫皓之時,我才會大力簡拔諸葛靚等降將為先鋒,不然的話,單靠我們手里的二萬將卒,就算有水泥船的加成,也難以一戰而勝吳國水軍。”
李球聽到趙廣分析得透徹,也感嘆一聲道:“大將軍,不只是蜀中,南中的情況,其實也很不樂觀,夜郎一帶吳軍雖然退了,但在永昌郡、建興郡的諸蠻還需要安撫,另外,陰平、隴上、西海一帶,白馬羌楊部發展得不順利,慕容鮮卑吐谷渾部已經在西海站穩了腳跟,他們與燒當羌姚弋伯部殘余勢力結成聯盟,正在從西海向隴上滲透..........。”
與漢軍其余諸將不同,李球這段時間長居巴蜀、隴上,對漢國的民生更加的關注和敏感。
慕容鮮卑、燒當羌,李球提到的這兩個部落名字,還有慕容氏、姚氏這兩個姓氏,讓趙廣心中立時警惕起來。
五胡十六國時期,慕容家族名將輩出、姚氏也是一樣,慕容氏燕國、姚氏后秦都是雄起一時的割據政權,雖然慕容垂、姚襄、姚萇等名將還未出生,但誰又能料到,這兩個家族中會不會有歷史上沒有記載,但卻是很厲害的人物橫空出世。